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這幾天藍雅銀非常鬱悶,因為月瞳茗真的把他當成陌生人。除了見麵打個招呼,其他時間幾乎什麽話都不說,即使他主動跟月瞳茗說話,月瞳茗也隻是敷衍兩句便不再答理他。
偶爾,他會看見月瞳茗和北玉冰有說有笑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每逢此時,他就會靜靜佇立於牆隅一角目送她的背影在白光中漸漸隱去。每當看見她對北玉冰露出快樂燦爛的笑顏,他的心就會一陣陣刺痛。雖然他說不出原因,但是,看見她和北玉冰在一起,他非常地不爽!
董翼雲曾經跟藍雅銀談過,藍雅銀卻什麽話都不想說。大概看出藍雅銀的心思,董翼雲找到北玉冰詢問。北玉冰並沒有給董翼雲任何答案,他隻告訴董翼雲,一切順其自然。
多少次,藍雅銀想主動開口跟月瞳茗說話,他想告訴她不要不理他,卻終因為放不下麵子而作罷。無數次走過月瞳茗的課桌旁停住腳步,話到嘴邊又重新咽回肚。他在不願意在她麵前顯示他的懦弱,他不願意在與她的鬥爭中未戰先輸。
然而,命運的安排總是巧妙的。雖然月瞳茗說從今往後要與藍雅銀形同陌路,但是命運的軌道再次將他們牽到一起。
事情的起因在於時近媽媽的生忌,楊羽翊回了家,隻留下她孤獨一人,獨自麵對寂寞,她的心情非常差。有天下午放學後,月瞳茗獨自一人到海邊沙灘散步,欣賞落日餘輝,享受清涼的海風,仿佛這些風能夠吹散她心頭積壓的煩惱。
突然,有人按住她的頭,用力往海裏壓。措不及防間,海水灌進她的咽喉,嗆得她喘不過氣來。出於生命本能,她拚命掙紮,拉扯凶徒的手臂和衣服,尖利的指甲在凶徒手臂上劃下一道又一道血痕。然而,凶徒力大無窮,一心要置她於死地,絲毫不放鬆。漸漸地,她的意識模糊了,反抗的動作越來越慢、越來越緩……
不知過了多久(其實隻有十幾秒鍾),沙灘上傳來打鬥聲,吆喝聲,咒罵聲,以及獵獵風聲,那道壓製她的力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有人抱起她,將她平放在沙灘上。有人在用力擠壓她的腹部,高溫侵襲她的唇瓣,一股溫暖的氣流傳入心肺。
“咳咳!”一陣劇烈的咳嗽,她咳出吞下的海水,神智漸漸清醒,知覺慢慢恢複,她張開疲憊的眼簾。
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雙藍寶石般晶瑩剔透的美麗瞳眸。隻是瞳眸中那不可掩蓋的焦慮與擔憂,又是因為什麽?
“瞳瞳,你醒了!”看見月瞳茗至昏迷中幽幽轉醒,藍雅銀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放下,情不自禁喚出她的妮稱。在此之前,他從未如此親妮地稱呼過她。
“藍雅銀……天哪!剛才發生什麽事?我好像……啊!我想我一定是暈過去了。……”月瞳茗在藍雅銀的摻扶下坐起來,拍拍昏沉沉的腦袋,說。
“剛才有人想謀殺你。”藍雅銀沒有說的是,那些人看起來像黑社會打手,奉命非置你於死地不可!
“謀殺……啊!多麽愚蠢的方法!”有誰會用這麽跛腳的殺人喬斷,活該他們失敗。
“瞳瞳!”藍雅銀嚴肅睇凝著她。這個時候還有閑心開玩笑,難為我如此擔心你!如果不是我及時趕到……藍雅銀每每想到這一點便覺脊背發寒。
“藍雅銀,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我!這份情是我欠你的!
“……”我救你並不是為了你的感謝。我救你是因為我在乎你!關心你!你這個白癡!你到底懂不懂!
“瞳瞳,是什麽人想殺你?”你得罪了什麽人?是什麽人這麽殘忍,非置你於死地不可?
“我不知道。或許……跟小時候發生的事情有關吧。……”許久不曾提及,如今回憶,心底的恐懼尤在,她的臉色漸漸蒼白。
看見月瞳茗眼睛中流露出的恐懼,藍雅銀心頭一緊,輕輕將她摟入懷中。“瞳瞳,有我在你身邊,沒有人可以傷害你!”
依偎在他的懷抱中,他溫暖的體溫不可思議地安撫了她的不安。“藍雅銀,你還記得嗎?在泳池邊,我告訴你,我怕水,因為我小時候曾經溺水。……”
“是的。我記得。”
“其實,我沒有說實話。我溺水,並非因為貪玩或者其他的什麽原因,我是被人故意扔下水的。”
聞言,藍雅銀瞳孔驟然緊縮。
故意的……是誰如此殘忍……
“從很小的時候,我就感覺到,爸爸媽媽好像在逃避某個人,或者某個組織。他們遠離自己的家鄉,放棄自己的事業,流浪異國,就是為了逃避這個組織的追殺。那時我還小,什麽都不知道。我隻記得有一次,我正在遊泳池邊與羽翊玩耍,突然闖入了一個黑衣殺手,他是從屋子裏跑出來的,爸爸拿著消音手槍緊追其後,他看見我,抓起我,把我扔進遊泳池,然後逃走。爸爸為了救我,沒有追那個殺手。遊泳池的水很深,我就好像一塊石頭一直往下沉,往下沉……我喝了好多水,肺好難受,好辛苦,……我覺得,自己就仿佛站在地獄的門檻邊,……然後,我看見了爸爸。他的樣子,在我眼前越來越模糊。……當我清醒過來,已經是第二天的事情。這次事件在我記憶深處留下永難磨滅的印記,我從此變得非常怕水。隻要水深超過一米,我就會不可自抑地感到恐懼。……”
未曾料到她曾然有著如此不堪回首的過去,藍雅銀心底盈溢著複雜的感情,有憐惜,有同情,更多的是疼愛與關心。他溫柔撫摸著她的頭發,輕輕地哄著她,“都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你已經長大……不再是孩子……再也沒有人可以傷害你……”藍雅銀在心底暗暗起誓,有我藍雅銀在一天,我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藍雅銀,我知道自己很懦弱,但是,我有什麽辦法呢?不依附他人,我就無法生活。”無法忘記那一天,當你出現在我眼前,你的自信刺痛了我的眼睛,你的陽光反襯出我的自卑。我討厭你的神采飛揚,我更加討厭這樣懦弱的自己!是你逼我不得不正視自己的脆弱,是你逼我無法再逃避那個我一直不願意麵對的自己!
藍雅銀,我討厭你!真的很討厭你!但我更討厭的是,有一天我突然發覺,討厭你的自己我更加討厭!
清涼的海風吹散天邊白雲,海水的堿味隨著海浪翻滾而來。落日的餘輝慢慢隱去,夜幕降臨。而海邊相依相傍的兩人,卻絲毫也沒有離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