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過於平靜的清晨
信繁注意到灰原哀的異常,愣了愣。
這姑娘是……醉了?
喝醉的灰原哀拋卻了之前的拘謹,整個人都顯得自然了不少。隻是她也不說話,就坐在那裏看著信繁傻笑。
信繁啼笑皆非道:“我看今晚還是早點休息吧,我帶你去臥室?”
“唔……嗯……”灰原哀的神誌還算清楚,能分辨出信繁話裏的意思,隻是身體不太聽使喚,依然坐在位置上一動不動。
信繁站在原地等了一會兒,發現小姑娘還沒有起來的意思,隻好無奈地抱起了她。
被陌生中又帶著點熟悉味道的懷抱籠罩,灰原哀像隻受驚的小兔子一般弓起背,無聲地抗拒著。
“乖,沒事的。”信繁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他能感受到懷中的女孩在慢慢放鬆,慢慢舒緩。
恐怕組織裏很少有人能想到那個一向以冰冷的麵孔示人的宮野誌保,竟然也會有這樣脆弱的一麵。就算什麽都不記得了,那種已經刻入骨髓的膽戰心驚還是一直折磨著她。
其實組織裏這樣的人不僅宮野誌保一個。臥底即便睡覺也不能摘下麵具,時刻擔心自己的身份會不會暴露;沒摻水的真酒要為了組織的任務上心,還要防備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被隊友捅了暗刀;想要逃離組織的成員每時每刻都在擔憂自己的未來,想方設法尋找出路。
這種整日精神緊繃的生活始終蹂躪著他們,沒有人敢說自己能睡得安穩。就算是看上去一切盡在掌握中,最心安理得的琴酒,他的睡眠也淺得可怕。隻要敢近身,不論多晚琴酒都能迅速起身,將槍頂到你的頭上。
至於那位先生是怎麽個情況,信繁雖然不太清楚,不過也能猜測一二。畢竟生活幸福無憂無慮的人也不會瞎折騰,對吧?
信繁抱著灰原哀到了主臥對麵的客房,將她輕柔地放在了床上,又替她掩好被角。
“晚安,小哀,祝你好夢。”信繁輕手輕腳地掩住門,隨即離開了房間。
隨著他的聲音徹底消失在了門外,原本雙目緊閉似乎已經睡著的灰原哀睜開了眼睛。
她注視著漆黑的天花板發呆,那雙明亮的眸子裏染上了些許迷茫。
這種溫暖不僅沒有讓她感到舒適……反而令她愈加心虛,愈加害怕。可是為什麽呢?明明淺野信繁對她那麽好,明明……
明明她不該有這樣的情緒。
……
灰原哀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的,但仿佛就在一瞬間,巨大的困意便向潮水一般席卷而來。再睜眼,窗外的晨曦已經透過窗簾的縫隙灑在柔軟的被麵上了。
灰原哀爬起來,看了一眼床頭櫃上的鬧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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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已經這麽晚了嗎?
她赤腳踩在地板上,清晨的地麵有些冰涼,一下就能讓人清醒。
推開門,撲鼻而來的是一股甜蜜的奶香。
灰原哀順著味道找到了廚房,淺野信繁正在裏麵煎雞蛋。
聽到動靜,信繁回身朝灰原哀露出一個淺淺的笑:“早上好,小哀,早餐馬上……”他的視線在灰原哀的腳上停留了一瞬,隨即臉色沉了下來,“怎麽連鞋都不穿就跑出來了。”
“我……”灰原哀不知道該說什麽,隻是她發現相比於毛骨悚然的微笑,淺野信繁現在這種真情實意的生氣反而更能讓她安心。
“早上的地板很涼,會感冒的。”信繁蹲下身,幫灰原哀穿好落在臥室的拖鞋,“鞋子確實有點不合腳,我今天會為你準備合適的兒童款。”
灰原哀注視著信繁腦袋上的發旋,忽然衝動地說:“我的衣服皺了。”
昨晚灰原哀喝醉酒,沒辦法又或者沒心情自己換睡衣,而信繁知道又她的身份,更不可能代勞。因此她那身粉色的小裙子經過一夜的蹂躪已經皺皺巴巴變得很醜了。
信繁頓了頓,道:“抱歉,我都沒有注意到。”
他牽起灰原哀略顯冰涼的小手,帶她回到了臥室的衣櫃前。
打開衣櫃的推拉門,頓時琳琅滿目的小裙子、襯衣、褲子出現在灰原哀的眼中。每一件衣服都是知名品牌的最新款,而且尺寸也很合適。
“今天我要帶你去新學校,選一身好看的吧。”信繁又幫她打開旁邊梳妝台的抽屜,“蝴蝶結都在這裏,換完衣服後就出來吃飯。”
信繁的房子、車子都可以遠程操控,自動開門放人進來填滿衣櫃還是可以的。至於真正隱秘的東西他都收在了暗室中,就算告訴別人地點也打不開,更何況他放進來的人也不會調查這些。
不過信繁還是暗暗在心裏反省,剛買的新衣服應該並不適合直接穿,可以的話最好還是先過一遍水。
灰原哀的情況實在是太緊急了,誰能提前想到她竟然會變成小孩子的同時順便失去記憶呢?他還要考慮導致宮野誌保失憶的原因,任何影響原本主線劇情的東西都至關重要。
“我……我換好了。”
灰原哀的聲音在門口響起,信繁隨聲看去,小姑娘選了一件分體的裙子,領子處還係了一個紅格子的蝴蝶結。雖然沒有昨天那身可愛,卻多了些文靜。
“過來。”信繁朝她招手,“今天的早餐是烤土司、煎雞蛋、番茄燉豆和牛奶。”
灰原哀乖乖地坐在位置上,抱著叉子開始吃早餐。
然而她還沒有把吐司麵包送入口中,就感覺自己那亂糟糟的頭發被人攏了起來。
“你……”灰原哀沒敢回頭,但她還是放下叉子問道,“你要幹什麽?”
信繁用牙咬開橡皮筋,將剛剛編的細麻花辮紮好:“這樣更好看一些。沒事,你繼續吃飯吧。好吃嗎?”
一邊說著,他還左右看看,又在旁邊水平的位置編了第二個麻花辮。
所謂易容術就是要讓人更貼近所扮演的角色,雖然他還沒有機會男扮女裝,但基本的手藝還是有的,不會毀了灰原哀的造型。
“……嗯。”灰原哀微微點頭,隨即不再說話,默默地吃掉了盤子裏的早餐。
這樣平靜的生活讓她感到陌生,就好像過去的自己從未擁有過如此普通的早晨。
她以前……
她以前到底是什麽樣子的?
父親和母親呢?
她有父母或者……哥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