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夫妻反目
王墨還沒進屋,就聽到父母激烈的爭吵聲。
“你看看你現在都變成了什麽樣子?在毫無真憑實據的情況下居然雇人當街暴打所謂的小三,你簡直——簡直是不可理喻!”王四海怒吼。
“我都跟你說過多少遍了,我沒有!不是我幹的!”妻子史淩波聲嘶力竭地辯解。
王四海不以為然:“你就不要在這裝無辜了,不是你幹的還會是誰幹的?人家吃飽了撐的?!”
史淩波帶著哭腔:“四海,你要相信我,這件事真的不是我幹的!我是懷疑你和那個蘇媚生,但是我沒雇人去打她,更沒有拍什麽視頻,你要相信我……”
王墨定定神,推門進屋,史淩波仿佛看到了救星,一把拉過兒子,指著手機裏的視頻說:“兒子,你快跟你爸爸解釋解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王墨一臉茫然地接過手機,看著看著笑道:“噢,是這麽回事,那天我閑著沒事,想到父親的公司看看,沒想到剛走到大門口,就遇到了這件事。那兩個大媽實在剽悍,我怕事情發展下去會失控,就忍不住上前救了那個被當作小三的女人。”
“這視頻你以前沒看到過?”王四海沉著臉問。
王墨一臉無辜:“沒有啊,這不才看到嗎?”
“那個女人你也不認識?”
“我怎麽會認識?當時就是我恰巧遇到這件事,然後出手救了她。”
王四海神色有所緩和:“你再看看下麵的跟帖。”
王墨低頭看帖子,越看越吃驚,忍不住抬頭看著母親叫道:“媽,她就是蘇媚生啊?!這事情……這事情它怎麽會這麽巧呢……”
王四海瞪一眼妻子:“還說不是你幹的?你說,你都和小墨說了什麽?是不是說我和這個蘇媚生關係曖昧?”又把目光轉向兒子,“我說你怎麽沒去旅遊,一放假就著急忙慌地跑回來了呢!哼!你們這娘倆……”
“是我讓兒子回來的不假,我這不也是沒辦法了嗎?”史淩波護著兒子。
王四海無奈一笑:“辦法?你想要什麽辦法?問題是我這兒什麽事都沒有,你需要什麽解決的辦法?這一切都是你主觀臆斷、憑空猜測!我問你,你說我和蘇媚生關係曖昧,你有證據嗎?你有嗎?”
“你倆出差一起出,晚上應酬也一起去,這雙宿雙飛的,沒事兒才怪呢?”史淩波酸味十足,但畢竟沒有真憑實據,底氣不足。
“這都是正常工作好不好?!”王四海氣得在客廳裏不停地走來走去,“唉,你呀,你讓我說你什麽好呢?放著清福不享,整天疑神疑鬼,我看再這樣下去啊,我就是沒事,也被你逼出事兒來了!還有……那個什麽,你竟然……竟然派人監視我,難怪對我的行蹤了如指掌,你簡直是太無聊了……”
王墨陪笑:“爸,您別生氣,我媽這麽做也是因為她太愛您、愛這個家了,這次她的確是好心辦了錯事……”
“你少替她說話!”王四海瞪兒子一眼,“說,你那天到公司去想幹什麽?是不是你媽指使你去的?”
“你別啥屎盆子都往我頭上扣!”史淩波生氣辯解。
“沒有沒有,沒我媽什麽事,我就是沒事想去公司看看。”王墨也急忙辯解。
王四海貓盯老鼠一樣看著兒子:“就算你媽沒指使你去,但是這件事也和你媽脫不了幹係!你那個小心眼我還不知道?你不就是想去公司看看蘇媚生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然後想辦法和你媽聯手對付我們嗎?”
王四海邊說邊生氣地在地上轉圈,然後疲憊地坐在沙發上,長歎一口氣,“你說你們倆能不能讓我省點心?以前這樣的事情還少嗎?你們說說,我這都被你們‘出軌’幾回了?事後有哪一回被證明是真的?這回更好,全世界都知道了咱們家的醜事!你說你們……”王四海氣得說不下去,用手指著妻兒,表情失望之極。
也難怪王四海生氣。
想當初王四海和妻子一起創業時,有時王四海出差一走就是一個月,也不乏有長得漂亮的業務員啊什麽的跟著一起去,但那時史淩波從來沒有懷疑過丈夫。
因為她自
信。
後來生意越做越大,史淩波身體本來就不好,王墨又漸漸大了,於是史淩波平時便不怎麽去公司了,大多數時間都呆在家裏,一邊調養身體一邊照顧兒子,隻是月末時到公司去兩天,處理財務上的一些事情——史淩波深知掌握財權的重要性,因此她放下公司其它的一切,唯獨沒放下財務總監這個位置。也就是從那時起,她對自己開始不自信了。麵對越來越大的公司,越來越多的財富,越來越遲暮的容顏與越來越有魅力也越來越繁忙的丈夫,史淩波的危機感與時俱進,同時也變得多疑起來。
再後來,史淩波的身體和知識水平已經越來越不適應財務總監這個工作。因為隨著公司越做越大,財務總監已經不再是單純地每月看看報表那麽簡單了,她需要隨時參與公司所做的項目,進行前景規劃,風險評估什麽的,還要跟進項目,隨時根據項目進展中出現的問題進行財務方麵的調整;同時,在常規工作方麵,她需要隨時和銀行等金融機構進行溝通,對公司各部門正在進行的項目做財務方麵的分析調整,參加各種應酬……
最終,在王墨十五歲那年,史淩波徹底告別公司,回家當了全職太太。當年因為忙著創業,王四海夫婦二人孩子要得有些晚,不像同齡人那樣,二十五六歲基本上就有了孩子,而是直到三十歲左右,等公司有一定規模、生意也基本走向正軌後才要了孩子。
也就是說,當王墨十五歲時,史淩波夫婦也都過了四十五歲。美人遲暮本來就是件令人傷感的事,而此時丈夫正值壯年,事業有成,正是最具男人魅力的時候,是無數已婚未婚女人們的目標。加之史淩波完全脫離公司,失去了對公司的掌控,於是,她像很多白手起家後來功成身退的全職太太們一樣,對丈夫由最初的無條件信任,逐漸發展到疑神疑鬼,最終到後來的杯弓蛇影草木皆兵。
尤其這兩年,隨著王墨出國留學,史淩波更是變本加厲,甚至有些神經質,把看住丈夫維護住家庭當成了終日為之奮鬥的事業,並海納百川,綜合書本網絡專家大師以及個人她人經驗,總結出三點“護夫大法”:
一是要與丈夫保持在一丈以內的距離。丈夫丈夫,一丈以內是自己的丈夫,一丈以外就有可能成為別人的丈夫。王四海去外地出差,一旦時間超過三天,史淩波必定會不請自來,到丈夫出差的城市轉轉,給丈夫預警。如果發現丈夫此行身邊美女過多,她還會突然以股東的身份參加談判宴會什麽的,將一切有可能的曖昧豔遇之類的統統消滅在萌芽狀態。
平時,史淩波也會隔三差五不定期地去公司各部門看看,公司舉行年會或是有重大活動時,史淩波也必定親自到場,像一隻母老虎在宣示自己的領地,以震懾那些蠢蠢欲動的潛在威脅者:這個公司是王四海的,但王四海是她史淩波一個人的。這是個相當於主權的沒有商量餘地的問題,她史淩波已經枕戈待旦,甚至是張牙舞爪,有誰不怕觸黴頭,盡管放馬過來。
二是寧可錯殺一千,也不要放過一個可疑之人。發現一絲風吹草動,馬上采取相應措施,輕則請喝茶,重則讓其立馬走人,處理起來可以不擇手段,甚至血腥暴力,絕不心慈手軟,以告誡那些疑似小三的女人:王四海周圍一丈之內,絕對是禁地,隻有她史淩波一個人可以涉足,除她之外,無論是誰,一入禁地,格殺勿論。
三是廣植黨羽親信,精心培養暗哨。史淩波的親戚朋友同學等一些人,都被她安插在公司的相關部門,這些人就成了她在公司的眼睛。公司裏新近發生的事情;哪個部門又新招了哪些女人,漂亮與否,有沒有可能對她構成潛在威脅;王四海的日程安排;王四海出差或是參加宴會應酬,隨行的女人是誰;平時哪個女人去王四海辦公室的次數多,呆的時間長;王四海對哪個女人有好感……
如此種種,史淩波都會在第一時間知曉。但是史淩波深知,這些人都是“常規”武器,殺傷力有限,因為王四海也知道這些人和她的關係,不可能不防。因此除了這些人外,史淩波這些年還挖空心思,精心培養“餘則成”似的暗哨。她知道,這暗哨才是她製勝的關鍵,甚至是救命的法寶,哪怕隻有一個人
,危難之時也足以勝過千軍萬馬。
在史淩波多年運作下,她對公司的情況雖不能說了如指掌,但也基本可以做到洞若觀火。她就像一隻技藝高超的蜘蛛,用這些明明暗暗的絲線,精心編織成了一張網,她要用這張網網住丈夫,同時粘住一切來犯之敵,在第一時間內將其一網打盡、斬盡殺絕。
但即便是這樣,史淩波還是放心不下,疑心病也越來越重,最終發展成為類似於強迫症的一種心理疾病:隻要是丈夫和她認為有可能的女人接觸頻繁,哪怕是因為工作關係,她也會認為這個女人一定會對她構成威脅,必欲除之而後快。
在這種心理驅使下,這兩年史淩波沒少鬧出烏龍事件,盡管最後都被證明是虛驚一場,但史淩波非但不思悔改,反而愈加樂此不疲,甚至變本加厲。她認為這樣不時敲打一下丈夫,敲打一下想往他跟前湊的女人,應該是效果不錯的。
另一方麵,王四海對妻子的做法苦不堪言,卻又不忍心和妻子真正鬧掰。總體而言,王四海還是非常注重感情的,尤其是對和她一起打下江山的妻子。因此,對於妻子的所作所為,他雖然有時氣得不行,但是最後也都不了了之。他總希望妻子有一天能真正信任他。但是與此同時,對於妻子一次次的無理取鬧甚至是荒唐透頂的行為,他也漸漸產生了不滿乃至怨恨,甚至不隻一次地想過,如果他真和妻子離婚會怎麽樣。
三人沉默半晌,王四海疲憊地擺擺手,“算了,我不想再糾纏這種無聊的事了。我累了,唉,一天到晚就沒有讓我省心的事……”
王四海邊說邊轉身上樓,走到樓梯中間又回頭看向妻子:“我希望這件事到此為止,不要再節外生枝了!不然我真的要好好考慮一下咱倆的將來!”又看向兒子,“還有你,把精力都放在學業上,做你這個年齡應該做的事情,別摻和這種無聊的事!”
史淩波對著丈夫的背影喊:“王四海,你這是什麽意思,你給我說清楚!我被人冤枉了你還這樣對我,你還有沒有點良心……”
王四海並不理睬,在樓梯拐角處消失了身影。史淩波氣得直跺腳,轉身看向兒子,正要訴苦,恰巧王墨電話響起,隻得無奈閉嘴。
王墨掏出手機一看來電,是女友韓楚楚的。
“王墨,那個視頻是怎麽回事?我說你怎麽突然變卦回國了呢!是不是拿你媽當掩護欺騙我啊?”電話一接通,裏麵就傳來韓楚楚的責問。
王墨正煩:“我說你無聊不無聊啊!這就是一個烏龍事件,恰巧讓我趕上了。行了,你在那邊好好玩吧,我這忙著呢!”
“哎你這什麽態度啊?!嫌我煩了是不是?嫌我煩你明說啊,本姑娘又不是非得賴著你……”韓楚楚發飆。
王墨皺了皺眉,長出一口氣耐著性子解釋:“楚楚,真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那個蘇媚生那天就是碰巧遇到,當時我就以為她是路人甲呢!誰知道接下來的事情會那麽狗血……唉,我都不知道說啥好了,但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
“好啦好啦,我也就是這麽一說。不過那個蘇媚生還真挺漂亮的,我都有點不自信了,”韓楚楚打斷王墨,撒了兩句嬌,話鋒一轉,“不過王墨,你要是心裏沒鬼的話就趕緊過來陪我,我一個人玩沒意思透了。”
“好好好,我盡快趕過去。”王墨急於從母親那脫身,正好有這麽一個好借口,馬上答應。
放下電話,史淩波拉住兒子的手,一臉無助:“小墨,你這就要回美國去?那個蘇媚生和你爸爸到底有沒有關係咱還沒搞清楚,還有那個視頻,明擺著就是衝我來的,這個時候你忍心丟下媽一個人和這麽多人鬥?媽身體本來就不好……”
王墨耐著性子聽母親嘮叨完,拍拍母親的肩膀:“媽,您放心,不管發生什麽事都有您兒子呢!好啦,這都大半夜了,您也好好休息吧,我再考慮考慮。”
“不要走啊,一定要幫媽媽把這件事搞清楚!”史淩波一邊上樓一邊看著兒子,眼神裏滿是孤單無助。
王墨剛硬起來的心一下子又軟了下來,重重地歎了口氣,煩躁地拿起外套,推門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