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8.第278章 其實沒有答案

  對上歐陽文彬疑惑的眼神，麥悠然溫柔從容地笑了起來，她的眸光微微迷離起來。 

  「這個問題，要我怎麼回答你好呢！我給你說一段故事吧！」 

  「嗯！」歐陽文彬雙手合在一起，放在桌面上，認真地注視著她。 

  麥悠然慢慢陷入回憶。 

  「……其實我以前很討厭他，很恨他，因為他既霸道又壞脾氣，還很暴力。那時候剛剛認識他，總是不顧一切地想離開他。直到那天……那次地震，將我跟他一起被掩埋在了地底下，那個時候我想到了很多，關於生命，關於人生，關於將來和過去我想了很多，這一輩子也許會遇到很多人，但是真正的能夠跟自己相守到老的人，就只有一個。能真正跟自己心有靈犀的，也只有一個，那一次在地底下，短短的幾天，是他一直支持鼓勵著我走出自己的恐懼，那次地震也給我留下了深深的心理陰影，我老是夢見自己又被埋在了那樣的地底下，那樣的時候，只有他陪在我的身邊，我才能感覺自己有力量走出來。所以，他才是我活下來的唯一支柱，如果沒有他，也不會有我，你明白了嗎？」 

  對於麥悠然的話，歐陽文彬似懂非懂，在他的理解中，只是雷狄傲比他的運氣好一點，這次地震不過是讓他得到她的一次機會。 

  如果當時被埋在地下是他歐陽文彬，他也同時會為麥悠然付出一次。 

  不過，老天爺不會再開這種玩笑了。 

  「其實我早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人生就不停地前進，不停地奔跑，我沒有回頭路了。」麥悠然微笑著說道。 

  是的，從一開始，老天爺將他們安排到一起，就註定那是個悲劇，可悲的O型血，可悲的病毒，註定她跟他不會有結果，不會有希望。 

  可是她不相信命運，既然肚子里的寶寶這麼健康，她就沒有理由放棄，畢竟醫學只是一個理論，她有勇氣來創造奇迹。 

  在接下來的二個月，麥悠然更多地聽取了歐陽文彬的建議，用藥物來控制病情。另外也增強了營養，寶寶長得很快。 

  可是她的身體還是無法控制地漸漸走向衰弱，儘管有藥物的幫助，她還是會流鼻血，每次流完鼻血就會感覺到特別虛弱，那需要她坐下來休息好長一段時間才能夠漸漸地恢復過來。 

  那樁綁架的案子，在經歷了兩個月的漫長處理之後，最後以雷狄傲注資十億給那基因項目研究小組作為補賞，他們這才集體同時撤訴。 

  八月末，在拍攝《希望》這個片子最後的殺青階段，麥悠然一直全程跟蹤。 

  最後一幕是在福利院的一個房間里拍攝的，設定是一個穿著白色芭蕾裙的盲人女孩，在孩子們睡過的房間里，靜靜地跳著芭蕾舞，她閉著眼睛旋轉著，卻看到陽光下大花的花田，盛開著大片金燦燦的向日葵…… 

  可是這名叫做小丸子的女孩卻不配合，每每跳到最後，該微笑的時刻她總是在流淚…… 

  陸導氣得叫了停好幾次，「我的小祖宗，小姑奶奶，你就不能笑一笑嗎？」 

  小丸子被訓斥之後，哭得更加厲害了，麥悠然朝陸導揚了揚手，「讓我來試試！」 

  「麥小姐，你大著肚子，要小心……」 

  肚子里的孩子已經有八多月了，她的肚子很大，所以在劇組裡也不呆很久，坐一會就得回去。 

  陸導有些擔心小丸子會傷到她，護著不讓小丸子靠近她。 

  「沒事，陸導，我跟她單獨聊聊！」麥悠然推開陸導的手臂，走到了小丸子的跟前。 

  「小丸子，告訴麥姐姐，你心裡在想什麼？」麥悠然溫和地問道，她握住她的小手，想蹲下來卻因為肚子太大而無法蹲下來，阿沙連忙拿了一個矮凳子過來，扶著她坐下來。 

  麥悠然將小丸子拉到了懷裡，小丸子低著頭，用腳尖踢著地板，卻不肯說話。 

  「呃……小丸子，麥姐姐最喜歡看你跳舞了，這些叔叔阿姨也喜歡看你跳舞……」麥悠然開導。 

  其實之前她和院長都給這些孩子做過輔導，在拍攝這段時間，她們也在努力地排練著，相對來說，這些孩子們最近辛苦了一點。 

  「你是不是覺得太累了？等拍完這組，我們就休息了，以後就不用排練了……」 

  「不要！」小丸子突然抬起頭，語氣急切地說道。 

  「小丸子是喜歡跳舞？」 

  「嗯！」小丸子認真地點頭。 

  「那小丸子是擔心什麼呢？」 

  小丸子突然嘩地一聲哭了，然後抱住了麥悠然的脖子，「麥姐姐，我很喜歡跳舞，我聽院長說拍攝結束之後，我們就不用再跳舞了，我害怕以後再也沒有人來看我們跳舞了……」 

  原來這些孩子們也喜歡被關注，在劇組拍攝的這段時間，孩子們覺得自己成了大家關注的焦點，也熱鬧了許多，漸漸地喜歡上了這種生活，他們害怕再回到過去那種被人遺忘和歧視的孤單時光了。 

  麥悠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小丸子，麥姐姐向你保證，等影片拍完之後，會帶給你一個更大更新的舞台，讓更多的人來看你。」 

  小丸子興奮地仰起了小臉，「哪，我爸爸媽媽會看到嗎？」 

  麥悠然一下怔住了，眼眶隨後濕潤了，小丸子因為先天的失明，而被父母遺棄在醫院裡，想要讓她的父母重新認領她，這恐怕有很大的難度。面對著這張充滿了期望的小臉，麥悠然實在不忍心說出事實。 

  「會的，都會看到的！」 

  「那太棒了，我笑，我笑，導演叔叔，我會笑的……」 

  小丸子終於肯配合了，麥悠然也露出淡淡的笑容，等她的陽光基金成立之後，這些殘疾的孩子將會有一個更健康的成長環境，讓他們的德智體美勞跟普通的孩子的看齊，會讓更多的人來關愛他們，也讓他們在人生的舞台上活出自己的價值。 

  她伸手摸向自己的肚子，寶貝，加油，無論你是否健康完整，你在媽咪的心裡永遠都是最完美的寶貝。 

  劇組殺青之後，她準備開一個小型的慶祝會，等後期製作好之後，電影很快就能夠上演了，到時候，她將看到自己幾個月來努力的心血。 

  站在福利院的台階上，麥悠然對阿沙說道，「你酒店那邊安排好了嗎？記住孩子們跟大人一樣，都要安排好……」 

  突然，整個世界暗了下來，她眼前的事物就像被一層層的黑紗蒙住，只是那麼短暫的一瞬間，所有的景物全部暗了下來。 

  她反映過來，就感覺是誰把燈關了一樣…… 

  可是，現在是下午五點！ 

  阿沙正認真地聽著麥悠然的吩咐，怎麼說到一半停下來了？她抬眸看過去，麥悠然神情獃滯地站立著，整個人靜得像一尊塑像。 

  「麥小姐，怎麼啦？」 

  沉默了很久，麥悠然才伸出手，試探著向阿沙的方向伸了伸。 

  「阿沙，我看不見了！」 

  阿沙心中一驚，連忙伸手扶住了她，「麥小姐，你別著急，我帶你去醫院！」 

  「不用了，阿沙！」麥悠然出奇的平靜，似乎這一切都預料中的。「你去跟劇組的人說，我今天可能沒有辦法出席了，讓院長跟陸導照顧好孩子們。我們先回家吧！」 

  阿沙試著像手放在麥悠然的眼前試了試，發現她一點反映都沒有，她心中頓時被一種恐慌給塞得滿滿的了。 

  「麥小姐……」阿沙的聲音哽咽著，想著麥悠然辛辛苦苦地拍完這部片子，還沒有來得及親眼看，眼睛就瞎了，這對她也太殘忍了。 

  「別難過，阿沙，我們回家吧！我現在想的是，要怎麼跟他說才好！」 

  這段時間，為了給她治病，他都在四處猛走，拿回家裡的葯都快堆成山了。 

  事實上，她根本不敢吃藥，每次他給她的葯，她都悄悄地藏在舌頭下，然後再扔掉，作為了一名醫護人員，她知道藥物對胎兒的影響有多大，她不敢隨便冒這個風險，既然這麼多天都挺過來了，她不在乎這剩下的兩個月了。 

  雖然身體虛弱一些，但是她還能夠思考，還能夠行動自如，寶寶在一天天的長大。 

  她只是不想看到他失望的樣子，她明白那種絕望的痛苦。 

  晚餐，麥悠然提前在餐廳里坐好了，阿沙在她的面前擺好餐具…… 

  她聽到了他的腳步聲，真是奇怪，當視覺出現障礙以後，聽覺竟然神奇地好了很多，她能夠清晰地聽到他的匆匆的腳步，甚至可以想象出他疲憊的表情。 

  「寶貝，我回來了！」 

  他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餐廳的門口。 

  跟以往一樣，他脫下西裝，遞給阿沙，阿沙的目光在主人與麥悠然之間來回著，最後還是悄然退了出去。 

  他走到她的身後，拉出餐椅坐下來，「今天的拍攝進行得怎麼樣？」 

  「呃，結束了！」她淡淡說道，低下頭吃盤子里的菜。 

  「不管結不結束，以後都不許去了，你也該瘋夠了，那種獻愛心的蠢事也輪不到你這個孕婦來做……」 

  他語不滿地說著，突然停了下來，猛然轉身，大手捧住了她的小臉，強行將她的小臉扳到與他面對面。 

  「怎麼啦？」 

  當他看到她無神的眼眸時，頓時整個人冷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