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暗夜驚魂
白冠最忌憚的便是馮正星的麒麟鏢,是以早有防備。見他順勢取鏢,便緊追而上,一抖手,一道黑線電射而出。
馮正星正待取鏢,卻突感一股勁氣直逼後心。不容遲疑,他屈身向一側越去,怎奈那黑線來勢迅疾,躲開了上身卻沒有避開下身,黑線重重的擊在右腿上,他右腿吃痛,身子一栽便仰身跌倒在山地上。
柏雲鵬見狀哪還給他餘地,不顧白冠喝止,一翻身便餓虎撲食般壓了下來。
馮正星此時已毫無抵抗之力,即便有,他也不想再躲避了,情知落在白冠手裏會更慘,不如一了百了,索性就此便結束了,隻是……
恰在此時,白冠卻大喝一聲:“小心!”
一道黑影正嘯叫著飛向柏雲鵬。
柏雲鵬自然也察覺到了危險,哪敢怠慢,急收身閃在一側,那黑影擦身而過,卻是一快拳頭大的石塊。
馮正星正感無奈,卻陡見柏雲鵬閃開,便急忙翻身站起,一個蒙麵人已到了自己身側。
仔細打量下,這人麵罩黑巾,隻留下兩隻眼睛,看體型卻與尋常人無異。馮正星暗自猜度,自己隻身來此,又是哪裏來的幫手?
白冠師徒遠比他更吃驚,眼見對手即將伏誅,卻又橫生枝節,難道他們早有預謀?
稍稍穩定心神,白冠道:“閣下何人?難道也是送命來的!”
那人朗聲道:“正是,不過我還是勸你放過這位朋友,否則……”
“是路見不平還是有意而為?如無牽扯,我看你還是別趟這渾水了!你知道我是誰嗎?”白冠實在不知這人的深淺,自己身為武士副統領,又兼武功一流,他自信明眼人不會自找苦吃。
“我不知道你是何人,但今日這事我卻管定了,你們請便吧!”
柏雲鵬此時已緩過神來,聞聽此言早已怒不可遏,身形一縱,單臂搶上,一記“鎖喉手”驟然而出。那人見狀卻不退反進,身形稍側便躲過招式,單手屈指疾戳柏雲鵬心窩。柏雲鵬使單掌封擋,那人又一手戳喉順勢而出,出手便在電光火石之間。
柏雲鵬急抽身暴退,險之又險地躲開了那人的連環招式。
此人招式奇特,且功力頗深,白冠竟覺得這身法招式有些印象,但一時卻難以斷定。未待其再想,柏雲鵬複又攜恨撲上,他實在受不了這番羞辱,曾經不可一世的他現在竟屢屢受挫,在師父麵前早已沒了麵目。
那人對陣柏雲鵬,卻冷眼盯著白冠,此刻見他已蓄勢待擊,便高聲道:“那位兄弟還在愣什麽?”
馮正星立時醒悟,一抖手,嘯聲登時響起,手中鏢劃著弧線飛了出去。
這嘯聲正是白冠所忌憚的,他急忙側耳辨音,作勢欲躲,卻不料那鏢竟直取柏雲鵬,猝然之下柏雲鵬哪裏還躲得開,飛鏢直直釘入肩胛之中。
白冠見柏雲鵬受創,身形連縱直奔馮正星而來。
嘯聲卻再度響起,這次是真正的麒麟鏢。馮正星早有預料,麒麟鏢擊中目標便留在目標身上,並不能及時取回。因此第一次發出的是自製的木鏢,當然這木鏢也足以傷人,他擔心的正是白冠。
白冠哪知個中蹊蹺,慌亂間連連躲避,但那鏢卻像生了眼睛,前後左右不離要害。白冠無奈,間歇中匆匆提起柏雲鵬連同另外那人往山外疾馳而去。
那人見白冠救起柏雲鵬,卻也未加阻攔。此時見強敵已去,便走到馮正星身前,輕聲道:“傷得重嗎?”
馮正星心內感激,往前跨步時卻痛得險些摔倒。那人急忙扶住,彎腰看了片刻,皺眉道:“腿骨傷了,我們還是快些離開這裏吧。”說完也不待馮正星點頭,負起他快速的離開了山地。
馮正星欲想推辭,卻已無半絲氣力,不多時便昏昏然失去了知覺。
……
馮正星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
左右環顧,隻有自己一人躺在木床上。
這裏像是一個普通農戶,四周牆壁均是泥土砌就,窗外飄進來的也是農家特有的清鮮氣息。
不多時,一個鄉人裝束的老漢走了進來。
老漢端著飯食,見馮正星醒來便高興的笑道:“可算醒了!”見馮正星懵懂的樣子,便放下食盤,輕聲道:“不急,吃了飯再說。”
用過飯食,馮正星已完全清醒,想起昨日的遭遇,便謹慎的問道:“老丈,這裏是何地?我那位朋友可在?”
老漢道:“此地是東安境,這個村子叫張村,此地偏遠,清靜得很。你的朋友有事離開了,不過他給你留下了足夠的盤纏,讓你在這裏安心養傷,辦完事後他自會來看你。”
這人到底是誰?馮正星想到了多種可能卻難有定論,不過他既不想讓人知道,便自有其道理。看著自己的傷腿,他不由歎氣,這一來恐怕要耽擱些時日,好在這裏距泰山較遠,且老漢一家寬厚和善,馮正星便就此盤桓下來。
……
在師父家已有月餘,柳嫣可謂受益匪淺。老夫人除內功外,最得意的還是劍術,這一點對柳嫣再適合不過了。她原本就與姐姐練劍,此時又習得老夫人劍招便更如錦上添花,須知,這可是當年享譽江湖的絕技。
這日練功過後,老夫人問起了她的家世,這是到此之後老人第一次提及。
麵對師父,柳嫣自然不能扯謊,她回道:“弟子家住會稽南部落雁島。”
老夫人聞聽像是自語道:“你叫柳嫣,那柳儒雅是你什麽人?”
柳嫣沒想到師父竟有此一問,便回道:“正是家父。”
老夫人欣然點頭,“果然是名宿之後,這我就放心了。”接著又道:“我和你錢伯父亦久仰你父之名,若不是我拖累,你伯父當年也會應約而聚。”轉而又問道:“你急匆匆往北卻是何故?”
師父動問,柳嫣先自臉紅起來,嬌羞道:“是去找我的……我的……”
老夫人自然知道下句話是什麽,遂笑道:“這有什麽難為情的,我還真就佩服你這勇氣,不過現在兵荒馬亂,你一個女孩子在外卻多有不便,你那麵具隻能騙過普通人,真是遇見明眼人便不管用了,我想你是背著家裏出來的吧?”
柳嫣黯然點頭,其實她早已想家了。
老人愛惜的看著柳嫣,緩緩道:“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以後你遇事須三思才行,絕不可任性!”又歎口氣道:“我觀你日後必有一難,不過雖極凶險卻可逢凶化吉,你當還有一位白發貴人,這是命中定數,不可違也……”
已經很晚了,老人最後說:“你錢伯父這大半生牽掛於我,多有羈絆,日後終須有個去處,也好隨心所欲的做些事,就看他意願了!”
回房後,柳嫣左右思忖,卻不解師父之意,老人今天說話怪怪的,似乎在暗示著什麽。
……
翌日清晨,錢君如早早便叫起了柳嫣。
出得房門,隻見錢伯父兩眼通紅,麵色灰暗,顯然是出了什麽大事,柳嫣心裏一驚,難道是……
柳嫣的預感沒錯,師父昨夜入睡後便再也沒有醒來。
“原本我心裏想好的,過後把師父和伯父接到落雁島,誰想您竟……”師父墓前柳嫣痛哭失聲,她怎麽都未料到,慈祥如母的師父竟然這麽快就走了。
相伴一生,鹿車共挽,錢君如與夫人恩愛了一輩子,更是如失手足,哀痛難當。雖然他早就料到夫人行將就木,但幾十年朝夕與共,患難相隨,豈是單單一個痛字所能涵蓋。
……
料理了夫人的後事,他還要送柳嫣一程。這孩子不停勸阻,執意北上泰山,但女孩子獨自上路他哪裏會心安。
錢伯父要送,柳嫣卻堅決不肯。錢君如無奈,隻好修書一封,叮囑柳嫣交給自己在淮陰的弟子黃風。柳嫣則拜托錢伯父去往落雁島,幫她送信,父親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一定焦急萬分。
就這樣兩人反向而行,各自趕路而去。
……
柳嫣一路疾行,幾日後的傍晚趕到了淮陰。
第二日一早,柳嫣便按錢君如的地址找到了黃風。
黃風是錢君如唯一的弟子,當下是淮陰府衙的捕頭。他見信後二話不說,當日便向衙門告假,準備與柳嫣一道前往泰山。
見黃風要與自己同往,柳嫣不解:“來時與錢伯父說好,你隻須幫我過境,並未要你同行啊!”
黃風凝重道:“師妹有所不知,師父有命,且有師母遺命在先,從淮陰到泰山,再從泰山到淮陰乃至落雁島必須一路護送,難道你想讓師兄做個不肖之徒嗎?”
柳嫣接過信件,詳讀之下不由淚流滿麵,哽咽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