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3.第803章 一直等下去
長廊上的燈倒映著慕城頎長的身形，看到這樣的墨欽，他緩緩收回邁進房間的腳步，退了出去。
他確實很想墨欽暫時先忘記這一些，但是看到這樣的人，慕城忽然有些後悔了。
可此時，他卻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讓他不要偽裝下去這樣的話，從一開始，就是他一意孤行給墨欽做的決定，墨欽這麼聰明的人，在面對那個催眠師的時候，想當然也猜到了一切。
也許，這是一個對他來說兩全其美的方式。
慕城默默的退走，對這種結果，已經無話可說。
回到A市之後，對於墨欽的變化，所有人都有目共睹，高興之餘不免心酸。
安小小想起阿玄那天的話，她希望墨欽能忘記她，如今，真的忘記了。
一切又彷彿回到了原點，墨欽還是黑暗帝國人人畏懼的二當家，冷情到近乎無情。總是淡漠如枯井之水寂寂無波。
尋找阿玄的工作仍在繼續，只是所有的資料，都不再送往他的案頭，而是送到慕城手裡。
整件事情，只有慕城清楚，但是墨欽卻以為他不知道，他也不打算讓墨欽知道他在裝傻。裝給所有人看。
只是偶然一次，意外讓安小小知道了這件事情。
看著墨欽就這麼一直裝作忘記了阿玄的樣子，像從前那樣做著事，就算有時候偶爾有人不經意間提到阿玄，他也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就像真的完全不記得阿玄了一樣。
就這麼過了三年多，他也裝了三年多。
一千多個日夜裡，沒有人知道墨欽是怎麼過的。只有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他才會一個人靜靜地呆在從前與阿玄住過的房子里，任思念嗜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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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晃，也都好幾年了啊。」
南齊站在陽台上，眺望著遠處的農田山脈，蒼白的髮鬢更甚從前，眼睛似乎也渾濁了些。他嘆了口氣，回頭望了眼屋裡子兀自沉睡的人，又是幽幽一聲長嘆。
古舊的木樓，輕輕移動腳步便會發出吱呀吱呀刺耳的聲音。南茗從旁邊的樓梯上走上來，進了房間替沉睡不醒的人把了會兒脈，便又波瀾不驚的走出來，與南齊一樣，望著遠方的天，兀自沉思。
良久，他道：「墨欽把她忘了。」
南齊臉上怒氣一閃而過，隨即彷彿蒼老了很多歲一樣：「人都是一樣，久了，總會變的。」
「不是。」南茗語氣不變：「是慕城他們給他催眠了。」
「……」南齊瞪大眼，隨後長嘆一聲：「也好。阿玄也不知道這輩子還會不會醒來。他既然能夠忘卻以前的種種事情，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南茗卻道：「我相信阿玄的眼光，這件事情，對所有人都好，卻不一定對墨欽是好事。我想，我蘇覃身上看到的執著告訴我，墨欽或許更希望記得她。」
「爺爺，我想試一試。」南茗突然道。
南齊不解：「試什麼？」
南茗迴轉過身，走到床前半蹲下身，看著床上消瘦的不成樣子的阿玄，看著那一頭未經染色便已經變得雪白的頭髮，他幾度哽咽：「就算沒有生機，我也要試試，我不能看著她就這樣睡死過去。已經睡了四年多快五年了，她應該也睡得煩了。」
南齊深吸了口氣，沒有說話。
「爺爺，如果不試，連一點醒過來的機會都沒有，那麼一直在等她回去墨欽，就要一直等下去嗎？」南茗的神情里，帶著悲憫，更有著一絲堅定：「當年的阿玄私自做出決定，一個人跑去深山裡等死，那麼現在，我就把她送出去。」
「不論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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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家，要進去嗎？」
司機已經換人，看著車窗外的天使孤兒院，恭謹的問著。
墨欽身形如標杆的坐著，半眯著眼望著裡面嘻笑打鬧的孩子們，看著以前跟在自己身邊的司機像一個守護者那樣保護著孩子們，恍然間，曾經那個對他點頭哈腰的人慢慢消失在記憶里，剩下來的，是這個巨人一樣站在孩子們身邊的男人。
院長坐在院子里，微笑的望著這一切，那眼角的紋路越發深刻，那是歲月的痕迹，縱然蒼老，卻慈祥如昨日。
只是兩鬢斑白許多，連身體都比以前佝僂了些。
曾經的小孩子，有一些已經變成了少年，幾年時光的洗禮，讓這群被親人拋棄的孩子們，成熟了不少，然而快樂依舊。
墨欽靜靜地望著，似乎也被那裡面的笑容感染，微微勾起了嘴角。
院子里前任司機看到車子，明顯一愣，隨即放下懷裡的孩子，大步走過來。院長也一併站起，朝著院門外走來。
身後跟著一大群孩子們。
墨欽沒有讓司機開車。
而孤兒院里的所有人，將他的車子圍了起來。
站在外面的前司機早已經是熱淚滾滾，恭敬的樣子彷彿又回到了以前，只是這個男人，如今多了些許從容。
院長眼裡含著淚，幾度張口都沒有說出聲。
身後的孩子們都天真的望著這一切，臉上全是不解與好奇。
真不知道，會是什麼人，居然能讓院長媽媽和保安叔叔變成這個樣子……
只有幾個稍微懂事一些的孩子，知道這個車子里，坐著將他們從地獄送往天堂的男人。
院長媽媽說，那是一個可憐的男人。
雖然年紀小小的他們不明白，為什麼以前那個陪他們玩遊戲，只要看到阿玄姐姐笑便會跟著笑的男人，英俊又有錢，為什麼會是可憐人。但他們知道，院長媽媽不會騙他們。
阿玄姐姐不見了，這個墨叔叔，也不會再笑了吧……
墨欽下了車，一眼掃過眾人，最後目光停留在院長身上，微微頜首，淡淡道：「聽說這是我以前捐助的地方，我可以進去看看嗎？」
院長激動的無法言語，捂著嘴急急點頭。
墨欽微垂下眼瞼，從口袋裡掏出一張手帕遞給她：「謝謝。」
一個叫做軒軒的男孩子，一聽他要進去，連忙從後面跳過來，拉著他的手仰頭看他：「墨叔叔，我有東西要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