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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周父再婚

  周際和孫阡陌從上海回來那天,剛好是星期天。孫政達為表感謝,執意要請姐姐和周際吃飯。周際也沒什麽事,就答應了。沒想到這邊剛答應,那邊就接到父親電話,讓他晚上回家吃飯,說是有事和他談。周際無奈,從機場出來,和孫阡陌姐弟告別,直接回家。


  周際從學校退學回到春城後,就一直住在姥姥家。近半年的時間,除了過年,他一趟家也沒回,也沒與父親見麵。潛意識裏,他在逃避父親,也不想因此回想以前的一些事情。


  但事情的發展總是事與願違。


  剛進家門,周際就看到父親與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坐在沙發上聊天。這個女人他認識。就是因為這個女人,母親才會突然離世。


  周西城招手讓周際過來:“小際,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


  “我知道她叫陸離。”周際打斷父親,冷冷道。


  周西城忍著不快,為緩和氣氛站起身道:“咱們吃飯吧。你陸阿姨給你做了一桌子好吃的。”


  陸離也站起來,討好似地衝周際笑笑:“快來吃吧,一會兒該涼了。”


  “我沒胃口。”周際坐著沒動,理也不理陸離,目光看向父親,“你不是說有事嗎?有事咱們現在就說,我一會還得去酒吧呢。”


  周西城剛要動怒,陸離偷偷拉了一下周西城,邊使眼色邊說:“老周,那你和小際好好聊聊,我去看看菜。”


  陸離說完走進廚房。周際低頭默不作聲,拿出一小塊木頭開始雕刻起來。


  周西城看著兒子,無奈坐回沙發上:“小際,我決定要和你陸阿姨結婚了。”


  “我已經猜到了。你想這一天不是已經想了很久了嗎?隻是我沒想到會這麽快。”


  “你……”周西城想要發火,又控製住,良久長歎一聲,“小際,我知道你對我和陸離有誤會,我不怪你。但是你媽去世,真的和她沒關係。”


  錢豔患有先天性心髒病,後來病情加重,受不得刺激。周際上大學不久,周西城所在的大學公開競選副校長,周西城呼聲最高,得票也最多,沒想到在公示的時候,有人給紀委舉報,說周西城道德品質敗壞,玩弄女學生。並詳細說明,周西城的現任妻子錢豔就是他的學生;而緋聞的女主角陸離,也是他的學生。


  其實錢豔雖然是周西城的學生,但兩人隻相差四歲。當年周西城大學畢業後留校任教,錢豔是他教的第一屆學生。


  之後兩人相戀結婚。這本沒有什麽。


  至於陸離,是周西城帶的研究生,後來留校工作,做了周西城的助手。陸離非常崇拜周西城,也在心裏暗暗喜歡,但她知道周西城是有家室的人,因此隻能把這份感情深深藏在心裏。


  與此同時,因為有了這份感情,陸離平時除了在工作中盡職盡責,還在生活中事無巨細地照顧周西城,有時表現得非常明顯。這在校內引起了一些議論。


  為避嫌,周西城將陸離從身邊調走。陸離隨後結婚生子,關於兩人的謠言也就不攻自破。


  沒想到陸離的丈夫是個不折不扣的渣男,吃喝嫖賭樣樣俱全。陸離要離婚,丈夫卻說什麽也不同意,發誓要吃定她一輩子。後來在周西城的幫助下,陸離起訴離婚,將房子和存款都給了丈夫,自己帶著年幼的女兒淨身出戶。


  見陸離生活困難,周西城便時常給她找一些諸如講課培訓的活,同時介紹她在企業裏兼職。陸離的生活漸漸好了起來。誰知前夫敗光了家產,又來糾纏陸離,索要錢財,陸離不勝其煩,但卻一直沒讓他得逞。


  沒想到在這次競選副校長的時候,陸離的前夫跳出來大做文章,稱其前妻和周西城關係曖昧,自己當年就是因為這個離的婚。一時此事傳得沸沸揚揚,周西城最終落選。為避免妻子錢豔受刺激,周西城並沒把真正原因告訴她,隻是胡亂編了個理由。


  沒想到錢豔不知從哪裏聽到了風言風語,導致心髒病發作,遽然離世。周際因此恨透了陸離和父親。盡管周西城再三解釋,但周際仍固執地認為母親的死,陸離脫不了幹係。


  現在,謠言變成了現實,這兩個人竟然真的要結婚了!那以前的謠言還是謠言嗎?父親和這個女人,是不是真的有說不清道不明的


  關係?而現在母親死後還不到一年,父親竟然……這無論如何讓周際難以接受。


  “你也知道,我是個不會照顧自己的人。”周西城見兒子不說話,隻得自己找話茬,“這家在你陸阿姨來之前,亂得像狗窩……咳咳,小際,我得有個人來照顧我,希望你能理解。”


  “你說的我能理解。你結婚我也不反對,但為什麽一定是她呢?”


  “那為什麽就不能是她呢?”周西城有些生氣,隨即意識到不妥,歎了口氣,“小際,我知道你和你媽感情深,但在這件事情上,你真是誤會我和你陸姨了。”


  “曾經的傳聞變成了現實,你讓我怎麽想?”


  “你一個年輕人能不能不這麽狹隘?時過境遷了你明不明白?我可以負責任地講,我和你陸阿姨,一直是清清白白的,我對得起你媽,也對得起我自己。可是現在你媽已經去世了,活著的人還得活著。我,還有你,都不能總活在過去,我們都得麵對現實,開始新的生活……”


  “你開始新的生活我不反對,但我就是反對你和她在一起!”


  “你反對也沒用,這是我的事!我隻是和你說一下,不管你同意與否,這事就這麽定了!”


  “那你還和我說這些幹什麽!”周際憤而起身,把手中的木頭往茶幾上重重一放,轉身向門口走去。


  陸離一直在留意父子二人的情況,見此情景急忙從廚房出來:“小際,飯都好了,你好歹吃點啊……那個老周,你發啥火嘛,有啥話就不能好好和孩子說……”


  周西城怒道:“別管他,就當我沒這個兒子!”


  周際摔門離開。


  周西城氣得在客廳轉了好幾圈,然後看到周際放到茶幾上的木頭,拿起來一看,木頭的六個表麵,都刻著錢豔的肖像,一顰一笑,栩栩如生,恍若從前。


  周西城把木頭重又放到茶幾上,重重地歎了口氣。


  陸離遞給周西城一杯茶水,挨著周西城坐下,有些無奈地說:“老周,看來孩子還沒有從過去的事情中走出來。我看,咱們的事情還是緩緩再說吧。”


  周西城握住陸離的手,愧疚地答:“小離,謝謝你的通情達理。隻是這樣又苦了你了。”


  “沒事,我能等。”陸離把頭靠在周西城肩膀上,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想當年,我一度以為這輩子我隻能遠遠地看著你,沒想到上天眷顧,給了我們能走到一起的機會,我真的已經很滿足了……”


  周西城動情地攬住陸離的肩。


  窗外,華燈初上。


  酒吧裏,王墨和杜逆酒興正酣。


  杜逆喝口酒道:“小王總……”


  “杜哥,你千萬別學那個徐經理!啥小王總小王總的,多別扭啊!你要是真把我當朋友,就叫我王墨好了!”王墨急忙打斷杜逆。


  杜逆頓了一下,隨即爽快道:“那好吧,既然你這樣說了,那我以後就叫你王墨!”


  “太好了!來,杜哥,咱倆幹一杯!”王墨興奮道。


  “幹就幹!”


  兩人熱烈碰杯。


  “那個王墨,或許我不該問,你現在傷也好了,怎麽不回美國繼續完成學業呢?”又喝了一會兒,杜逆看著王墨說。


  王墨苦笑一聲,喝了口酒。


  “算了,你不說也無所謂。我能理解。每個人都有不得已的苦衷。”杜逆把目光從王墨身上移開,仰頭看著酒吧頂部耀眼得近乎虛無的霓虹燈,“說實話,我特別羨慕那些上過大學的人……”


  “也沒什麽,就是我媽身體不太好,再加上她擔心我過早回去不利於身體恢複,所以就給我辦了休學手續。”


  “是這樣啊。可我看你好像不太高興啊……”


  王墨並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抬頭看到在吧台裏悶頭坐著的周際,高興道:“杜哥,我給你介紹個朋友!”說完抬手要周際過來。


  酒吧裏人並不多,王墨給周際和杜逆相互介紹後,興致高昂地道:“那個周際,正好今天人也不多,我和你們老板說一下,咱們一起喝酒!”


  “這不好吧?”周際有些遲疑。


  “沒事!怎麽說呢?這個酒吧老板的父親和我父親是好朋友,因此我們倆也算是世交

  ……”


  “可是老板不在啊?”


  “你怎麽這麽磨唧!”王墨把周際按到椅子上,回頭叫來領班,簡單交待了一下。


  領班是個人精,馬上放周際假,叫他放心喝酒。


  周際以前隻喝過啤酒,便想要啤酒,被王墨一票否決,給他點了一杯烈性白酒。周際端起來聞聞,有些為難地放下杯子。


  “這可是正宗俄羅斯的伏特加,一杯小一千呢!”王墨饒有興致地看著周際,調侃道,“你應該滿十八周歲了吧?男人嘛,在酒吧裏就該喝這個……”


  杜逆勸道:“算了吧,人和人體質不一樣,別喝壞嘍……”


  “沒事,”王墨打斷杜逆,“杜哥,你不知道,這小子身體好著呢!想當年我們倆是校籃球隊員,我還是他師哥呢!這種酒呢,你要先喝一大口,打開通道,以後再喝就順暢了……”


  王墨酒意上湧,喋喋不休。周際也想一醉解千愁,便不再推辭,拿起酒杯,仰頭喝了一大口,高濃度的酒精味道刺激得他劇烈地咳嗽起來。


  王墨和杜逆大笑。周際止住咳嗽,又喝了一口,隨即也大笑起來。


  那晚三人醉得一塌糊塗。


  王墨是因為母親的事。這些日子以來,王墨仔細觀察母親,把母親的種種表現記錄下來,谘詢了國內外幾個有名的心理醫生,結果醫生們一致認為,史淩波不僅患有中度強迫症,還有輕度抑鬱症,建議王墨,尤其是王四海,一定要多陪陪史淩波,多進行感情溝通,尤其不要讓她的精神受刺激。


  王墨把結果告訴父親,結果王四海卻有些不以為然。他認為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歪,而史淩波的病因,就是對他的胡亂猜疑。在他看來,這一切都是史淩波自作自受。因為史淩波的病根在自己這兒,而自己根本沒有她認為的所謂的病。


  而自那晚收到哥哥的信息後,杜逆思前想後,作了幾番思想鬥爭,終於還是回了一趟老家。不過他沒告訴哥哥和父親,隻是趁父親外出時,偷偷地看了看父親。


  他發現,幾年沒見,父親蒼老了許多,甚至走路都有些費力。從老家回來後,杜逆一直在想自己應不應該回去。畢竟母親去世得早,父親為了他們哥倆兒,一直沒有再婚,日子過得很苦,現在雖說物質條件好了,但身體卻不等人,他不想父親帶著遺憾離開,也更想多陪陪父親。


  隻是一想到以前的事,杜逆還是有些憤怒。他不想向哥哥一家人低頭,可是在心底裏,他真的非常想回去。


  周際和父親談崩後,怒氣衝衝地回到姥爺家。錢遠山已經七十多歲了,做了一輩子領導,世事看得通透,得知緣由後,轉而做起外孫的工作來:“際兒,當年你爹是我親自選中的,我相信他的人品。可是你也知道,他這些年醉心學問,生活自理能力很差,身邊得有一個女人照顧他。”


  “他結婚我並不反對,可是一想到以前的事,我就十分討厭那個女人。”


  “你媽身體你也知道。那件事隻是一個誘因。”


  “可是如果沒有那件事,也許我媽就會多活幾年。”


  錢遠山從沙發上站起來,慢慢走到窗邊,看向窗外,似是對周際說,也似是自言自語:“很多事情是無法預料的。說冥冥中注定也好,說是命運也罷,我們都得坦然接受。因為我們都不能活在過去,都要往前看,開始新的生活……”


  一時間兩人無語。周際知道,姥爺此刻心中的痛,不會比他少,他也明白姥爺說的道理,可是放到自己身上,他就是無法接受。


  “際兒,我知道你的理想是當一名廚師。可是我還是建議你再好好想想,”錢遠山重新坐回沙發上,看著外孫,“說實話,你的資質在那兒,我和你爸也就不再奢求你能有大的作為,平平安安衣食無憂地過一生就好。因此我的想法是你要讀完大學,將來找一個相對穩定的工作,比如當老師,考公務員什麽的,我和你爸爸到時候都能幫上忙……”


  周際想反駁,但他知道姥爺也是為他好,因此隻得選擇沉默。


  “算了,這隻是我的建議,最終做決定的還是你自己。不過不管你做何種選擇,姥爺都會支持你。”


  周際看著老人滄桑的臉,一時無語凝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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