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迎新晚會
迎新晚會的節目單貼出來了,沒有任何意外,蘇子悅的名字出現在舞蹈節目的名單裏,蘇蘇是領舞,但是令蕭陽意外的是,名單裏還出現了另一個熟悉的名字:方文芳。腦海裏浮現出那個凶巴巴的小姑娘和她憨厚的駝背老爹,蕭陽搖搖頭,自嘲到:自己還真是有女人緣啊。
“喜歡你,那雙眼動人,那張嘴迷人。。。”蕭陽小聲輕哼著beyond樂隊的歌,一邊百無聊賴地往食堂走去。進入9月,如果還在老家,早已是桂花滿城飄香的時候,蕭陽就讀的那座建成於清光緒年間的府學,也會迎來涼風習習。而在這座長江邊上的江城,9月正是秋老虎肆虐的時候,暴烈的陽光從梧桐樹的樹冠間穿林而下,形成一個個光柱打在地麵上。秋蟬有氣無力地躲在樹蔭裏哀嚎,慨歎著光陰苦短及時行樂。正是飯點,林蔭道上、樹蔭之下三三兩兩地分布著青春無敵的少年男女們,吃飯也能吃出濃情蜜意來。入校已經一周,蕭陽已經習慣了這種場景,想著總有一天勞資也會成為其中一員吧?
其實蘇子悅的猜測沒錯,蕭陽的家境確實不錯,甚至已經可以說是高幹家庭。蕭陽家所在的工廠是軍工廠,主要生產海軍艦載雷達以及反潛聲呐設備,直屬電子工業部及海軍聯合管轄,屬於一級保密單位。蕭陽的父親蕭剛是海軍駐廠軍代表,副師級上校軍銜,受國防部總裝備部直接管轄,與地方的市高官市長隻差了一線。蕭陽的母親是大學的教授,而他的爺爺,則是軍區醫院的退休院長,至今還擔任桂林中醫協會的會長。蕭剛深知慈母出敗兒,虎父無犬子,加上他本身屬於典型的傳統軍人,所以從小按照管理軍人的方式來管理及錘煉自己的兒子。
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蕭陽不僅從小身體素質突出,而且在性格上也具備了軍人子弟剛硬頑強的一麵。但蕭陽又遠比父親來得飛揚跳脫,也許是從小被束縛慣了反倒養成了逆反心理,在與父親長期的“抗戰”中秉持著“敵進我退敵疲我擾”的遊擊戰術,反圍剿失敗的時候還有母親的撐腰,所以蕭陽經常表現出來的是那種對什麽事情都不在乎的無賴形象。兩種性格在蕭陽的身上完美融合,使得蕭陽有一種獨特的魅力,這種魅力對女孩子的殺傷力是巨大的,可蕭陽卻偏偏身在寶山而不知,也許是還沒有碰上對的人的緣故,他在感情方麵就是一張白紙。
食堂裏已經開始排起了長隊,盡管窗口後麵的大嬸們已經使出渾身解數,舀菜的勺子一刻也沒有停過,但數飯菜票總是要時間的,這導致隊伍越排越長,後排的催著前排跟緊往前,前排的叫嚷著後排不要急,吵吵嚷嚷的好不熱鬧。對於這個飯點來說,這已經是常態,蕭陽見怪不怪,早就已經習慣了。但就在這時,旁邊一列隊伍裏發生的一個小動作,讓蕭剛皺了皺眉頭。
方文芳排在那一列隊伍裏,食堂裏本來就空氣不流通,風扇在離頭頂5米高的房頂上吹著,除了把熱氣從地麵上蒸騰上來,根本起不到任何降溫作用。剛洗過澡的文芳又開始流汗,本來就還沒有幹透的頭發又變得潮濕,順從地貼在前額,後背的衣服也被汗水打濕,把胸衣的扣帶輪廓都顯示出來。文芳本來就屬於略豐腴的那類女孩兒,她的家庭經濟狀況不是太好,別的學生這個時候基本上都穿的是全棉麵料的t恤衫,而文芳身上還是母親去商店裏扯了幾尺的確良做的短袖上衣,不透氣,一出汗更加濕得快,前胸貼後背的,這個境況對女孩子來說很尷尬。站在文芳身後的一個眼鏡男和他身邊的人開始作妖,在文芳的背後作出摸頭發,比大小的動作,旁邊的人也附和著比劃著各種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手語動作,那個場麵要多猥瑣有多猥瑣。
蕭陽看不下去了,直接走出隊列,插在那兩人和文芳之間。
“哈嘍美女,又見麵了!”蕭陽還是那一套開場白,也不管文芳是不是討厭這種打招呼的方式。
文芳一轉頭,映入眼簾的是蕭陽那張人畜無害的笑臉。自從入學那天這個同班的大男孩不聲不響幫她提了一次行李之後,文芳對蕭陽已經有了深刻的印象,嚴格說來,這個男孩是她入校之後認識的第一個同窗。這個家夥看上去總是那麽二裏二賴對什麽事情毫不在乎的樣子,但他看人的眼神很清澈,身形很挺拔,走路似乎都帶風,這跟那些塌著個肩膀拖著個人字拖的二流子又完全不一樣。他似乎對每個女孩子都是用“美女”開頭打招呼,好幾次她聽見蕭陽對蘇蘇這樣的冰山美人都是這樣打招呼,完全不管不顧在什麽場合。於是她也隻好認命了。
“嗯,你也來打飯啊?剛剛站在我背後的不是你啊?”文芳有點沒反應過來。
“哎哎哎我說哥們兒,不興加塞啊!”後麵的眼鏡男和同伴不樂意了,吵吵嚷嚷叫了起來。
蕭陽早有準備,轉頭盯著發牢騷的眼鏡男,眼神霎時變得淩厲。他個頭高出那倆人一頭,體型也壯實許多,這一瞪眼,還頗有些威懾力。
“要不哥們兒你來給我來個摸頭殺唄?我這也是剛洗的頭,香著呢!”蕭陽不軟不硬地來了一句。
眼鏡男和朋友知道剛剛那一幕被蕭陽看到了,頓時有點自知理虧,氣勢頓時弱了下去。“加塞還有理了?”眼鏡男小聲嘟噥了一句,但顯得很沒有底氣。
“行,那我叫同學幫我打飯,我站一邊兒聊天總可以吧?”蕭陽不是一個不知變通的人,就坡下驢,把飯盒往文芳手裏一放。
“幫我打個飯唄?你也學一次?”說完就主動退出隊伍,真的站在一邊看著後麵倆人,詭異地笑了笑。
文芳也是個聰明的女孩兒,看到蕭陽這莫名其妙插隊的舉動,再加上剛剛說的摸頭殺,眼鏡男的低聲下氣畏畏縮縮的態度,她猜到發生了什麽。她接過蕭陽的飯盒,同時狠狠瞪了眼鏡男一眼,殺氣十足。
蕭陽這個得意啊,賤笑著一會看看眼鏡男,一會看看文芳,覺得見義勇為這種事情以後可以多做幾次。
“飯票給我!”文芳伸手管蕭陽要錢。
蕭陽頓時焉了,老老實實把飯票放在文芳手上,這個時候他覺得見義勇為這種事情以後還是少做為妙。
。
。
。
王珪今天早早地來到了演出現場,按照他記者父親的說法,一個優秀的新聞人,他的能力體現,並不在於報道,而在於挖掘。大型的場麵從來不缺乏花樣文章,而細節和局部,才猶如埋藏在蚌殼中的珍珠,需要掰開才知道成色。新聞人就如南海采珠女潛入深海,要把自己置身於事件和場景之中,用自己的職業敏銳去發掘閃光的細節。按照父親對王珪的職業規劃,他應該選讀文科,將來像他一樣成為一名新聞現場記者。耳濡目染,王珪從小就對文字有超乎同齡人的掌控能力,曆史、政治、時事等基本功也相當紮實,但是王珪個人並不喜歡將愛好當做職業,所以並沒有如父親所願去選讀文科。
學生會的幹部和誌願者們正在緊張地布置現場,而工作人員和表演者們也在前後台進進出出,為演出做最後的彩排,王珪擬定的報道角度,是從幕後人員的辛勞來反映這場節目的成功背後,因此他特意挑選了一個能夠看到後台的方位坐了下來,點了一支大前門,透過繚繞的煙霧耐心地捕捉他想要的鏡頭。
一隻美麗的藍孔雀就這麽自然而驕傲地出現在他的視野裏。
蘇子悅今天準備表演的是孔雀舞。她身著藍色打底的孔雀彩衣,頭上戴著漂亮的孔雀頭冠,略施薄妝,本來就白皙的皮膚增添了些許紅潤,臉上、睫毛上灑了稍許金粉,顯得比平常多了些嫵媚,少了些冰冷。她的睫毛很長,根本不需要像其他的女孩一樣戴上假睫毛,睫毛下的大眼睛配合著舞蹈動作撲閃撲閃。別的很多演員都聚在一起調笑著,嘰嘰喳喳,而蘇子悅卻在角落裏認真地活動著手腕,舒展著身體。蘇子悅深知對於一個舞者尤其是孔雀舞者來說,手、眼、腰肢就是一切,80的動作需要靠手型來表達。這是她在這個新的環境裏的第一次自我展示,她不允許自己有任何失誤。
王珪靜靜地看著角落裏的蘇子悅,煙頭燒到了手上才回過神來。一開始他是驚豔於蘇子悅的美麗與氣質,但嚴格來說,王珪不是那種沒見過美女的膚淺色狼,對於美好的事物,王珪更多的是純粹的欣賞。但此時此刻,王珪看到的是這個女孩美麗外表下的執著與努力,所謂台上一分鍾,台下十年功,成功的背後往往是長年累月的水磨工夫。有這麽出眾顏值的女孩,偏偏還那麽認真專注地對待一場說不上特別意義重大的晚會演出,這是怎樣的一個女孩兒呢?王珪對蘇子悅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他拿出節目單,在孔雀舞的演員表上找到了名字:《傣家春—表演者:蘇子悅(領舞)、方文芳、李海燕、關曉華等》,然後在蘇子悅的名字上畫了一個圈。
晚會的氣氛在熱烈的掌聲與陣陣狼嚎聲中逐步推向**,已經來到了尾聲。其他各個係的晚會已經陸續結束,場間陸續進來了許多其他狼群的頭狼、餓狼們,整個現場人沒有減少,反而越來越多。
“今天的最後一個節目,傣家春,表演者蘇子悅、方文芳、李海燕、關曉華等!”隨著美女師姐報幕員的話音落下,全場的燈光驟然熄滅。
音響裏傳來了嘰嘰喳喳的清脆鳥叫聲,伴隨著民族特色鮮明的葫蘆絲伴奏,幕布徐徐拉開,台下的觀眾們仿佛置身於西雙版納叢林的傣族村寨,江城的夜空中,此時恰到好處地飄起了毛毛細雨,濕潤了空氣,清涼了地麵,浸入了心靈。
聚光燈刷地打在舞台中央,隨著悠揚的葫蘆絲,一隻藍孔雀從沉睡中蘇醒。晨風掠過她的臉龐,她緩緩睜開雙眼,從籠罩薄霧的迷蒙到完全蘇醒後的靈動,似乎隻是那麽一刹那的事情。細長的手臂,豐富而準確的手型,柔軟的腰肢,蘇子悅全身上下無一不在傳遞著孔雀的靈動之美,婀娜之姿,高貴氣質。眼中的蘇子悅,此時漸漸成了一隻體態輕盈的孔雀,在舞台上舞蹈。。。音樂突然安靜了下來,蘇子悅蹲坐在舞台上,寬大的裙子鋪成了一個圓。
正當觀眾們以為這場精彩的表演即將謝幕的時候,音樂突然變得高昂急速。蘇子悅的頭埋在脖頸間,一雙纖細的手臂高高舉過頭頂,隨著快速的音樂節拍高速顫動著,各種手型交相變換,一直傳到指尖,妙不可言……忽而,一陣急速的旋轉之後,蘇子悅身形呈“s”型緩緩下蹲,一雙大眼睛隨著動作的定格,音樂的漸出而緩緩閉上,隻剩下長長的睫毛依舊在顫動。。。
全場鴉雀無聲,似乎大家還在等待著這隻美麗孔雀的再次蘇醒。
“啪,啪,啪。。。”台下有一個孤單的掌聲不合時宜的有節奏響起,打破了此時的寧靜。王珪順著掌聲的方向看過去,是叼著煙站在前排的蕭陽,還是那副大大咧咧的欠揍模樣。“**!”王珪笑了笑,也開始鼓掌。
這時候全場才反應過來,歡聲雷動,狼嚎四起,經久不衰,震動了整個武測校園,孔雀舞節目組全體表演人員集體謝幕了3次才得以撤回後台。
蘇子悅一舞成名,“孔雀女王”的名聲不脛而走,全校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