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臨死囑託

  「松哥，不要太傷心了，人死不能復生，節哀順變！」蜢哥在一邊安慰我，可我發現，一向鐵血堅強的蜢哥，此時也為王闖動容。 ……

  我把闖哥去世的消息帶到他家裡去的時候，我見到了他的父親，一個整天只知道喝酒的酒鬼，我聽闖哥說過，他父親是一個不負責任的男人，一生一事無成，在剛剛生下他妹妹也就是王小柔那年，他的母親嫌他父親太過無能，於是拋下全家不知去向，闖哥沒有講到過自己的生活，但是我能猜到，他一定過的很不好。 

  闖哥的父親叫做王彪，我見到他的時候，他醉醺醺的，顯然是正在喝酒，這時他並不知道王闖已經去世的消息，我告訴他我是闖哥朋友，他就把我叫進了屋裡，讓我坐，然後遞給我一支煙，從始至終，表情冷淡，沒有絲毫熱情可言。 

  我猛的吸了幾口煙，王彪在自顧自的喝酒，我還是不知道應該怎麼開口，心想還是試探幾句再說吧。 

  於是我說道：「叔叔，闖哥他幾天都沒有去上課了，你知道他去哪裡了嗎？」 

  王彪的表情稍微愣了一下，但也是轉瞬即逝，接著他若無其事的說道：「管他到哪裡去了呢，他那麼調皮，一點都不聽話，死在外面才好呢！」 

  我頓時就激動了，「叔叔，你怎麼這麼說話啊？萬一闖哥要真出點事，難道你不傷心嗎？」 

  「傷心？」王彪似乎覺得這個詞很可笑，他說道：「我傷心個屁，他成天只知道鬼混，一會是和這個兄弟出去喝酒，一會去幫那個兄弟打架，他要是出事了，那就是活該！」 

  我聽王彪這麼說，心裡算是服了，這個世界上居然還有這樣的家長，看來就算告訴他闖哥去世了，他也不會有多傷心吧。 

  「叔叔！」無論有多麼不想面對這個現實，但我終究還是開了口，「我要告訴你一個很不好的消息，你不必問我，我直接告訴你，闖哥他，已經不在了。」 

  「啊？」王叔叔的表情明顯有了變化，他問我：「不在了？什麼不在了？」 

  我痛心疾首的說道：「闖哥他為了救我，去世了。」 

  「哦。」王叔叔淡淡的答應了一句，然後拿起酒杯愣了一會，接著就一口喝乾了剩下的酒。 

  他緩緩的站了起來，似乎想要說什麼，似乎想要走哪裡去，我看見那個張醉醺醺的臉上，有著說不出的凄涼。 

  就在這時，忽然一個人從外面闖了進來，來人不是別人，正是闖哥的妹妹王小柔。 

  「陳松，我哥呢？」她一進門就直接質問我，可是看她的眼睛，她分明已經知道了闖哥去世的消息。 

  我低著頭，萬分愧疚的說道：「小柔，對不起！」 

  王小柔一進門，鞋子也不脫衝過來就扇了我一耳光，破口大罵道：「陳松，你為什麼要害死我哥？為什麼？」 

  一句話說完，她已是淚流滿面，我能做的，只有不停的道歉，不停的說對不起，王小柔哭著哭著就癱坐到了地上，她根本已經沒有心思罵我了，而是開始回憶起關於闖哥的往事。 

  「從我媽離開后，我哥就成了家裡的頂樑柱，我老爸是個廢物，除了喝酒就是喝酒，是我哥一手把我帶大，做飯給我吃，給我洗衣服，那時候他才幾歲，可幾乎所有的家務都是他一個人在坐，有一次，有幾個同學欺負我，他一個人就去和別人打架，打到最後，身上到處都是傷，那些人終於怕了他，全都嚇跑了，結果他回來之後還被我爸打了一頓，我哥就忍著不哭，我爸怎麼打他他都不哭，我當時害怕極了，等我爸打完之後去安慰他，可是他還在對我笑，他摸著我的腦袋，笑著對我說，小柔，哥絕不允許別人欺負你……」 

  小柔撕心裂肺的述說著往事，這時我看見那個一直沉默的男人，默默的走出了房間，我心中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感覺安慰了小柔幾句，然後跟了出去。 

  他走出走廊，順著樓梯來到了天台，然後走到欄杆面前靜靜的站著，我輕輕的跟了過去。 

  「叔叔，你不要想不開！」我終於發現，其實王彪並不像他說的那麼鐵石心腸，當得知闖哥去世的消息之後，我發現他整個人的眼神都已經黯淡了下來。 

  「陳松！」他背對著我叫我的名字，卻是在對著面前的空氣說話：「他是怎麼去的？」 

  他的聲音已經哽咽了，我努力剋制的自己的情緒讓自己平靜下來，「他為了救我，替我擋了一刀。我這條命，是他拿自己的命換來的！叔叔，你不要太想不開，以後我就是你的兒子！」 

  「呵呵！」王叔苦笑了一聲，說道：「算了，我這樣的人，不配有兒子。陳松，剛才小柔罵我的話你也聽見了，王闖對你們提起我的時候，是不是也叫我酒鬼？」 

  我安慰他道：「叔叔，闖哥只是說你喜歡喝酒而已！」 

  「你不用騙我！」叔叔還是沒有回頭，風輕輕的吹動他的衣服，他背對著我說道：「王闖，你知道爸爸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嗎？」 

  他把我當作了王闖，我也不忍心說破，只好隨著他，我知道，也許他多年的心結，此時就要打開，便問道：「為什麼？」 

  他說道：「我一生一事無成，連老婆都跑了，我這樣的人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年輕的時候，我以為家庭是累贅，是負擔，所以我一心想要出去闖出一個名堂，可是卻莫名其妙的結了婚，然後事業從此一敗塗地，那時我不明白，這一切不應該怪罪在家人身上，家人才是我們活著的證據，可是那時我不明白。我選擇喝酒來逃避現實，我懲罰自己，也懲罰你，在這個黑暗的世界，我找不到出路可以解脫，你應該明白一個男人有多麼害怕死於無名，可我也明白，我這一生都不會有出頭之日了。我絕望了，你明白嗎？」 

  我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感情，眼淚無法抑制的決堤，連連點頭說道：「爸，我明白，這些我都明白！」 

  「不！」他卻打斷了我的話，「你不明白，也不需要明白我。我太自私，我不負責，所以我活該。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就是你和你妹妹，可是在現實面前我別無他法，只有喝酒能短暫麻痹我的神經，人生是一件多麼艱難的事情啊，王闖，我好後悔，好後悔不能保護你，你以後要堅強，不管怎麼樣都不能放棄，記住，一個男人，一定要很強才配擁有幸福！」 

  「嗯！」我一邊流淚一邊點頭。 

  烏雲密布，他忽然轉過身來，黃昏的霞光照在他的身後，他已然是淚流滿面，卻沖我一笑，然後猛的轉身抓住了欄杆。 

  「不要！！！」我拚命的大吼著沖了過去。 

  可是為時已晚，他縱身一跳，便從七樓摔了下去，這世間所有的一切，他從此徹底放下。 

  （這兩章有點虐，關於王闖之死，其實我壓根就不想解釋。但是看到很多朋友情緒比較激動，我還是說幾句吧。首先呢，這是一個屌絲逆襲的故事，屌絲逆襲的路上，自然會有很多心酸的事情，不然一路爽文，那就不叫屌絲逆襲了。要有壓抑，有痛苦，你才能清晰的感受到逆襲，感受到幸福，感受到一個人徹底的蛻變。而且闖哥之死其實是我的真情流露，這個世界就是這樣，許多人在的時候你沒覺得重要，只有當有一天他忽然離開了，你才猛然回過神來，原來他已經和你一起經歷了那麼多的事，原來他在你的心裡已經有了無法消除的地位，所以說啊，大家都好好珍惜身邊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