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張副校長
發生在教學樓四號樓階梯教室的“火星撞地球”事件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周，由於衝突雙方以及事件的導火索都是風雲人物，很容易讓人往“爭風吃醋”、“英雄救美”等傳統橋段去聯想，加上有心人添油加醋的描繪和腦補，這件事情一直在校園裏慢慢發酵。而處於漩渦中心的蕭陽根本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唯一的變化就是他感覺無論是走在路上還是坐在教室裏，投注過來的各色目光多了許多，大多數都是小娘子們的羞澀含蓄竊竊私語。經過這麽一出，蕭陽與蘇子悅之間的相處似乎也拉進了許多，彼此熟悉了以後，蕭陽才發現蘇子悅原來也是一個挺活潑的姑娘，隻不過女孩天然的戒心使得她在陌生人麵前總是保持著矜持，在熟悉的朋友麵前，蘇子悅總是能夠恰到好處地扮演著一個傾聽者和討論者，並在二者之間的轉換自然而遊刃有餘，這似乎是這個漂亮女孩的一種天賦。盡管如此，蕭陽還是盡量避免與蘇子悅的單獨相處，每次他都會拉著王珪一起。王珪本身也是一個灑脫中帶著點小傲嬌的人，從小就別具文藝氣息的少年真正當得起“惟楚有才”四個字，身上兼具荊楚名仕的狂放和文藝青年的小清新，這兩種矛盾的氣質集中在一個人的身上，加上王珪並不遜色於蕭陽的俊朗外形，使得王珪也成為許多花癡小娘的放電對象，受歡迎程度並不比蕭陽這種痞氣外露的二賴子低。兩個死黨，兩個閨蜜，四個人很自然地關係拉進了許多。這也許是上次事件帶來的意想不到的副作用，王浩要是知道估計得悔青了腸子。
這天上完繪圖專業課，幾個人約好了晚上去逛逛廣八路，兩個女孩兒想去夜市上淘一些小物件兒。正當幾個人收拾好書本準備撤退的時候，輔導員推門進來。
“蕭陽，去張副校長辦公室去一下，校長電話都打到我這來了，你趕緊去！”輔導員挺看好蕭陽這個年輕人，筆頭好，組織能力強，關鍵遇事從不推脫，幾次係裏的大型社團活動，蕭陽都能夠幫她一起處理得妥妥帖帖。所以，張副校長一個電話打到她辦公室，並沒有說是什麽事情，但是副校長專門打電話找一個學生去辦公室談話，還是讓她有點替蕭陽擔心。
蕭陽歉意地看了看蘇子悅和王珪，撓了撓頭說：“龜哥，蘇蘇和胖胖就交給你了，我估計東窗事發了。。”蕭陽用輕鬆的語調在講述一個嚴肅的問題。
“蕭陽，我跟你一起去，這個事情我也是當事人。”蘇蘇沒有經過任何考慮，脫口而出，說完之後就抿著嘴，也不等蕭陽和輔導員同意，抱起桌子上的書本就準備衝出去。她是知道王浩的背景的，如果王浩把這個事情鬧到了係裏然後上報到學校，那蕭陽怎麽地都得挨個警告處分。隻是這麽多天過去了，她沒有想到這個事情還沒有消停，這麽看上去的話，王浩這位天之驕子的心眼兒未免也太小了。
“回來！你起個什麽勁兒，沒你啥事兒，我能處理好，放心吧。”蕭陽這話說得有點兒大男子氣，不知不覺軍人家庭培養出來的那種霸氣就側漏了。但他其實也有點驚訝於蘇子悅的反應，在他印象中，蘇子悅不是那麽容易衝動而不計後果的人，要知道這個事情萬一追究起來，蘇子悅這種禍水級的人物估計也要受一些牽連。
蘇子悅轉頭盯著蕭陽，不知道是第一次被蕭陽吼了一句還是因為擔心蕭陽，她的一雙大眼睛變得有些霧氣迷蒙，小鼻子好看地翕動了兩下，終於還是沒有說什麽。
“狼哥，你把事實情況說出來就行了噻，那天本來就是王浩那個龜兒子無理取鬧在先，我們都可以為你作證的。去校長那兒不也就是半個小時的事情嘛，回來我們再一起去逛夜市噻。”被蕭陽取了個“胖胖”外號的王雲為了安慰蕭陽也為了安慰自己，極有特色的川普都蹦出來了。
大家都被王雲的話給逗樂了，氣氛一下子輕鬆了許多。蕭陽拿起桌子上的書本頭也不回走了出去，朝後揮揮手。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得兒裏格朗。。。”蕭痞子的聲音回蕩在走廊裏。
蘇蘇一直目送著蕭陽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盡頭，嘴角上翹微微笑著，大眼睛裏卻流淌出滿滿的擔憂。
王珪看著這個時候這個模樣的蘇蘇，心裏一酸，隻覺得蘇蘇哪天你要是為我露出這樣的神態，我就算是背十個處分我也是願意的。
蕭陽並不知道，他剛剛莫名地虎軀一震，讓蘇蘇露出的小女生情態，落在王珪的眼裏，是何等的苦楚和酸澀。他隻是走在去往一號教學行政綜合樓的路上，腳步輕鬆。
來到寫著“副校長張雲生”字樣的辦公室門口，蕭陽禮貌地敲了敲門。“請進~！”裏麵傳來一個渾厚的聲音，蕭陽裂開嘴，推門進去。
“張伯伯，我來給您請安啦~！”蕭陽嬉皮笑臉地對坐在大班台後麵的男人說到，要是蘇子悅在這裏，絕對又要驚訝得小嘴張開成可愛的o型了。
“喲嗬，你個小王八蛋知道來找我了？我不叫你來，你會來嗎？”張副校長推開大班椅，走上前來做了個手勢讓蕭陽在會客沙發上坐下。張雲生今年50歲，看上去氣質儒雅，正是一生中最年富力強的時候。
“哪兒能呢？來之前我爸就跟我說了，到了學校就要來拜訪張伯伯您，可我入學那陣您又去日本進行學術交流，後來嘛，不是事兒太多，一時半會還沒找著機會來拜碼頭嘛。。。”蕭陽說話隨便得很，順手拿起桌子上的蘋果給張副校長削了一個。
張雲生跟蕭陽的父親蕭剛是國防科大的同學，當時國防科大還叫哈軍工，畢業後又同時去了軍隊，蕭剛去了海軍，而張雲生留在了總參。隨著年齡的增大以及地方建設的需要，張雲生轉業到地方，來到了櫻大，從教務處開始幹起一直做到現在主管行政的副校長。張雲生的兒子張東去年從武漢潛艇學院畢業後，也是經由蕭剛的引薦和安排，去到了某艦隊湛江基地，成為一名實習軍官。兩家的關係很近，從小就經常走動，張雲生一直很喜歡從小就像一隻不安分猴子的蕭陽。
張雲生接過蕭陽遞過來的蘋果，啃了一口，漫不經心地說道：“事兒多？多到打架鬧事兒爭風吃醋了？你小子出息啊，你東哥現在都還沒個對象兒，你小子倒是現在會為女孩子打架了？”軍人出身的張雲生並未把這點事兒放在心上，隻不過抓住機會了，是要揶揄一下這隻猴子，殺殺銳氣。
“張伯伯，你怎麽也這麽八卦了，沒有的事兒給人都傳出事兒來了。事實是這樣的，那天上大課，王浩覺得我們班的一個女生的解題思路有問題，你知道的，王浩就是個書呆子，要過來跟人討論解題思路，恰巧我也在旁邊，我對這道高數題的解題思路也有不同的看法，然後我和王浩討論著討論著，雙方覺得惺惺相惜，情不自禁越湊越近，結果一不小心兩個人的頭就撞在了一起，張伯伯你是知道的，我是誰啊？我是蕭鐵頭啊，連東哥從小頂牛都被我頂得生疼，王浩這小身板兒哪裏受得了？我也不知道他這麽不抗疼，純屬誤傷純屬誤傷。。。”蕭陽舌綻蓮花，倒打一耙的同時還不忘損了王浩一把。
“你。。。你。。。”張雲生指著蕭陽，給氣得發笑了。
“你他娘的還要點兒臉不？你把人家給揍了還要怪人家跟你討論太專心了？還誤傷。。。”張雲生的軍人做派此時被蕭陽成功激發，說話都開始不知不覺又回到軍隊裏的口氣去了，但緊接著發現不對，輕輕打了兩下嘴巴。
“這句話你別跟你那臭脾氣的老爸說，他知道了又要跟我急。。。”
“張伯伯，那。。。我這事兒就沒事兒了吧？”蕭陽打蛇隨棍上，竟然跟張校長談起了條件。
“滾！桌子下麵那箱水果抱走，別來煩我了！”張雲生說完拿著水杯走到大班台後繼續看文件。
“是！”蕭陽挺起胸膛，敬了個標準的軍禮，看得張雲生直搖頭，揮揮手讓蕭陽趕緊消失。
。。。
蕭陽抱著一箱水果走出一號樓，意外地發現蘇子悅王珪胖胖三個人居然等在樓梯口，他心裏有些感動，全身暖洋洋的。
蘇子悅一直在替蕭陽擔心，在她看來，在學校裏落下個處分，那是比天還要大的事情。她對蕭陽說不上是什麽感覺，隻覺得比一般朋友又近一點，比男女朋友又遠很多。蕭陽身上的很多氣質吸引著她，這個大男孩看似對什麽都不在乎，但是又心思剔透，能知人冷暖，他明明才氣縱橫卻又要裝出一副痞子模樣，明明很多棘手的問題在他手裏都能抽絲剝繭迎刃而解卻偏偏總是縮在幕後安排好一切，然後讓身邊的朋友去解決問題。跟蕭陽的相處，讓她如沐陽光，感到很有安全感。可是她對蕭陽的了解還是太少，她對蕭陽的家庭背景完全一無所知，母親是絕對不會允許她跟一個普通家庭的男孩子談一場純粹的戀愛，而事實上，她也不會把自己交給一個窮人家的孩子。她試著說服自己，之所以這麽擔心蕭陽，是因為蕭陽是為了她出頭才惹事兒，她的這種關心很純粹。
但此時蕭陽抱著一箱水果從校長辦公室走下來，看上去意氣風發的樣子，這完全顛覆了她的想象。
“你。。。看上去好像沒事兒？”蘇子悅感覺自己的腦瓜子有點不夠用，帶著不可置信的語氣小聲問蕭陽。
“就跟你們說了沒事兒了嘛，假假來說我也是三大社團的領導幹部之一好吧。。。”
“得瑟吧你！那這箱水果？”蘇子悅小手使勁拍了蕭陽肩膀一下，她知道這家夥皮實，根本打不痛，反而自己的手像是打在鋼板上，有點兒生疼。她揉了揉手，使勁瞪了蕭陽一下，這一瞪眼的風情，直接把蕭陽和旁邊的王珪給看呆了。
“咳咳。。。你還真下得了黑手啊。。。誰來給本公子揉揉，這箱水果就歸誰了！蘇蘇，沒你份兒，人家說打一拳頭給顆甜棗，沒聽過被打的還要倒貼棗子的。”蕭陽故意齜牙咧嘴地說。
“我來我來，狼哥，我來幫你揉揉。。。”還沒等王珪反應過來，胖胖的兩隻小胖手已經在幫蕭陽按摩了。
“切~本小姐缺人送水果嗎？”蘇蘇扁扁小嘴，負手在後目視著蕭陽，夜色下目光流轉，熠熠生輝。蕭陽跟蘇蘇對視5秒鍾，終於還是敗下陣來，大心髒又開始砰砰亂跳。
“是這樣的，張副校長叫我去，是表揚我，鼓勵我堅決地與校園裏的不正之風做鬥爭，新時代的青年要有擔當，要有高尚的個人抄手。。。哦對不起，普通話不標準，是個人操守。這箱進口蘋果，是王浩賠償我的醫藥費，張副校長希望我看在這箱水果的份兒上，就不要跟他計較了，我說讓我回去考慮一下。。。”蕭陽又開始滿嘴跑火車。
王珪真是打心眼兒裏佩服蕭陽這種不著調，看著王雲和蘇子悅被蕭陽這番說辭逗得花枝亂顫，對著蕭陽拳打腳踢的親密樣子，尤其是此時蘇子悅放下矜持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小兒女風情，王珪覺得，這難道就是俗話說的男人不壞女人不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