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拜年(六)
個頭看起來比較高的小女孩子先開口,“我叫劉紅,我大姐叫劉青。”
劉青比較短胖,五官也比較圓,倒是劉紅看起來很象小姑姑,個子也是瘦高的。
沒想到她個子最高,倒是老二了,黃一曦覺得這起名挺有意思的,問清楚的確是顏色後,就問劉紅,“那你弟弟是叫劉黃還劉綠呀?”
青紅黃綠藍靛紫,看來小姑是打算湊成七彩虹呀,隻是劉黃不好聽,叫起來象硫黃,劉綠也很怪,白水州人i和v不分的,聽起來叫流利一樣。
“都不是。”劉紅一點也不怯場,笑著反問黃一曦,“你們猜猜。”
“劉藍?”
“劉藍是三妹,她膽子小,今天沒來,和我奶奶留在家裏。”
還有個劉藍,這明顯是違反政策了。
“劉橙?劉紫?”
黃一曦等人猜了一會兒也沒猜出來,還是劉紅自己忍不住,說出謎底。
“他叫四萬。”
四萬?這名字倒是有趣了,莫非是小姑姑在生孩子的時候,小姑丈還在打麻將。
兩個小女孩嘻嘻笑著,就是那個叫四萬的孩子,也摸著自己的光頭在笑。
黃一曦去掉節,砍斷一節甘蔗,示意劉紅拿著,又遞給劉青一節,給四萬的那一節,皮都削掉了。
三個孩子倒是很有教養,接的時候不忘記說聲謝謝,還拿在手上,等黃向西等人手中也有甘蔗,才開始啃。
叫四萬自然是有緣故的,隻是和黃一曦想的並不一樣。
黃海燕夫妻為生這個兒子,交了四萬元,一開始隻是開玩笑,說他值四萬,叫著叫著就成小名了。
劉紅很活潑,一點也不怕,啃了幾口甘蔗又開口,“劉藍也有小名呢,你們猜猜她的小名叫什麽?”
“也和錢有關嗎?”黃一曦試探地問。
在農村,最多就是兩女戶,劉藍和四萬,明顯就是超生的。
黃海燕能為四萬交那麽多罰款,而劉藍應該不可能,因為如果劉藍要交罰款,肯定沒有錢為四萬交了。
劉紅點點頭又搖搖頭,黃一曦覺得有點頭疼,這怎麽猜呀。
劉青看到妹妹在啃甘蔗,也咬了幾口,她在換牙也咬不動,黃一曦重新拿過來,把皮都削了,甘蔗豎切四小根,劉青啃得眉開眼笑。
小孩子雖然單純,卻能感覺大人對她善意與否,劉青啃著甘蔗,怯怯地說,“劉藍小名叫大拆。”
劉青正在換牙,兩個第二雙尖牙都空著,說話還有點漏風,也許是因為這樣的緣故她沒多說話,黃一曦也沒聽清楚。
還是劉紅解釋,生劉藍的時候,房子被拆了。
“……”
黃一曦啞然無語,這兩個小的名字,還真有意義。
看來小姑姑的家境,還不是一般的不好。
同樣是孩子,黃向東黃向蘭他們白白胖胖的,膚色也很健康,劉青和劉紅還有四萬就不一樣了,臉青是有的,紅是別想了,就是四萬好一點,但看那樣也是營養不夠,頭大身小非州肚。
這捆甘蔗放了好幾天了,黃向東他們都不吃,即使是現在看到劉青她們在吃也沒有興趣,可是劉青她們卻吃得歡,一看平時就是很少有零食的。
為了多生兩個人,房子被拆了,又交了四萬元,也不知道要賣多少板豆腐豆幹才能賺得回來。
家裏很少人議論過黃海燕的事,黃一曦也隻聽黃一鳴說過一次,小姑姑嫁的是武榮市最高的一個村裏。
能記得這個村名是因為早些年武榮市留傳過一個故事,和這個村名有關。
這個村的名字叫蓬島,沒錯,就是蓬來仙島的縮寫。
但能讓大家記住這個名字的,可不是這個典故,而是早些年的一個故事。
有個兵哥哥在鬆江府服役,駐地有位姑娘很喜歡他,那個姑娘聽說他的家鄉名字後死活要嫁給他,結婚前要見家長,兩個人一同回來,那姑娘一下車,傻了,四麵都是山,雲在屋前飄。
那姑娘崩潰地留下一句,是山島不是海島,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聽林舒芳說,黃一曦長得和小姑姑有六七分相象,黃海燕嫁人時,黃一曦也歲了,還有點記憶,記憶中小姑姑還是很漂亮的,可是小姑姑為什麽嫁到這個窮地方,聽說小姑丈家也很窮,窮到什麽地步,一般人形容家窮典型有四個字,“家徒四壁”,這個小姑丈更窮了,連四壁都沒有,房子是他們大伯的,他還是寄人籬下。
也不是自由戀愛,為什麽四鄉八裏的村花會嫁給這樣的人家,全家人三緘其口,諱莫如深,就連林舒芳私底下,也從來不說。倒是有時感歎,那時黃一曦的爸爸工作不久,隻顧得裏,顧不得外。
看到三個孩子依然在啃甘蔗,黃一曦也不好幹看,她走進去廚房,廚房裏林舒芳和一個女子兩個人拉著手不知道在說什麽,那女子還在不停地拭眼淚。
黃一曦不知道發生什麽事,正想往後退時卻被那女子看到,她急忙擦下眼角,笑著和黃一曦打招呼。
“這是小曦吧,很多年沒見了,這麽高了,真漂亮呀。”
黃一曦原以為自己的記憶中沒有這個小姑子的樣子,可是今天一看,久遠的記憶開始解封,一個個子高高的漂亮的女子浮現在眼前。
看到黃一曦定定地看著她,黃海燕有點窘迫,不由地搓下衣角,“這麽多年沒見,小曦是不認識小姑姑了吧?”
認識的,怎麽不認識呢,黃一曦的眼睛有點濕潤,“小時候我常常跟著你去摘麥草,每次在水溝裏洗完麥草我提不到後,我都在叫你,幺姑呀,幺姑呀,你快來幫忙我呀,我提不動了。”
讓黃一曦記憶最深的不是黃海燕的臉,而是她有一雙漂亮的腳,在水溝裏,把麥草倒在石頭縫裏清洗時,總有一些麥草會順流而去,每當這個時候,黃海燕就赤腳跳下去,潔白的小腳踩在泥沙上,骨節分明,白得耀眼。
但是三嬸卻不喜歡,雞蛋裏挑骨頭,嫌她走路不好看,是“鴨母蹄”,也就是扁平足,但是小姑姑的扁平足其實不嚴重。
黃海燕和記憶中的印象最大的區別就是老相和愁苦,但是黃家人漂亮的底子依然存在,聽到黃一曦叫她幺姑時,她喜出望外,“撥草那時你才四五歲吧,你怎麽會記得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