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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馮家疑案

  轉眼已是丁未年初春,此時後趙石虎正與前涼張重華交兵。後趙傾力而為,身為武士副統領的白冠也難顧其他,不得已撤回了威武堂部眾,歃血盟及嶺南幫等江湖幫派暫時輕鬆下來。


  半年多的時間,馮正星自感功力進境很快,三陰交穴位的紅點愈發鮮豔,他知道馬上就可以去往泰山了。


  自從在團山堡得了那幅絹畫,他數度探究,卻仍難以釋疑,那三個路數的所有招式都堪稱稀奇古怪,完全不是以往所見的功法套路,每一招式的發力和運行盡違常理。如第一式中,右拳直擊,身形卻向後閃避,接著左手兩指環繞,而右拳竟再次前擊,這完全破壞了力道的連貫,可以說是沒有任何章法。試著做下來,卻似童兒學步一般,左右失衡。更離奇的是,所有招式中竟隻有右手單拳,且呈扣握狀,並無指、掌、膝、肘各式,端的奇怪。


  絹畫上除了三套招式外,上麵隻有一行小字,曰:“初靜而後動,便符合一之力,反之,奈何?”確是如《素書》所言,“冥而無象,微而難窺”。馮正星猜測,此言似與內家功法有關,卻不知如何運行,無奈,隻好把這些招式熟記下來,慢慢揣摩。


  馮正星共為自己準備了兩套麵具,周童的身份已經坐實,餘下的一個暫時無處可用,他便仔細收好,用粗布包了數層,放在牆角的一塊青磚下,這是他唯一的隱秘之處。


  柳伯父與父親前往南康拜訪玉扇門掌門於辛梓,至今已有七日,算來也快回來了。他打算臨行前回馮家堡探望母親和家人,這一別又不知何時歸來。他仔細盤算著還需要做些什麽,一轉眼卻看見柳嫣送給他的那根竹蕭,一縷思念頓時直達心底,何時再見?再見如何?他不得而知。


  ……


  柳儒雅沒有回來,但武震卻捎來了口信,讓馮正星急返馮家堡。


  出了什麽事?馮正星一時心急起來,稍作打點便急急的上路了。


  一路策馬急趕,未及三日,馮正星遍身風塵地回到了馮家堡。


  一別數載,眼前的一草一木都倍覺親切,但他心中焦躁,也來不及細細回味,隻是隱約感覺到了一絲心慌。遠遠望去,家門前似乎有什麽不對,再看,那門上竟是一幅刺眼的白綾,他心中一沉,幾乎是跑著來到了門前。


  馮正虎正在門前呆望著,猛見馮正星,眼淚簌簌的流了下來,哽咽道:“三弟,你終於回來了,父親他……過世了!”


  ……


  透過朦朧的淚眼,馮天運正躺在壽材之內,暗灰的麵色早沒了往日的豐潤,隻是嘴角處似乎仍殘留著一絲倔強。


  周圍還有本家的親朋和鄉鄰,馮正星強忍著巨大的哀痛,隻能依禮相拜。他是憑吊之客,無論如何不能過於瞠目,禮畢便由馮正武領著進了內宅。


  母親在新安姨娘家走親,至今已有半月,堂內隻有二師兄李宏和大哥馮正龍正默然相對。


  一向伶俐的馮正星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搭話,這個家裏,除了父親,他的身份也就隻有二哥知道。虧得馮正武早有預料,便說些場麵客套,那兄弟二人悲傷間也未留意。


  隻稍耽擱,馮正星便告辭而去,他須盡快見到柳儒雅。


  ……


  柳儒雅正在前村一家農舍內等他。


  這是馮天運另辟的一處密地,是給歃血盟守護之人的住處。也虧得有此安排,否則大多隱秘或將一泄無餘。


  進得房內,馮正星早已泣不成聲,憋悶了半日的悲苦頃刻間一瀉而出。也難為了他,父親靈前,兄弟相對,竟隻能扮做尋常之客,又於心何忍。


  馮天運的屍身是在鎮北那個小院找到的。


  數日前,馮天運與柳儒雅從南康趕返,他徑直回了馮家堡,而柳儒雅則去往新安。分手時約定,馮天運次日也趕去新安,他們要去拜訪一位官員,那官員是馮家的近親。


  馮天運當日過午便回到家中,吩咐家人備置禮品,他明日要外出訪友。


  哪知,馮天運這一去便再無音訊。直到第二日夜間,才在那個小院發現了他,而此時,他早已過世多時。


  柳儒雅在新安也是如坐針氈。與馮天運交往多年,這還是第一遭,他可是極守信諾之人,斷不會無故爽約。柳儒雅預感不好,便連夜來到馮家堡,果然還是出了事。


  “那院中的老伯現在何處?”


  柳儒雅搖搖頭:“四處探查,竟然了無蹤跡。”


  良久,馮正星道:“家父被發現時可有異狀?”


  “據正虎說,周身並無傷處,隻是……隻是麵呈怨容,雙目圓睜,似是極怒之狀。”


  似一記重錘直擊心間,馮正星周身一怵:“好歹毒!一定是施用了卑劣手段,如此威逼究竟是何等用心?”


  “應該是與本盟有關,天運兄弟是為我而死,我心何堪呀!”柳儒雅連連歎息,痛悔不已:“早知如此,何必……唉!”


  ……


  小院之中還是原本的寂靜,似乎沒有受過任何驚擾。


  房內陳設如舊,內外並無灰塵,想是被徹底的清理過。


  燃起油燈,柳儒雅和馮家兄弟仔細搜尋起來。


  房內狹小,並無可疑之物。


  三人又來到院中,幾乎是一寸一寸的查找,仍是一無所獲。


  世間之事皆有跡可循,諸葛尚有遺算,萬無消蹤斂跡之理。終於,一個時辰後,在靠近院門口的角落裏,馮正星看到了一個讓他眼前一亮的物件。


  這是一段極小的竹管,一端是竹節,而另一端被一個軟木塞子塞住。小心的取下木塞,一縷極微的味道散發出來。


  “是迷藥,中者便即刻昏睡,醒來後也會周身酸軟,全無勁氣,任人擺布。”馮正星精通藥理,自然知道這藥的效用。


  柳儒雅一怔:“難道是熟人?否則……”


  “應該是,否則也不會讓父親輕易服下此物,父親一向謹慎,斷不會與生人飲食,且此處隱秘,也不會把外人引入此間。”


  柳儒雅望向馮正武:“當日可有什麽人與令尊接觸?”


  馮正武道:“自那日父親離家便再無蹤跡,遍訪鄉鄰亦無所見,直到……”


  “知會大哥和兩位師兄,明日在鎮中打探所有外來之人。”馮正星若有所思道。


  ……


  次日正午,馮正武匆匆來到前村。


  “鎮北客棧的夥計說父親那日去了客棧,隻是並未在意他何時離開。”稍頓,馮正武又道:“那日客棧中客人很多,也不知父親進了那個房間。”


  “客棧中住些什麽人,可有異常之處?”柳儒雅問。


  “掌櫃說大都是一些常客,不過有一個生人似乎在哪裏見過,好像是幾年前來過鎮上的一個將官,帶著一些兵丁。”


  馮正星聞言一震,與馮正武相視而覷。


  馮正武忐忑道:“難道是魏叔父?”


  “魏叔父是誰?”柳儒雅不解。


  “是新安太守麾下的將官魏子明,那次黑衣人襲擾,就是他帶兵送我們去吳郡。他是父親的舊友,曾是嶺南幫一個堂口的副堂主。”


  柳儒雅聞言默然,心道,怎麽又與嶺南幫扯上了關係?


  馮正星思忖再三,對柳儒雅道:“此事定有蹊蹺,還是往新安走一遭吧。”


  是日,馮家兄弟及眾親友為馮天運舉禮,一位仗義豪爽,曠達公道的俠士就這樣莫名其妙的去了。馮家堡傾眾而出,幾乎所有人都來到馮天運墓前,哀聲一片。馮正星肝腸寸斷,心如刀割,但他知道,現在絕不是傷心的時候,這個公道必須討回。


  馮家堡的一應事務由馮正龍接替,此時他才明白,麵前的周童竟是自己的三弟,而父親的身份他也是第一次知道。


  ……


  一路上馮正星愁眉不展。他心中百轉,無論如何也不願相信,那個豁達爽快的魏叔父會藏著什麽禍心,他竟盼著這隻是個巧合。然而,父親呢?父親的冤屈該何時了結?


  馮正星還有一個鬱結,他擔心母親承受不住這喪夫之痛,他該如何勸慰自己的老娘,他仿佛看到了母親彷徨淒苦的身影。


  ……


  完全出乎馮正虎和馮正星的預料,母親遠比他們想象的要堅忍,聞訊隻是長長的一聲歎息,並沒有再說什麽。或許她不願在孩子麵前流露,更不想讓他們為自己擔心,有的時候,女性似乎遠比男人更能擔當。


  馮正星的姨父是太守的幕僚,對新安官場自然了如指掌,欲知魏子明的狀況隻需稍加提及便可,他不想讓姨父摻和進來,更不想讓母親知道父親是含冤而逝。


  傍晚,姨父回來了。


  一家人說話,自然提起了父親。姨父傷感道:“你父親一向硬朗,怎麽會……唉!凡事自有天定,半點不由人啊!”


  馮正武似是不經意的問道:“您老可識得魏子明魏叔父?”


  姨父一怔,似乎很驚訝,皺眉道:“怎麽提起他來?”


  馮正武忙道:“魏叔父是父親的摯友,平素便極親近,上次就是他送我們去的吳郡。”


  “哦,原來如此。”姨父目光驚異的看著兩個晚輩,說出了一句令馮正星心底泛涼的話:“魏子明前日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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