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她的心性
兩旁侍衛將莫天漓架起,朝著門外拖了出去,龍玥依舊在掩麵哭泣著,哭聲是假,可她的淚卻是真的,或許,從此往後,她與他便再無聚首之日,或許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她,可這一切都不重要了,隻要他離開這裏後,可以找到屬於他的生活,快樂隨心便好。
莫天漓沒有在說話,隻是仰頭大笑著,任由侍衛將他帶了下去,其實他很想問,問她為何要如此對他,可終究沒有問出口,他知道,即便是問了,也不會得到答案,又何必多費口舌呢?
原來,一朝一夕之間,變的不僅僅是她的身份,更是她的心性。
侍衛將莫天漓拖出去後,主管太監很明事理地在外麵將門關上,房間內恢複了安靜,隻剩下兩個人,咫尺相對,周身的煞氣褪去,莫天謹俯身,拾起地上屬於漓王的衣物,握在手心中,沿著床榻坐下,目光變得孤寂而蕭索,先是母後甍了,現在又是五弟,接著……或許沒有接著,自己也就去了,如今,最讓他放心不下的,也隻有一個了……
“皇上,又冷了吧?”見莫天謹唇色發白,龍玥將身上的被子圍在了他的身上,攏了攏自己的衣服,將衣帶係好,拿出絹帕,把臉上的淚擦了擦,這戲演得真不易,再哭下去,眼睛都快腫了。
“不冷,你看你,哭得這麽賣力,眼睛都紅了。”抓起她的手,握在手心裏,莫天謹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點笑意,輕輕敲了一下她的腦袋,柔聲說道。
“會痛哎,你還不一樣,手明明都冷成冰塊了,還說不冷。”真難想象一個人的體溫怎麽可以低成這樣,龍玥一邊給莫天謹搓著手,一邊擔心地說道。
“沒關係,已經習慣了。”目光掃了一眼漓王的衣服,莫天謹心思重重地輕歎了一聲,身上冷得沒有一點暖意。
“好了,你就別亂想了,這麽做,也是為了他好,遠離這個是非之地,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更何況,漓王生性不羈,又何必讓他磕絆與這皇室紛爭,到時候,就算淩王顧念手足之情,不會將他怎麽樣,可以漓王的秉性,又哪能做到安分聽話,乖乖看著淩王取代你的皇位,若到那時,讓他難過,還不如現在就斷了他的那條路。”龍玥一條一條,細心地給莫天謹做著分析,雖然心裏知道自己所說,皇上也都未嚐不會想到,可是經由自己的口中說出來,他多少也會聽進去一下,心裏便也不會那麽難過吧。
其實難過的又何曾他一人,如此對莫天漓,自己也是於心不忍,隻是,有些事,有舍才有得,她相信今日幫莫天漓所舍棄的,明日必會換回更好的得到……
次日,玥貴妃被漓王侵犯的消息不脛而走,傳遍了帝都的小街小巷,所有人都說,是玥貴妃不要臉,勾引漓王,東窗事發,又將責任全都推到了漓王的身上,可皇上卻下旨,不僅削去了漓王的頭銜,將其貶為庶民,並從即日起逐出帝都,從此不許其有生之年再踏入帝都一步。
群臣跪求與大殿之外,上奏請皇上重新徹查此事,還漓王一個公道,皇上非但不理,並將帶頭大臣杖責二十,以儆效尤。
昏君、妖妃,罵名滿天,承擔這種種罵名的兩人,卻都不過是付諸一笑。
莫天漓離開帝都的那一日,天空正下著大雨,滂沱的大雨,恰似他此刻的心情,悲涼、淒寒。
站在雨中,沒有打傘,一身尋常百姓的衣服,回首瞭望,莊嚴而高大的城門,大雨模糊了他的視線,這麽大的雨,出入城門的人並不多,曠野大地,他的身影越發顯得孤寂蒼涼。
眼眶濕紅,一股酸澀的感覺油然而生,皇兄的不解,還有她的陷害,在外修養的這一個多月,他一直盼著,盼著能早日回來,沒有忘記她想要的東西,他花費了多少心思才弄了回來,得知她被四哥逐出王府,他急得和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心不在焉,把自己燙傷,消息再度傳來,她已成了皇兄的妃,要他如何承受這接二連三的打擊。
終於等到可以回來找她說個清楚,可卻連一個疑問都沒有解開,便到了如今這種境地。
遇見她,真是他的劫,他的灑脫,他的不羈,他的無所畏懼統統去了哪裏?
閉上眼,仰起頭,感受雨水衝刷他的臉,舍不得的並非是漓王的身份,隻是有太多的不解,太多的疑問,太多的委屈,太多的不舍。
無論如何,他都想不通,她為何要這般對待自己。
也罷,既然這是她想要的,他又何必再去計較,沒有她的時候,他想要的不也正是這樣的生活嗎?寄情山水、暢遊五湖四海,山川大漠,如今,倒是隨了他的心願,
再度睜開眼,被雨水衝白了臉,露出一個釋然的笑,盡管還夾雜著幾分苦澀,卻仍有他曾經的影子,幹淨剔透。
背上包袱,提起手中的長劍,決然轉身,背著對那個他從出生到生長的地方,那個他有著太多回憶與遺憾的地方,那個曾經被他比作牢籠的地方,他越走越遠,從此,他便是一隻出了囚籠的鳥,遠離這裏的紛爭,從此,他與這裏再無任何瓜葛!
“主子,回吧。”城樓上,少女穿戴著鬥笠雨蓑,與守衛站在一處,一直望著那抹幹淨倔強的身影消失在茫茫雨霧之中,才轉身離去。
“派人跟著,確保他的安全,無需回報行蹤。”說不清心裏是何滋味,如今,她能做到的也隻有這些而已。
這一天,雨都很大,莫天漓又沒有代步工具,並沒有走多遠,就到了晚上,於是便在小鎮裏找了處客棧,住了下來。
走了一天,也有些乏了,換了身幹淨的衣服,又泡了個熱水澡,躺在床上,不消多時,便沉沉睡去。
夜晚,雨一直下著,打在瓦礫上,發出很大的聲響,遮掩了其他微小的動靜。
房間內很黑,隱隱有刀光閃過,莫天漓的武功造詣與君無邪比起來,確實是差了很大一截,可警覺性也並不算太差,畢竟作為皇子,這是最基本的自我保護能力,雖然已經有所覺察,可他並沒有做出任何動靜,依舊裝作熟睡,避免打草驚蛇。
淩厲的刀鋒朝著床上砍去,莫天漓手疾眼快,抄起身旁的長劍便迎上去,一個飛腳狠狠踢在來人的小腹處,順便接著反彈的力道,翻身站到了地上。
“你們,是什麽人?”刀光劍影,縱橫交錯,來的人遠比他想象中的要多,看來這小小的客房內,已經來滿了不速之客,若不是他警覺性高,早成了刀下亡魂。
“來取你命的人。”
如此沒有創意的對白,莫天漓冷笑一聲,耳朵微微攢動,已經鎖定了剛剛說話之人的方位,若是他判斷的沒錯,此人定當是這次行動的領頭,擒賊先擒王,手腕翻轉,長劍在半空中挽了個好看的劍花,直接衝著那人刺去,與此同時,其他殺手也紛紛迎了上來,各種兵器均朝著莫天漓襲來,身體靈活躲閃,剛開始,莫天漓還應付的算是遊刃有餘,可慢慢,他就發現,自己的體力明顯跟不上敵方層出不窮的速度。
很明顯,想要他死的那人,這一次是誌在必得,派來的殺手也都並非是草包之類,個個驍勇善戰,內功了得。
幾輪交手下來,對方雖然有死傷,可莫天漓也沒討到半點好處,胳膊上負了幾處輕傷,可想而知,如此消磨下去,自己定會成為別人的俎上之魚,現在該是如何之好?
莫天漓一個分心,對方趁虛而入,劍鋒直逼眼前,被打落開去,門窗齊開,狹小的房間內,竟又多了另一路人馬,雙方對峙,後來的那一路人馬,明顯更為具有專業性素養,沒有半點虛晃花招,招招致命,不留情麵,手段之狠辣,速度之淩厲,都讓莫天漓為之震驚,幸好剛剛要殺他的不是這群人,否則他早就沒命撐到現在了,可是,他們救他又是為何呢?
空氣中彌漫著讓人作嘔的血腥味,從剛剛兵戎相見的聲音,到現在稀疏的打鬥聲,也不過一炷香的時間。
之前要殺莫天漓的那群人竟死傷的隻剩下了三兩人而已。
伴著一聲慘烈的叫聲,打鬥聲徹底熄滅,後進來的那群人規矩地站在一旁,黑暗中,隱約可以看到一個女子曼妙的身影,臉上以輕紗遮麵,挑起手中的長劍,指著地上那個受了重創的黑衣男子。
“回去,告訴你們的主子,這個人對他沒有威脅,他已經入了我絕殺宮,從此,誰若再敢打他的主意,就是與我絕殺宮為敵,殺—無—赦!”清冷堅定的聲音沒有半分柔弱,漆黑的眸子融不到這夜色之中,因為它太過明亮淩冽,城樓之上,她望著他離開,她本應回宮,可還是放心不下,便坐馬車跟到了這裏,也算是送他一程了。
那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