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七、劍在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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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過後,高一高二就放假了,隻剩高三的學子們還在學校奮戰。
在這些學生中間,有早熟懂事的,已經有了明確的奮鬥目標,並對自己的人生有了大致的規劃。這部分學生,不用家長老師督促,都自覺地把精力百分百地用在了學習上。
他們知道一所好大學對他們而言意味著什麽。
所以他們一個個開足了馬力,不斷地向更高的分數衝刺。
他們當中,絕大部分都是在校榜中名列前茅的佼佼者。
這樣的孩子,無疑是令人羨慕的。
也有從小到大聽慣了父母老師的話的,雖然沒什麽主見,也沒有想得太多,但懵懂中也知道要考上一所好大學,讓自己的人生有一個好的起點。
這部分學生,也基本上能把精力都用到學習上,不用父母老師操心。
即便是學習相對差一些,調皮搗蛋,對未來沒有什麽規劃的,此時也會感受到空氣中的緊張氣氛,自覺不自覺地拿起書本,裝也要裝一下。
一到高三,基本上就沒有不用功的學生了。大家都或主動或被動,被一股強大的力量裹挾著,不由自主地向前奔去。
周一早晨,周際剛到班級門口,就看見了在走廊裏站著的孫阡陌。
兩人雖然都是複讀生,但卻不在一個班。孫阡陌在十五班,周際在二十班。兩班在同一樓層,一個在樓梯口,一個在走廊最裏麵。
兩人打了個招呼,周際以為沒什麽事,就朝裏麵自己的班級走去,卻被孫阡陌叫住。
周際剛要問有什麽事,孫阡陌卻甩甩頭,徑直向拐角處的會議室走過去。
周際見狀急忙跟過去。
會議室在三樓最裏麵的拐角處,平時很少有人來。
孫阡陌待周際過來,直接問道:“周際,這段時間你好像很忙啊?我上周去你班找你兩次,你都沒在班級。”
“是啊。是有點忙。你找我有什麽事嗎?”周際點點頭問道。
孫阡陌沒有回答,而是看著周際道:“你在忙什麽呢?方便告訴我嗎?”
見周際沒言語,孫阡陌隨即道:“算了算了,不方便說你就別說了,就當我沒問。”
周際急忙道:“也沒啥不方便的。隻是這事說來有點兒話長,你要是想聽,那我就告訴你也無妨。”
孫阡陌不吱聲,既不表示讚成也不表示反對。
於是周際隻有說下去。
待周際解釋完,孫阡陌長出了口氣道:“我還以為是鄭好那邊有什麽事,你和邱棟怕我擔心,不讓我知道呢!嘁!害得我白白擔心了好幾天!”
“你也是,要是著急,直接打電話給我不就得了,還非得見麵說?”
“那可不一樣。”孫阡陌笑笑道,“打電話的時候,彼此看不見對方,隻能根據聲音來獲得信息,判斷事情的輕重緩急,對方有沒有撒謊等等。見麵就不一樣了。雙方不僅有語言信息,還可以根據說話時的表情神態,身體動作等等,來對說話的內容進行綜合判斷。所以在有重大決定,或者其他重要的事情時,當事人雙方都要麵談,很少有通過電話聊兩句就簡單了事的。”
“那如此說來,你判斷我剛才是沒有說謊嘍?”
“對。你剛才的表現和平時完全一樣,沒有絲毫的異樣,所以我確信你一定沒有撒謊。”孫阡陌自信滿滿地道。
“你……簡直讓我無語。你想想看,自從咱倆認識以後,我啥時候和你撒過謊啊?”
“不好意思啊,看來是我多心了。”孫阡陌急忙賠罪,頓了頓又道,“也許是我太擔心鄭好了吧?”
“對了,鄭好現在怎麽樣啊?”周際也有些擔心地問道。
孫阡陌歎了口氣道:“前兩天她……她媽打電話給我,讓我多留心一下鄭好,說她這段時間整天心事重重的。有一次她忘了敲門直接進到鄭好屋裏,發現鄭好正坐在床上發呆呢,好像剛剛哭過。她問鄭好,可鄭好什麽都不說……”
“看來她現在應該欠了不少錢了吧?”周際想了想道。
“肯定是這樣。”孫阡陌道,“從她第一次借錢,到現在有三四個月了吧?這利滾利的,肯定得有兩三萬了。唉,我真擔心她挺不住,做出什麽傻事來……”
認識孫阡陌這麽長時間以來,周際第一次看到她這麽六神無主患得患失,不由得心裏疼了一下,想安慰,卻找不到合適的話語。
“哎對了,上周六邱哥有沒有給你打電話?”周際忽然想起了和邱棟見麵的事,心裏一動問道。
“沒有啊?怎麽啦?他來找過我還是你知道什麽事?哎呀你快說呀……”孫阡陌有些急。
周際擺擺手道:“你先別著急,是這麽回事。上周六放學的時候,我在校門口看到邱哥了,說是想找你了解一下鄭好現在的情況。後來你一直沒出來,他又有事,接了個電話就走了……對了,上周六你沒來上課啊?”
孫阡陌無心回答周際的問題,拿出手機直接給邱棟打了過去,三人約好中午在學校旁邊的一家飯店
見麵。
整個上午,孫阡陌都有點心不在焉。
本來,知道自己的身世後,孫阡陌就糾結痛苦了一段時間。好不容易從那種負麵情緒中走出來,孫阡陌決定先放下這一切,全力以赴備戰高考,沒想到鄭好又出現這麽個情況。
她不可能不擔心牽掛。不管怎麽樣,鄭好畢竟是她的親妹妹,和她血脈相連。
還有齊亞波,她的親生母親。
她命中注定要與這一家子人糾纏在一起,無法分開。
周際同樣也有些心神不定。
早上,父親打電話告訴他,沈至潔已經在鄰市租好了房子,叫他不要擔心。
雖說有父親雇的人在那邊暗中保護,但周際還是有些擔心。
或許不是擔心,而是一種愧疚。
畢竟他沒有完美地處理好方宇軒的事情。
雖然他已經盡了全力。
沈至潔最終還是受到驚擾離開。
父親雇的人,實力周際親眼見識過,按理說沒什麽好擔心的。
但周際就是放心不下。
現在又有了鄭好這檔子事兒。
且不說鄭好是孫阡陌的親妹妹,他不能袖手旁觀。就算鄭好隻是他的一個普通同學,能幫上一把的話,他也肯定會出手相助的。
中午,邱棟周際孫阡陌三人來到定好的飯店,簡單要了點兒吃的,就說起了鄭好的事。
孫阡陌先說了下她掌握的鄭好的情況。
邱棟表示,他手頭那起涉及網貸的案子就要收網了。但遺憾的是,從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馬軍並沒有參與其中。所以就得等到收網抓獲犯罪嫌疑人進行審訊後,看看能不能供出馬軍。
邱棟說完,孫阡陌明顯感覺非常失望,忍不住道:“邱哥,你們到底啥時候能收網啊?我真擔心再這麽拖下去,鄭好會出什麽事。”
邱棟苦笑一聲道:“這個要由我們隊長定,我也做不了主,不過應該快了。”
幾人一時無話,默默地吃飯,氣氛有些沉悶。
邱棟吃完一碗飯,放下筷子,看了看孫阡陌道:“他們搞小額貸款,或者網貸的,還款周期基本上都是一個月。從鄭好第一次借錢的時間推算,再過十天左右,才能到還款時間,所以在這段時間內,她應該是安全的。我那個案子,用不了一周,快的話也就這幾天,肯定能收網,到時候抓住犯罪嫌疑人後,我會第一時間進行審訊……”
“那要是沒有供出馬軍怎麽辦?”孫阡陌有些擔心。
“馬軍原來租住在我那個轄區,而且他做這種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肯定脫不了幹係的。收網後,那些犯罪嫌疑人為了立功減刑,肯定會把他供出來的……”邱棟道,“退一萬步說,就算到時候沒把馬軍供出來,咱們再采取行動保護鄭好也不晚。”
“那你的意思就是說目前我們隻能等了?”孫阡陌無奈道。
邱棟也無奈地點點頭道:“是這樣的。不過阡陌……如果你實在擔心鄭好,也可以再找她一下,把事情和她說清楚,隻要不提到我目前正在辦的這個案子就好……”
孫阡陌歎口氣道:“這我明白。隻是我擔心她還是聽不進去,再說……我倆已經鬧掰了,我都不知道她能不能給我說話的機會。”
“但不管怎麽樣,我一定要去試一試。”稍後,孫阡陌表情堅定道。
幾人又聊了一會兒,孫阡陌看邱棟和周際好像有事,就找借口先回學校了。
孫阡陌一走,邱棟就問道:“小際,那個沈至潔現在什麽情況?”
“我爸早晨給我打電話,說她已經搬走了。”
“噢,到底還是走了。”邱棟沉默片刻道,“我說小際,這次多虧了你爸,要不然後果不堪設想。看來你爸為你也是下血本了。小際,你可能不知道,要雇像他們那樣身手好的私家偵探,可是要花上一大筆錢的!”
“你還說呢!當初還不是你把沈至潔的情況透露給我爸的?要不然他怎麽能知道沈至潔在哪裏?”
“這倒不假。不過很顯然我做對了。”
“那倒也是。”
“現在看來,那個沈至潔目前應該不會有麻煩了。所以小際,你還是要把精力放在學習上,不要再為這件事牽扯精力了。我如果沒猜錯的話,你爸肯定還會泒人在暗中保護她的。”
周際點了點頭,沒吱聲。
片刻,邱棟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麽,看著周際笑道:“哎對了小際,聽說你那天還使了飛刀?”
周際笑著擺擺手道:“什麽飛刀啊,我根本沒練過。那天我就是在情急之下,閉著眼睛扔出去的,沒想到歪打正著罷了。”
“真的啊,我還以為你練過呢!”邱棟也笑道。
周際伸手掏出那把雕刻刀拿給邱棟看:“就是這把我平時用來練雕刻的刀。你還別說,以後有空的時候我還真得好好練練!‘小李飛刀,例不虛發’,嗖!”
“練練倒可以,不過最好不要使。”邱棟笑笑道,“說實話我挺為那天的事情擔心的。你
這一刀幸好隻劃破了他的手掌,要是真紮到那個人臉上,尤其是眼睛上,那可就構成傷害罪了,搞不好要吃官司的!”
“當時形式太危急了,我根本就沒想這些,現在想想還挺後怕的。”
邱棟喝了口茶水,正色道:“小際,你記住邱哥一句話,有些錯誤可以犯,因為還有改正的機會;但有些錯誤,尤其涉及到法律,不管在什麽情況下,都是絕對不能犯的!所謂一失足成千古恨,你一旦犯了,就根本沒有改正的機會了!”
周際鄭重地點點頭。
“我看阡陌情緒有點兒不穩定,這幾天你多看看她,我有點兒不放心。”在飯店門外,兩人分手時,邱棟忽然對周際道。
周際點點頭道:“我也注意到了。邱哥你放心,這幾天我沒事兒就給她發個微信打打電話什麽的,爭取隨時了解她的動態……”
“那就拜托你了。”
“邱哥你說什麽哪,阡陌也是我的好朋友。”
孫阡陌從飯店出來,沒來由地心裏憋著一股氣,一看離下午上課還有半個小時左右,想了想直奔馬軍的貼膜店。
不管怎樣,她都決定再和鄭好談一談。
如果還是談不攏,那就直接找馬軍,讓他離鄭好遠點兒。
她已經不能再等。
這個時間段,正是學生來給手機貼膜的高峰期。孫阡陌來到店門口,隻見不大的店麵裏有十多個學生圍在櫃台周圍,顯得十分擁擠。櫃台裏麵,馬軍正忙著貼膜,鄭好一臉喜氣地在旁邊打下手。
如果鄭好不是穿著校服,那給人的感覺就像是老板娘。
憑良心說,馬軍長得的確挺帥。
孫阡陌見鄭好忙得不亦樂乎,又看了看時間,隻得作罷,悶悶不樂地往校園裏麵走。
快到班級的時候,孫阡陌像忽然想起了什麽似的,拿出手機撥通了艾婉瑩的電話。當得知艾婉瑩將作為服務員代表去參加比賽時,孫阡陌便請艾婉瑩以這件事為借口,約一下鄭好。
艾婉瑩知道鄭好的事,也知道孫阡陌和鄭好現在的情況,便一口答應下來。
第二天中午,艾婉瑩在校門口等到鄭好後,兩人一起高高興興地去必勝客,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點完餐後,就一邊閑聊一邊等。
忽然,孫阡陌從人行道那邊走了過來,看樣子也是要來這裏吃飯。
艾婉瑩和鄭好幾乎同時透過玻璃看到了孫阡陌。鄭好低下頭去,惟恐被孫阡陌看到。艾婉瑩則驚呼一聲道:“好好,你看那是阡陌姐!”
鄭好不情願地抬頭看了一眼,點了點頭沒說什麽。
“不如我叫她進來和咱們一起吃吧?”艾婉瑩看著鄭好小心翼翼道。
“我不想見她,更不想和她在一起吃飯。”鄭好直截了當道。
艾婉瑩故作驚訝道:“怎麽回事?你們是鬧矛盾了嗎?”
“不是鬧矛盾,是絕交。”
“我擦!不會這麽嚴重吧?”
鄭好正色道:“我可和你說好了婉瑩,待會她要是進來的話,你不能招呼她,不然的話我就離開。”
“你們倆都是我好朋友,她要是真看見咱們了,你說我不打個招呼,讓一下也不好是吧?”艾婉瑩陪著笑道。
鄭好站起身作勢欲走。
“哎你幹什麽?好啦好啦,她要是進來,我不主動叫她總行了吧?”艾婉瑩邊說邊拉鄭好坐下。
“可要是她主動和咱倆打招呼呢?你說到時候我該……”
還沒等艾婉瑩說完,孫阡陌已經進了門。
艾婉瑩急忙止住話茬。
鄭好把頭偏向窗外。
艾婉瑩她們的位置離門很近,孫阡陌一進門就看到了她倆,驚喜地一邊往過走一邊打招呼:“沒想到能在這裏遇到你們,真是太巧了!”
鄭好回過頭,冷冷地看了孫阡陌一眼,又把頭轉向窗外。
艾婉瑩急忙站起來道:“是啊,真是太巧了!那個……阡陌姐,你也是來吃飯的吧?要不……我們一起吧?”
艾婉瑩說完,起身繞過桌子,和鄭好坐在一側。
鄭好聞聽想要站起來,被艾婉瑩偷偷按住。
孫阡陌坐在她倆對麵道:“正好我一個人吃飯沒意思,你們要是不介意,那咱們就一起吧。我請客!”
“我介意!”鄭好轉回頭,挑釁似地看著孫阡陌道。
孫阡陌笑笑沒吱聲。
鄭好“蹭”地一下站起來,使勁推開艾婉瑩要往外走。
艾婉瑩急忙按住鄭好道:“別這樣好好,算我求你了!你們倆都是我好朋友,看到你們這樣,我心裏也很難受,倒不如趁今天這個機會,咱們好好說說話,有什麽事情,說開不就好了嗎?”
孫阡陌也道:“是啊好好,這段時間我也正想找你好好談談呢!既然今天這麽湊巧碰到一起,那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我想和你好好談談。”
“我和你沒啥好談的。”鄭好這樣說著,人卻坐回到椅子上,隻不過臉仍看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