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43章 階層分明的歧視

  有些學生是三兩成群說說笑笑徒步溜達過來的，有些學生則是由家裡的小轎車送過來的。 

  崔賢和杜珊就是被小轎車送過來的。 

  開車送他們過來的人也不眼生，正是崔賢的母親崔永貞。 

  崔永貞今天穿了一身白色的包臀套裝，上身的小西服格外好看，V領外翻，袖口故意做出的褶皺，頭髮依舊是盤在腦後被髮網罩住，看上去性感又不失嚴謹。 

  不得不說她很會打扮，尤其是在九十年代的今天。 

  而杜珊看樣子也回家換過了衣服，她穿了一條蘇格蘭短裙配黑筒襪，帆布鞋，上身是純白色V領針織衫，外搭了一件棕黃色的薄外套，看上去格外洋氣。 

  齊肩的短髮更顯得整個人格外清爽乾淨。 

  相比杜珊，站在飯店門前剛剛鎖好二手自行車的衛笙，則是穿著牛仔褲配著藍白格子的襯衫，太陽鏡掛在胸前，腳上一雙洗刷過無數次有些泛起白邊的盜版雙星運動鞋，就顯得有點不夠看了。 

  崔永貞母親的轎車是在衛笙身前不遠處停下的，然後崔永貞與杜珊、崔賢二人一同下了車。 

  對待杜珊，她面上帶著和藹的笑容，「阿姨就送你們到這了，好好玩。」 

  「謝謝阿姨。」杜珊禮貌嬌甜地笑。 

  崔永貞就嗔怪地搖了搖頭，「謝什麼，正好順路就接上你。阿姨還要感謝你組織這次聚會為崔賢踐行呢，這兩年在學校也多謝你照顧崔賢，這次崔賢能拿下縣三好學生少不了你的幫助。」 

  杜珊就靦腆一笑，「阿姨別這麼說，要不是崔賢我也拿不了這麼好的成績，要非這麼說最多也是我們相互帶動。」 

  這話說得崔永貞笑顏如花。 

  這時，崔永貞顯然注意到有人正盯著她們看，這一眼看過去就認出了衛笙。 

  她皺了皺眉，又轉頭對杜珊說，「我倒希望崔賢多跟你們這些好孩子在一塊，別去交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 

  杜珊和崔賢也順著崔永貞的目光看見了就站在一旁的衛笙。 

  崔賢顯然已經聽杜珊說過邀請了衛笙，所以此時的表情並沒有絲毫意外，一如既往地沒什麼表情。 

  杜珊趕忙微笑道，「那好阿姨，我們就先進去了？」 

  「好的珊珊，替阿姨向你父親問好，阿姨這兩天還有個事要找他幫點小忙。」崔永貞矜持地微笑頷首。 

  說完又看了衛笙一眼，皺了皺眉才轉身開車離去。 

  杜珊倒是笑吟吟地走到近前朝衛笙打招呼，「來的這麼早？怎麼在門口站著不進去？」說著便邀衛笙進了飯店。 

  在杜珊看來，衛笙就像是一個有趣的笑話，本來在崔閑轉學前她都已經打算大膽告白示愛了，沒想到橫里殺出個衛笙，先她一步，結果卻失敗了，這倒是令她覺得有些慶幸，對於崔賢，看來還是要溫水煮青蛙，慢慢來的好。 

  不過她倒是對衛笙有了些興趣，因為她看見了劉書記的孫子對她刮目相看，所以她覺得這個穿著土氣的女孩有什麼不為人知的份量或者是家境。 

  他們定的位置是大廳，因為班級里的學生太多，包廂根本坐不下，若真分出幾個包廂也怪麻煩的，再說包廂要比大廳多出百分之十的服務費，對於學生而言顯然不大划算。 

  「大廳里聚會熱鬧，而且包廂也不夠了，不知道被誰訂了大半。」對於此，杜珊是這樣解釋的。 

  此時大廳里已經有不少學生，亂鬨哄的，因為中午這個時間段，又不過年不過節不放假的，所以並沒有其他客人。 

  學生們就叫服務員將圓桌都拼近了些，男生們叫了些酒水，女生們則聚在一起閑話家常。 

  衛笙在這群學生里見到了一個熟人——趙磊。 

  杜珊這會卻是拉著衛笙要將幾個好朋友介紹給她。 

  說是朋友，是因為其中有幾人並不是第四中學的，而是杜珊一個大院長大的好閨蜜。 

  每介紹一個，杜珊就會微笑補充，「這是縣政府辦公室李秘書長的女兒……」 

  「她父親是民政局的趙局長……」 

  「她父親是招商局的孫局長……」 

  「她爸爸是地稅局……」 

  可想而知，杜珊家是住在工職幹部大院里的，能住在一處的、玩在一起的，也都是她們那個階層的孩子。 

  衛笙這會突然明白了杜珊為什麼對自己這個態度，她以為自己跟她們是一個圈子的。 

  只見杜珊介紹完她的朋友，就對她們介紹道，「這是衛笙，我們學校初二的學妹。對了衛笙，還沒問你父母是做什麼的？」 

  這樣赤補赤果果的階級劃分、明目張胆的背景調查。 

  這在這群自小生存在這個圈子的孩子看來再正常不過，他們無論走到哪裡，父母的介紹都是一貫如此。 

  『這是交通局XXX的孩子』 

  『這是林業局XXX的孩子』 

  『這是建設局XXX的孩子』 

  『這是審計局XXX的孩子』 

  『這是監察局XXX的孩子……』 

  如此如此，她們早已經習慣成了自然，模仿著父輩母輩的行事作風，以他們的做派行動為準則。 

  這就是每一個階級圈子的習慣所不同、規則所不同。 

  衛笙不是任何局局長的孩子，對於此自然是不適應的。 

  但卻並非難以適應。 

  見所有人都望著自己，包括不遠處聽到她們談話的崔賢。 

  她微笑著聳了聳肩，聲音平靜道，「我爸爸以前是第四中學的教師，現在剛剛辭職，我媽媽是做頭髮的。」 

  處於熱鬧大廳內的這個小圈子就忽然靜了靜。 

  幾個女生本都滿面笑意地盯著衛笙等待她的回答，因為杜珊剛剛介紹的無比正式，顯然這女孩家裡的很有些背景的。 

  但在衛笙的話音落地，她們分明感覺臉上的笑容有點準備得不夠用了。 

  其中一個女生就笑著說，「你母親開理髮店的？那太好了，以後我剪頭髮可有熟人了。」 

  「是呀，我劉海最近多沒敢動，總感覺到哪都剪不好！」 

  衛笙看著她們笑顏如花嘰嘰喳喳的熱乎勁，又冷不防地潑了一盆冷水，「不是，我媽是在理髮店上班的，徐家岔路口的小王美髮。」 

  「……」 

  杜珊的臉上表情就複雜了起來，「可我那天看……」 

  看見你跟劉書記的兒子在一塊。這句話杜珊沒有說完，因為她忽然覺得沒有說下去的必要了。 

  她估錯了衛笙的份量。 

  但她覺得是衛笙的表現欺騙了她。 

  她表現像個家底富足的人般底氣十足全無顧忌，即便剛剛聽到她向她介紹幾個閨蜜的身份也都一臉滿不在乎，這不是演戲是什麼？ 

  她認定衛笙以前一直是在自己面前裝大尾巴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