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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法會歸途提親事 關懷備至父母心

  飛雪迎春,梅香淡淡,延州城東三十裏外的光佛寺,在白皚皚的山林中紅牆金頂,香煙繚繞,輝映霞光,肅穆莊嚴。


  新春法會結束時,已是日頭偏西了,李三娘和巧珠、鳳鳶兩姐妹匆匆地用了些齋食,便帶著幾個親兵跨馬執綹,篤篤下山,朝著西麵的延州城趕路。


  一路上,巧珠哈欠連連,盡顯疲態,鳳鳶撫鞍笑道:“你這個人呀,沒有佛緣,不叫你來吧,還天天念叨,讓你來吧,又瞌睡連天。”


  “咱們天不亮就起,趕了幾十裏路到廟裏,和尚們念誦經文,咱們就隨眾叩拜,高僧在那裏弘揚佛法時,我就困得不行,兩隻眼都睜不開了,可在菩薩麵前不能不敬啊,我是生生忍住了,現在下山,我打兩個哈欠都不行啊?”巧珠嘟噥著,一臉的不高興。


  李三娘聽聞,忍俊不禁,噗哧一笑,說道:“心中有佛即與佛有緣,再說了,咱們來參加法會,是祈求國泰民安,等到天下太平了,若有慧根,走到哪裏都可以敬佛的!”


  三人正在說笑間,隊伍後麵的一名親兵策馬上前,拱手稟道:“公主殿下,從光佛寺下山後,咱們身後一直有兩騎尾隨,不知是何人,是否需要屬下去察探?”


  李三娘拉韁駐馬,側身回望,果然看見兩騎遠遠相隨,然而衣著容貌皆看不清楚,李三娘皺了皺眉頭,抬頭看了看天色,又望了望前方,這才回答道:“情形不明,不可擾民!前麵有一處茶舍,我們進去稍作歇息,看看對方的動靜。”


  “是!”


  片刻之後,李三娘一行在路邊的一處茶舍中落坐。木舍簡陋,但爐火熊熊,十餘步見方的小屋裏倒也暖和舒適。鳳鳶要了幾碗熱茶,店家端上來時,看到李三娘身後環坐的幾個青壯,皆手按佩劍,不苟言笑,老板的眼眸中頓時流露出驚懼的神情。


  李三娘見狀,忙笑道:“我們是延州城的習武人家,到光佛寺上香回來。老板可有糕餅點心,盡可端些上來。”


  店家聽聞,這才對李三娘點點頭,笑著轉身往櫃台走去。


  就在這時,茶舍外傳來兩聲馬鳴,接著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來,兩個人影跨門而進,眾人循聲看去,來人竟是馬三寶和馮弇!

  李三娘先是一愣,繼而嘴角輕揚,笑道:“你二人莫非一直從光佛寺跟隨到此地?”


  馬三寶和馮弇立即跪拜下去,口中連連說道:“末將該死,驚擾公主殿下了!”


  李三娘虛扶一把,讓二人起來說話,又讓店家上了兩碗熱茶,這才問道:“天寒地凍的,你二人一路跟來,難為你們了,說吧,有什麽事!”


  馬三寶和馮弇坐在木條凳上,你看我,我看你,略有幾分尷尬,遲疑片刻,馬三寶才用柴府家禮的口吻,低聲說道:“主子,自終南山起事以來,我和馮將軍出生入死,奔馳沙場,結下了過命的交情,前番太和山大戰,咱倆義結金蘭,以兄弟相稱。”


  “好哇,”李三娘笑了笑。


  “馮義弟的事兒,也就是我的事兒,”馬三寶眨了眨略鼓的雙眼,挺起胸脯,說道,“主子知道的,馮義弟此前在太和山下救了朔方城駱老主簿一家,駱家感激不已,駱鶯兒同馮義弟也情投意合……”


  “嗬嗬,我明白了,”李三娘笑逐顏開,未等馬三寶說完,便接過話來,說道,“你們是不是希望我去駱家提親啊?”


  馮弇聽聞,“撲通”一聲雙膝跪在李三娘麵前,淚眼婆娑地連磕響頭,然後挺直腰板,哽咽著說道:“公主殿下,馮弇出生草民,父母雙亡,今得馬義兄關照,實為上蒼眷顧!我雖鍾情於駱家女兒,但自知人在沙場,生死難測,始終不敢有非份之想。然而,義兄告訴我,您曾說過‘無情未必真男兒’,況且,駱鶯兒也請秦蕊兒將軍傳話過來,今生今世非我不嫁,公主殿下,”此時馮弇已是泣不成聲,淚珠連串而下,“我馮弇不知上輩子積了什麽善德,今世竟有這樣的福報!我縱然草莽出生,目不識丁,空有一身蠻力,然而碰到欲托附終身之人,馮弇必當肝腦塗地,全心嗬護,終不負人,所以懇求公主殿下為末將提親駱家,我…我…”馮弇激動得全身顫抖,已泣不能言。


  在場之人無不感動,唏噓之餘紛紛投來祝福的目光,李三娘點點頭,輕挽發髻,扶起馮弇,好言勸慰,然後扭頭看了看馬三寶,略帶責備地問道:“此等好事,為何今日才說?”


  馬三寶麵露難色,期期艾艾地回答道:“此前…此前大戰剛剛結束,大軍入城,主子您…您事務繁多,我們不敢驚擾。安頓下來後,進出府衙皆因公事,我們不便提及,再說…再說此等事宜,我們也隻想單獨向您進言,霍公的性情…我們不敢在府衙中談及此時,隻好趁您到光佛寺聆聽法會的機時,尾隨而行,相機進言。”


  “哎,你們多慮了,”李三娘擺擺手,歎了口息,“霍公誠然莊肅有餘,然而馮弇與駱鶯兒的事兒,他也有所耳聞,此等好事,乃是善舉,霍公又怎會介意呢?”


  說罷,李三娘突然想起什麽似的,濃眉一揚,盯著馬三寶問道:“三寶,你與秦蕊兒自終南山結識,已相好多年,軍中無人不知,你與蕊兒有沒有想過何時結成伉儷?”


  馬三寶一聽,滿臉通紅,笑了笑,低下頭去,小聲說道:“主子恩深似海,如同父母,一切聽您安排!”


  “好,我看咱們可以擇個良辰吉日,來個雙喜臨門,讓柴府滿堂生輝!”李三娘嗬嗬樂道。


  馬三寶和馮弇滿心歡喜,連忙起身拜謝,令李三娘身旁的鳳鳶和巧珠羨慕不已。


  ……


  入夜時分,寒風蕭蕭,延州府衙的軍帥寢房裏爐火旺盛,溫暖怡人,柴紹坐在圓桌前的紫檀木凳上,借著一支碗口粗細的大燭,手握《吳子》正在津津有味地讀著;圓桌對麵的李三娘,低頭持衣,飛針走線,一邊做著女紅,一邊喃喃說著下午的事兒。


  柴紹聽罷,將手中的書卷放到桌上,端起茶碗來啜了一口,摸著自己寬大的額頭,笑道:“這兩個家夥也真是想得出來,跑到光佛寺去找你說這事兒!咳,這馮弇是帳下軍將,礙於軍職,他不便到府衙中開口提及此事;可是,這馬三寶既是軍將又是家奴,進出我柴府十餘年,他自個兒到府衙中來,又有什麽顧慮呢?別人都說馬三寶精明,我看呐,他在與秦蕊兒這件事上,糊塗得很哩!”


  李三娘咯咯咯地笑起來,也放下了手中的針線活兒,理了理發髻,說道:“這個馬三寶啊,是揣著明白,裝作糊塗。”


  “哦?夫人,此話怎講。”


  “明麵上,他是陪著自己的馮義弟來說親事兒,其實他心裏明白,咱們是他多年的主子,如同他的父母,很可能提到他與秦蕊兒之事,畢竟倆人相好多年,大夥兒誰不知道啊?但是,秦蕊兒可不像駱鶯兒一樣,有老父健在,可作主婚事;更重要的是,秦蕊兒也有軍職在身,他馬三寶若不搭上馮弇的順風車,又該如何開口,向您這位威嚴的軍帥提出來,要娶帳下的一位女將軍呢?”


  “哈哈,夫人說得極是!”柴紹聽聞,忍不住開懷大笑,說道:“夫人不愧是從終南山中出來的軍帥,真是洞察這些家夥兒的心思!不過,”柴紹雙眉稍皺,扭頭看著妻子,問道:“不過,秦蕊兒無父無母,又是寡婦,這婚嫁之事,該按什麽禮數來辦呢?”


  “我的軍帥,您軍務繁忙,這些事兒就不勞您操心了,”李三娘嗔笑道,“我都考慮好了,咱們擇個黃道吉日,來個雙喜臨門,嫁娶同日,馮弇徑自去駱家迎親,而馬三寶到我們府衙來娶秦蕊兒——這個苦命的女兒,全家喪身亂世,隻她苟活下來,加入了當年的終南山義軍,這些年來,軍營就是她的家,咱們做軍帥的,也好比她的父母,馬三寶要娶她,我這裏就是她的娘家!”


  柴紹聽聞,麵露笑容,點了點頭,說道:“夫人所慮周到!我想,既然馮弇、馬三寶很快是有家室的人了,那就從我的俸祿裏拿些銀兩出來,在這延州城裏置兩處宅子,無需豪華敞大,隻要整潔溫馨,能遮風避雨即可,算是給他們的彩禮和嫁妝吧!”


  李三娘聽聞,笑靨綻放,站起身來,搬著木凳坐到柴紹身邊,把頭輕輕靠在丈夫肩上,笑道:“夫君考慮得才周到哩!我代將軍們感謝你。”


  柴紹抬手摩挲著妻子的烏發,笑道:“終南山一路走來,最愛護他們的人就是你了,不是父母勝似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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