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文二先生
軍營中的夥食簡單,還沒有營養,完全是以吃飽為目的。
夥房中的女子們正在包大包子,見李庭嶽進來,一個個靜若寒蟬,不敢再說話。
“將軍怎麽有閑暇到夥房來?”
現場唯一沒有“慫”的人就是蘇秀秀。
不虧是大戶人家娶的女子,舉止大方,表情從容,雖身著粗布麻衣,卻難掩姣好的身形。
微微墩身行禮後,眼瞼下垂,一副小女人的姿態。
她發鬢高挽,已然做起了婦人的打扮,卻難掩少女的體態。
“餓了,有什麽吃的?”
秀色可餐,但光看美人是吃不飽飯的。
何況李庭嶽也沒有色急到見個女人就想收歸己有的衝動。
蘇秀秀的底還沒查清楚,在這之前,還是安分守己點比較好。
聽到李庭嶽的話,蘇秀秀的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目光,但隨即隱去,開口道:“姐妹們正在包包子,將軍不如稍等片刻,等做好後,送去您的營帳中。”
聲音不吭不卑,極為得體。
其他歌姬全都嚇得瑟瑟發抖,不敢言語。
“有勞夫人了。”
李庭嶽說完,瞅了一眼躲在蘇秀秀身後的楊廣一眼,轉身離開。
“夫……夫人……!”
蘇秀秀驚愕抬頭,卻看到李庭嶽已經走了出去。
她隻是把頭發紮了起來,怎麽就成夫人了?
……
不管蘇秀秀如何生氣,李庭嶽卻不在乎。
出了夥房就把守在門口的小七踹了一腳。
“主公,我也不知道你有聽牆根的習慣呀!”
小七有些委屈,剛說完,就又挨了李庭嶽一腳。
“什麽事?”
李庭嶽沒時間聽他說廢話,直接開口詢問。
“有人要見你。”
小七的臉色頓時變得鄭重起來,聲音也低沉了下來。
李庭嶽聽出了一絲異樣,蹙眉道:“什麽人?”
“他說,他來自黃門道。”
作為李庭嶽的護衛隊長,小七知道的遠比其他人多一些。
黃門道這個名字還是李庭嶽告訴他的,其中的厲害關係他也聽李庭嶽說過。
在初次去洛陽時,他就接觸過黃門道的人,在回程途中還被黃門道的人追擊過。
隻是那時小七並不知道黃門道是什麽東西。
直到後來回到馮家鎮,蜀中周正來訪,和李庭嶽說起黃門道,那時他才知道。
李庭嶽一直耳提麵命,讓他防備黃門道,這才養成了小七一說起黃門道的名字就神色凝重的原因。
“人呢?”
“在營帳中。”
“他有說叫什麽名字嗎?”
“他說他叫文二先生。”
李庭嶽蹙眉。
和林煙兒晚上纏綿時總會說起一些往事,其中就提到過她在華陰縣客棧中殺文先生,嫁禍給他的事情。
為此,李庭嶽還狠狠報複了一下這個女人。
到那時他才知道黃門道為何會派裴文棟領兵攻打馮家鎮,都是這個女人在背後挑唆的。
在林煙兒口中,文先生已經死了,這個文二先生又是什麽人?
兩人腳步很快,頃刻間已經來到了營帳門前,挑簾進去,裏麵正有一個麵目青秀的中年人席地而坐,閉目養神。
在他身後,一個足有兩米高的大漢雙手拄著一隻臉盆大小的金色大錘錘柄,一動不動。
膀大腰圓,腆胸迭肚,目測有兩百多斤,隻多不少。
那柄大錘如果是實心的,恐怕重量不會在百斤之下。
聽到腳步聲,文二先生側頭,眼睛睜開了一條縫,瞥了李庭嶽一眼,然後又閉上了。
沒錯,就是瞥了一眼。
裝叉!
李庭嶽的眼睛眯了眯,沒有理他,邁步來到上首位置,坐下,靜靜的看著他。
他的營帳中沒有鋪厚厚的墊子,隻有一層防水油氈,是用幾層薄薄的獸皮碾壓成的。
防水效果還可以,卻防不了濕氣。
現在天氣雖然暖和了,但北方晚上地上還是很涼的,李庭嶽就不信他能堅持多長時間。
果然,時間在過去了一刻鍾後,文二先生的身子已經出現了輕微的抖動。
李庭嶽不說話,眉毛卻挑了挑。
突然,文二先生的臉色漲的通紅,身子也在不安的扭動起來。
他身後一直如一尊鐵塔一樣站立的大漢露出焦急的神色,不知道自家先生怎麽了。
又過了片刻,文二先生猛的從地上站了起來,對李庭嶽拱手道:“文某失禮了……”
邊說,他一邊向營帳外跑去。
還沒到門口,一連串的響聲就從他身上響了起來,營帳中瞬間就彌漫了一股臭味。
李庭嶽和小七哈哈大笑,那大漢怒氣衝衝的看著兩人,手中大錘提起向下重重垂落。
咚的一聲,地上出現了一個大坑。
小七毫不畏懼的看著大漢,刷的一聲就把唐刀抽了出來。
論力氣他遠不如大漢,但說到靈巧程度,再多幾個這樣的大漢也抓不住他。
李庭嶽卻帶著欣賞的目光看大漢,心裏想著怎麽把這家夥忽悠到自己這邊來。
時間不長,文二先生掀開帳簾從外麵走了進來。
他神色已然恢複平靜,腳步從容,隻是在李庭嶽似笑非笑的目光中,再也沒有之前一切盡在掌握的從容姿態。
想起剛才的尷尬,文二先生又羞又憤。
恨不得把李庭嶽碎屍萬段,挫骨揚灰,這才能解他心頭之恨。
他從未受過如此的羞辱。
“不知文二先生來此有何事?”
既然知道對方是黃門道,李庭嶽便沒有和對方客氣的打算。
一個愚弄世人,扶持盜匪路霸的邪教組織,和當年的黃巾軍張角有何區別,都是一丘之貉。
李庭嶽之所以和他們合作,也隻是想利用他們,至於加入,那根本不可能。
邪教組織比傳銷還要可怕。
傳銷隻是洗腦,通過不停的灌輸一個思想,把人原本的判斷力和個人思維完全剔除,成為一個偏執的人。
邪教卻不同,他們奴役人心,扼殺思維,讓人成為隻知道命令的工具。
相比後者,李庭嶽寧願成為一個偏執狂。
“聽聞太守大人已經來到上穀郡,正在為進入沮陽城而苦惱,文某不才,特意前來相助。”
他說的極有自信,大袖微揚,雙手後背,看向李庭嶽,腰挺的筆直。
聽到文二先生的話,李庭嶽的眼睛再次眯了一下。
今天上午剛把命令發下去,晚上就有黃門道的人上門,看來太行山盜匪中已經有人投靠了黃門道。
“哦,不知先生有何良策,在下洗耳恭聽。”
李庭嶽翻臉的速度堪比翻書,嘲笑的神色立刻消失不見,起身,對著文二先生躬身施禮。
既然要讓別人幹活,而且還是不發工資的那種,態度總要好一些。
不能既想讓廚子做飯,又想打廚子,這樣下去,廚子遲早都要在飯菜裏放砒霜。
所以,對幹活的人太多好是李庭嶽一貫的原則。
對他的態度,文二先生很滿意,輕輕咳嗽一聲。
李庭嶽會意,立刻讓人拿來了軟墊、案幾和幾碟小菜,還有一壺清酒。
這些東西隻有文二先生的,卻沒有他身後那個大漢的。
大漢聞著熏肉的香味,狠狠咽了口口水,卻不敢提出異議,隻是用不善的目光看了李庭嶽一眼。
李庭嶽根本沒有去看大漢,而是開始和文二先生討論如何進入沮陽城,同時頻頻敬酒。
“沮陽城外雖胡人眾多,但城中卻有我道門中人,太行山盜匪已經被太守大人收服,這一點文某欽佩不已,有這麽多兵馬,大人打敗胡人輕而易舉,但要進城,還是要依靠我道門的人……”
李庭嶽本以為文二先生有什麽獨到見解,保持著洗耳恭聽的姿態。
可聽到文二先生的話,他已經肯定了,此人確實很二。
但同時,他心中也充滿了警惕。
黃門道的手伸的太長了,連這種邊陲重城中都已經有了他們的人,再這樣下去,後果堪憂。
文二先生見李庭嶽陷入沉思,心中得意。
他此次代表黃門道前來見李庭嶽是帶有目的的。
黃門道高層一直在關注他,自從太行山盜匪集體要歸順於他,黃門道就坐不住了。
太行山的盜匪是黃門道一直想要收服的。
可這麽多年努力下來,也隻收買了零散的幾個小盜匪頭領,真正的大盜匪卻非常看不起黃門道。
自從知道這件事後,一直身處洛陽的文二先生就接到了來自蜀中的命令。
讓他無論如何也要接近李庭嶽,把他掌控住,讓他加入黃門道。
如果說之前黃門道看李庭嶽,隻是覺得他是是一條稍微大點的魚,在滿是大魚的海中毫不起眼。
可有了太行山盜匪的投靠,李庭嶽瞬間就變成了一條滿口獠牙的鯊魚。
黃門道想把這條鯊魚套上嘴套,而文二先生,就是來做這件事情的人。
他也非常有自信可以完成此事。
在他看來,李庭嶽隻是一個頭腦簡單的盜匪而已,他在洛陽門閥士族之間縱橫馳騁,每個人都對他恭敬有加,尊稱一聲“先生”。
無人不對他的智慧折服,區區一個盜匪,還不是手到擒來。
見李庭嶽陷入思忖中,文二先生已經在幻想如何讓對方言聽計從了。
蘇秀秀中途進來了一次,姣好的身段,秀氣美麗的容顏讓文二先生眼前一亮。
她是來送飯食給李庭嶽的。
幾個熱氣騰騰的包子散發著香味,看起來十分誘人。
那大漢本以為李庭嶽會給他幾個包子嚐嚐,他還沒有吃過這東西,卻不想,他直接吃了起來,根本沒有讓兩人吃的意思。
文二先生眨了眨眼,覺得自己剛才的洗腦言論有些失敗。
那大漢更是眼睛瞪的如同銅鈴,恨不得把李庭嶽提起來扔出營帳。
吃飽喝足,李庭嶽準備繼續聆聽文二先生的言論。
至於他們有沒有吃飯,餓不餓,並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