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3.第653章 知道，不一定是對的
碎金般的晨光透過落地窗落在房間里，染了一室光輝。
然而縱是如此，房間里也讓人感受不到半點暖意。守在辦公室外的人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來回徘徊，團團打轉。
澎地一聲槍響，嚇得門外的兩人渾身一顫，就差快要哭出來了，但又不敢進去，額門上流下大滴大滴的汗。
而房間里，早已經是一片兒狼籍。
阿玄手肘支起半個身子，揚臉看著上方冷漠如冰的男人，笑得像個天真的孩子，眸光閃動間，卻又像是一隻狐狸，魅惑天成。
「墨欽，這麼多年的交情了，床單也滾了不少次，你確說翻臉就翻臉，太無情了吧？」
無視那抵在腦門上黑洞洞的槍口，她擦了擦嘴角的血絲，又說：「這麼多年，我有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有沒有出賣過慕城？有沒有……欺騙你？」
「住口。」墨欽淡淡的開口，眸光微閃，隨即恢復如常，平靜的表象下，內里卻是心亂如麻。
從一開始，他就知道阿玄身份不簡單，可那個時候，他對這個女人，一直防備，從未動心。
縱然早就有了覺悟，但是當真相擺在眼前的時候，他還是有一種被背叛的痛楚。
他仔仔細細的看著阿玄，神情依舊：「我記得我告訴過你，不管你是誰，不要讓我知道你做傷害慕城的事情。」
阿玄一手握著槍身，狠狠的戳到自己的額頭，那像羊脂玉一樣白皙的額頭頓時紅了一大片。「我留在這裡，只是想看看你墨欽會不會喜歡我。花了將近六年的時候，在你心裡，我也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床伴。既然這樣，你想殺就殺。」
她笑的乾淨，彷彿不染纖塵，然而墨欽知道，她不是不染纖塵的仙女，而是雙手染血的夜叉。
墨欽握著槍的口隱隱發抖，食指漸漸的收緊，眼看著就要扣下板機，阿玄笑意淡去，冷若冰霜。
槍聲響起的瞬間，她已經滾到了一旁，緩緩起身，她拍了拍手，神情變得像他第一次遇見她時的樣子。
那時候，她跟在連弒身邊，痞里痞氣弔兒郎當，眼神中滿是桀驁不馴張揚高傲，偏偏神情冷艷非常。
那是一個陽光燦爛的午後，她一身紅色長裙艷麗，有著火一樣的烈性，卻偏偏如風一樣風輕雲淡。
很美，驚艷如仙。
墨欽微微怔了怔，冷峻的臉上突然浮起絲絲迷惘。
也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他會記得那時候的阿玄。
他放下槍，淡然的走到窗子邊，背對著她，聲音里聽不出一絲情緒：「你走吧。」
陽光依舊，只是溫暖不再。
阿玄拍了拍手上並不存在的灰塵，笑語嫣然：「墨欽，再扔下我一次，我就真的不會再回來了。」
「嗯。」
「以後不會有人晚上等你回來了。」
「嗯。」
「也不會有人天天為了讓你笑像逗比一樣去討好你了。」
「嗯。」
「也不會有人洗乾淨了在床上等你了。」
「……」
墨欽腦門上青筋直跳，口袋裡的手不知不覺握成了拳頭。身後響起了開門的聲音，他渾身一抖，盡量剋制自己不回頭，下頜早已經繃緊，薄唇綳成了一條冷硬的直線。
門開了，又合了。
他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一般，寬闊的雙肩耷拉著，雖然背脊挺直，碎金般的光點下，卻仍然帶著無法言說的落寞。
「你要是說一句捨不得我，我就不走了。」
身後陡然響起熟悉的聲音，墨欽雙眼大睜，嘴角更是一抽，一張口，卻是刀子般冷漠的言語：「你走吧。」
身後半晌沒有聲息，墨欽也不回頭。
因為他知道，阿玄就在身後。
一分鐘、兩分鐘、十分鐘過去了，墨欽緩緩回頭，沒有看到意料當中的人影，只有一室空蕩。
墨欽不禁撫上胸口，心裡那陌生的感覺讓他不適，似乎有什麼東西從心裡不見了一樣。
身後傳來開門聲，他悵然的神情斂去，語調冷肅：「不是讓你走嗎……大哥？」
一回頭，卻是慕城跟安小小一前一後走進來。
墨欽臉上再度回復如常，彷彿被微風攪亂卻又頃刻間回復平靜。
跟慕城一起這麼多年，看到慕城他就知道他來做什麼。不等兩人發問，他沒什麼感情的道：「阿玄跟蘇覃有私交，我把她趕走了。」
安小小急道：「有私交不一定非得走啊，我跟蘇覃也有私交……」說到這裡慕城瞪了她一眼，她連忙道：「阿玄也沒有做過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你這麼做未免有點過份了吧？」
墨欽揮手制止：「我知道在做什麼。」
「你知道自己所做的，但不一定是對的。」安小小跺了跺腳，連忙跑了出去。
她不相信阿玄是那種壞心眼兒的人，這麼多年，她不管阿玄是什麼身份，但阿玄所做的事情，她全看在眼裡，別人怎麼說，怎麼做，都跟她沒有關係。
平常看墨欽挺能耐的一個人，可是面對感情，他墨欽就是一根筋！
直到腳步聲遠去，墨欽才道：「阿玄小時候在重生門生活過一段日子，跟蘇覃親如兄妹。但是她的身份遠不止於此，她這段時間常常偷偷摸摸去見什麼人，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現……」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神色間多了一絲惆悵：「我擔心，她最終會背叛我。與其那樣，不如現在就反目，至少以後如果為敵了，她下手就不會客氣了。」
慕城聽了這話，頓時氣笑了。
墨欽什麼都好，但是就是有時候太現實，把什麼事情都看得清清楚楚，所有活的清醒。有時候，這種人其實也很可憐。
慕城道：「所以你寧願她現在恨你，也不想她將來對你手下留情？」沉吟片刻：「你有沒有想過，也許她只有是苦衷呢？」
墨欽奇怪的看了慕城一眼：「大哥，你什麼時候這麼天真了？」
「天真么……」慕城拉開椅子坐了下去，道：「也許因為嘗試過失去的痛苦，才會覺得該珍惜的時候一定要珍惜，不然錯過了後悔就晚了。不管阿玄以後會做什麼，但她對你，至少全心全意。把人找回來吧，將來的事情，將來自有應對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