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成功男人的葬禮
p1() 黃一曦出門前抬頭看了看天,烏雲密布,陰沉沉的,大風刮過,大葉榕的葉子掉得剛掃過的路麵上滿地都是,明明是春天,卻讓人有秋暮的感覺。一想到要去的地方,她的心情更差了,本來就沒想去的想法又多了幾分,她下意識地轉身看著大門,母親林舒芳在門口還沒離開,看到她轉頭時手往外探了探,示意她快走,嘴裏又開始一百遍零一遍的嘮叨:“阿曦呀,做人起頭,要懂人情識道理,人家喜事時就算來請我們都可以不用去,可喪事得自己主動去。”黃一曦知道,自己如果敢說個“不”字,接下去肯定是魔音穿耳,onlyyou了,不得不說林舒芳這招對她和她爸爸挺有用的,可惜這個武器她從來不對外。“知道了,死者為大,我馬上送謝大爺升天去。”黃一曦口氣有點不耐煩,看到母親不同意地搖頭,隻好心不甘情不願地說:“您就放心吧,我這樣去神情恰恰好,要是笑嘻嘻才會得罪人呢.“說完返身走了幾步又回頭,“您操心那麽多幹啥,進去吧,風那麽大小心著涼。”坐在公交車上,黃一曦望著街道兩邊,人聲鼎沸,沒走幾步就塞車一會兒,這幾年城市快速發展,白水州原隻是一個濱海小城市,現在也成了三線城市頭,有人甚至認為可以排在二線城市尾。可惜的是,因為市區麵積不大,人口密度高,但市區人口不足三百萬,沒達到建地鐵的條件,居住的人依然感覺交通不便。黃一曦剛才在公交站等了近半個小時,要往常她早就不耐煩了,可今天她巴不得公交車來得越晚越好。可惜從公交站到市殯儀館,也不過是九站路,再慢也就不到半小時的路程。市殯儀館原在市郊東邊已經發展成經濟中心,幾年前搬到市西郊,原本離市區距離挺遠,可是快速的城市化發展,現在又成了人口密集的地方,就算是拐進殯儀館的那條路上附近也有幾個樓盤,全國著名的WK集團的樓盤離得最近,從樓盤的窗戶可以清晰地看到殯儀館那碩大的煙囪冒出的濃煙。樓盤小區大門正對著進殯儀館的路口,從風水來說這是路煞,民間又名穿心煞,宅書上謂之大凶。何況又是進殯儀館的必經之地,這樓盤開工前黃一曦業餘易經班的幾個同學曾實地考察一番,說該樓盤是大凶之地,深信風水的白水州人民肯定不會捧場,隻怕成為無往不利的WK集團的“商場滑鐵盧”。沒想到去年開盤時的情景比那時的七月天還火熱,前一夜就有許多人帶著板凳前去排隊預約搖號,那場景比非典時期超市裏搶鹽群眾還可怕,可見人再忌諱的事一扯上利益就全不是個事。告別儀式是早上十點開始,黃一曦到達殯儀館的時候是九點四十五分,原以為以死者的身份,此時應該有許多人前來,沒想到站在那裏一看,告別大廳裏麵很空曠,外麵站的人也稀稀落落的,黃一曦也沒進去,直接站在最外麵的一棵芒果樹下,雖然她對芒果花會過敏,可這裏都是芒果樹,她也顧不了那麽多。黃一曦站定後環視四周,沒有看到一張認識的臉孔,她也沒有感到意外,死者謝永辰是黃一曦父親的同事謝伯伯的兒子,謝伯伯比黃一曦的爸爸大了五歲,三十年五前就病逝了,那時謝永辰才五歲,母親沒有工作,母子倆就靠著政府的撫恤金生活,那點錢在農村都很難熬,何況在城市,當時兩家是鄰居,黃一曦的爸爸看不過去,經常叫謝永辰過來家裏吃飯,並負擔他的學費。高三時謝永辰複讀了兩年,還是沒有考上大學,黃一曦的爸爸就在朋友開的對講機公司裏幫他找一份工作,不到兩年他就炒掉老板並搶走他的客戶,沒多久他就發家了,很快買了別墅搬走了,黃一曦的爸爸在世時,每年過年時他還會拎著一點薄禮過來拜年,十年前黃一曦的爸爸過世後,他過年時還來了一次,就再也沒有來過。要不是謝伯伯的神主牌位還放在舊屋,謝阿姨年節的時候會過來拜祭,兩家早就沒了來往。謝永辰很聰明,他讀書雖然不行,但生意眼光非常好,對講機生意不好後,又開起包袋廠,包袋廠行情不好後,他又轉向房地產,聽說他的地都是通過各種手段便宜導騰到手,那時象WK集團這種全國聞名的地產公司還沒有入駐白水州這樣的三線小城市,謝永辰儼然就是白水州房地產商的龍頭老大。五天前謝永辰半夜出差回來自己開車,奔馳車撞到市中心道路上的護欄,護欄的欄杆直接對穿他的心髒,把他象串糖葫蘆一樣串在護欄那裏,盡管120定點醫院就在出事地點的對麵,不到兩分鍾就趕到的急救醫生依然回天無力。如果今天是謝永辰的母親陳阿姨走,想必來到這裏的人應該是眼前的十倍以上吧。世事如此,人走茶涼,謝永辰也不例外。此時謝永辰的親戚應該都圍在告別廳裏,站在外麵的人應該是他利益場上的朋友,個個看起來非富即貴,言談舉止都是大額軟妹幣的粉紅氣息。“謝老板真是可惜了,天妒英才英年早逝呀。”一個胖胖的中年商人感慨。“是呀,謝老板走是白水州的損失呀,他走了隻怕白水州的GDP至少要比他在的時候少一兩成呀。”這兩個感慨的人黃一曦剛見過,她下公交車的時候他們正好停車走出來,一個滿臉刻薄:“這謝老板死得蹊蹺呀,是不是壞事幹多了老天看不過去收走了呀。”另一人回答:“他那些如花似玉的女人也不知道會便宜誰呀,那麽多的遺產。”“是可惜了,要不是我有老婆孩子,想到那美女還有那些錢,還有他的崽子叫我爸爸就渾身激動。”兩個人說完猥瑣地笑了起來,要不是黃一曦親眼看到,也無法想像他們此時一臉沉痛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