第524章 你不像他
降穀零注意到信繁眼中的無奈,他的嘴角微微上揚,似乎心情很不錯,隻是口中說出來的話卻讓信繁心下一緊:
“枡山先生的姓氏好像有點熟悉。”降穀零故意露出了認真思考的模樣,“您認識那位總上報紙和新聞的枡山憲三先生嗎?”
這種問題基本無從辯駁,隨便什麽人都可以隨時查到枡山漱平和枡山憲三的關係,更不用說降穀零了,他很有可能在看到西拉的第一時間便發現了問題。
這一點不僅信繁清楚,西拉也明白,於是他非常坦然地回答道:“枡山憲三是我的兄長,不過前不久他因為意外事故去世了。”
說到這裏,西拉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悵然,倒不像是做假。
對於那個男人,他的心中既懷著怨恨,又難免多了些別的情緒。何況人已經死了,作為活下來的那一個,西拉覺得自己或許可以多一點寬容,盡管這個寬容都是血淋淋的。
降穀零和西拉寒暄了兩句,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眼中劃過惡劣的光芒。
下一秒,降穀零便又把注意力放到了淺野信繁的身上:“對了,我差點都忘了,榎本小姐讓我告訴你,她已經替您收了兩信箱的情書了,請你回去後記得把情書帶走。”
信繁的腦門上跳出三個問號。
迎上信繁疑惑不解的眼神,降穀零頓時露出了誇張的表情,驚愕道:“你還不知道嗎?因為幽靈船的事情,你已經火遍了全日本,就連以前的工藤新一都沒有你現在的人氣。”
這一次,信繁頭頂的標點符號變成了感歎號。
“為什麽?”西拉一臉懵逼地詢問。
“當然是因為淺野先生精彩的推理了。我沒有去幽靈船,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不過我聽說是有一個電影劇組的攝影師用攝像機錄下了全程,他甚至還有最開始淺野先生扮裝成隱形人上船的視頻。”降穀零解釋道,“後來他把當天的視頻傳到了網上,沒想到點擊量很高,幾乎可以趕超許多一線明星。”
感歎號→省略號。
他總算明白之前琴酒的語氣怎麽那麽奇怪,以及剛才為什麽會被路人圍觀了……
西拉也驚奇道:“淺野先生,您之前在這裏幽靈船上都做了什麽?為什麽區區一個視頻能造成這麽大的影響?”
麵對西拉的疑問和降穀零滿含深意的眼神,信繁一時有些語塞。
因為……他也很想知道當晚究竟發生了什麽!
事實上由於那天他和黑羽快鬥結束“演出”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兩人匆匆通話後信繁便將波本送去了醫院,又一直在那裏待到次日清晨,所以他到現在還不知道幽靈船凶案的具體情況。
可能網友們都比他了解情況。
隻不過信繁不得不感慨自己在八卦這方麵的神經還是不夠敏銳。他應該早在琴酒說那些話的時候就上網查一查的,既然已經這麽火了,相信隻要一查肯定能查到。
這讓他想起來一件高中時期的事情,跟今天的情況有異曲同工之處:
有一天A男生和B女生主動成為同桌,他也聽說A和B似乎是在談戀愛,於是驚訝地找到降穀零,準備跟好友分享這個見聞。結果降穀零抖出一堆密辛,什麽“其實A之前還在跟隔壁班的C女生談戀愛”啦,“B是第三者插足”,“C其實前幾天還來找B算賬”之類的。
從那個時候信繁就確信,降穀零的確很有做情報方麵工作的天賦,至少可以去當個八卦記者。不過這個家夥最終還是選擇了最危險的職業,一如他一開始的願望。
回想著這些學生時代的事情,信繁的眼中便不可避免地染上了一些懷念和悵然。
恰好這時,有些心緒不寧的信繁對上了降穀零的眸子。
對方朝他微笑道:“說起來淺野先生在有些方麵跟我的一位舊友很像。我時常在想,如果他現在就出現在我麵前,會不會也是淺野先生這個樣子。”
信繁的眸光微閃,語氣卻還算冷靜:“你的這位朋友跟我長得很像嗎?”
“不像。”降穀零斬釘截鐵地說,“恰恰相反,我想他應該最討厭你這種臉上總是掛著虛假笑容的人了。”
信繁臉上禮貌得體的表情驟然僵硬,並且有了向碎裂過渡的趨勢。
“他很善良,哪怕是遇到討厭的人,我也很少見他疾言厲色。但他同時又很真實,不喜歡的人就是不喜歡,在乎的人便會傾盡一切去維護。”
都說逝去的人是最好的,因為他們永遠停留在了記憶中,帶上了回憶的濾鏡。至少信繁現在聽降穀零講起他自己,已經幾乎沒有多少代入感了,就像是在聽零描述另一個人。
可奇怪的是,他的心中卻堵堵的,很不通暢。
信繁臉上麵具的碎裂取悅了降穀零,他的嘴角禁不住又上揚了一些:“淺野先生知道現在網上的網友都是怎麽評價你的嗎?他們說你張揚自信,神秘聰明,是如同光一樣被人追逐的存在。說這些話的人一定沒有看到過你現在的樣子。”
信繁笑了,隻是這笑容有點諷刺:“所以你繞了那麽大的圈子,就是為了譴責我過於虛假?”
“你誤會了。”降穀零道,“這個世上從來沒有虛假的人,因為人的每一麵都是真實的自我。區別隻在於你想將哪一麵呈現出來。
“上一次在東都鐵塔上,你曾說過我們是朋友。那麽在我的麵前,你是否可以不用這麽辛苦?
“當然如果你覺得我這麽說算是交淺言深,那就當我沒說過這些話。”
一句句話一個個字,都像是用小榔頭敲擊在信繁的心髒之上。
信繁愣了愣。
他這是……被看透了嗎?
原本當他聽到降穀零提起諸伏景光時,他還有些擔心,擔心對方是不是已經開始懷疑他的身份了。然而聽到後麵這些話,信繁才突然發現,原來是他狹隘了。
一直以來他總是處於旁觀者的角度,看著局中的人物浮浮沉沉,可是這一刻,局中的降穀零卻忽然抬眸對上了他的視線。
所有的界線便在此時崩塌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