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歸來(2)
雲淺月看著蒼亭,一時失語。
「一,我娶你,可以現在就娶。我拖著你拜堂,無非就是我們跪在地上三拜天地。就算是娶了吧?景世子遠在千里之外,想阻止也阻止不了。他回來時,你就已經成為我的夫人了。二,我殺你。我如今距離你最近,你的婢女在外面,淺月閣即便布置了無數隱衛,但我想殺你,如今還是易如反掌。你的武功沒恢復,即便恢復了,也不一定是我的對手。三,我們下一局以『天下』命名的棋。你選哪個?」蒼亭似笑非笑地看著雲淺月。
「你是怎麼進來這淺月閣的?」雲淺月不答反問。
「我的哥哥蒼瀾,如今是紅閣的七大長老之一。我是不是和他有些像?」蒼亭道:「這淺月閣都是景世子的人沒錯,但你和景世子雖然兩心相依,但是各自的勢力卻是井水不犯河水。我要進來這淺月閣,其實很輕鬆。只要說我是蒼瀾就可以。」
「你就不怕蒼瀾突然跑回去搶了你的少主之位?說他是蒼亭?」雲淺月眯起眼睛。
「不怕!總歸他是蒼家的血脈。蒼家由誰接管都一樣,只要不是外人就行。」蒼亭搖頭,看著雲淺月,「你想好了嗎?選一,還是二,還是三。」
「我若是一個也不選呢?」雲淺月目光有些凌厲地看著蒼亭,「我平生最恨威脅。」
蒼亭忽然一笑,衣袖一甩,手中多了把扇子,是十二骨的扇面,扇尾掛了個碧綠的玉墜兒,只見他將扇子動了兩圈,蝴蝶的扇面忽然「啪」地一聲打開,照在了雲淺月的頭頂上。他身子頃刻間傾下,覆在了雲淺月的身上。
這一變故太快,雲淺月袖中的紅顏錦剛甩出,第一次沒派上用場便被彈了回來,感覺無數的壓力壓向她,她明明恢復了一半的武功卻偏偏動彈不得,只要一動,似乎這個男人再稍微動個手指頭,她就會立即斃命。她抬眼去看蒼亭,明明優雅清貴的男子,這一刻卻無處不危險,她想著原來低估了他,這不是一隻溫順的波斯貓。
「怎麼樣?考慮不考慮一下我說的那三點?」蒼亭低頭俯視著雲淺月,那專註的眸光像是對待心儀女子,手中的摺扇扇面照在她頭上,似乎在給她遮涼,他的手隨意的支撐在軟榻一角,但又恰恰地將雲淺月的身子困在他身前,但偏偏這樣親密的姿勢,兩人身體卻沒挨著,連衣服的布料都沒擦到。
「十大世家的新一輩少主武功都是這麼高的嗎?」雲淺月知道打不過,便泄了力氣,懶洋洋地問。似乎沒意識到自己危險,只要上面的人稍微一個手指頭,自己便斃命。
「我苦練十年!」蒼亭道。
雲淺月輕吐了口濁氣,忽然笑了,「就為了有一天對付我?」
「嗯!」蒼亭點頭。
「我還真是榮幸!能得蒼少主如此惦念。看來你記得最清楚的應該是你爺爺遺言給你的最後半句話,殺了我吧?而從來沒有想過娶我。所以才苦練十年武功找我下殺手。」雲淺月笑問。
「似乎是!」蒼亭再次點頭。
「你那三個條件我若是一個也不答應呢?」雲淺月挑眉,「你會怎樣?」
「我想想……」蒼亭垂下頭,認真地看著雲淺月,若有所思片刻道:「先娶了你,然後再殺了你吧!這樣比較合算一些。」
雲淺月「嗤」地一聲笑了出來,忽然手指一動,不知哪裡變出一根金針,金針對準蒼亭眉心,她嗤笑道:「蒼少主,要不要試試是你的扇子落下來的速度話,還是我的金針戮進你眉心的速度快?」
「就知道你即便在最弱的時候,也是一隻有著鋒利爪子的小貓。從十年前那一局棋中就能看出來。明明你都奄奄一息了,卻偏偏埋藏了一把鋒利的劍,起死回生。」蒼亭忽然一笑,對於指在他眉心的金針不以為意,語氣忽然很是溫柔,像是兩個人在綿綿情話。
雲淺月立即寒了一下,心頭忽然升起幾分怪異,她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道:「蒼少主,你可以好好說話。否則你這扇子不殺我,我也會被你的語氣射殺。」
蒼亭輕笑,用似乎對雲淺月商量的語氣道:「要不接受你的意見,我們試試吧!」
「試什麼?」雲淺月一時跟不上他的思路。
「試試是我的扇子到你的天靈蓋弧度快,還是你的金針到達我眉心的速度快!」蒼亭忽然很是認真地道。
「你就那麼想死?」雲淺月挑眉。
「有點兒!」蒼亭道。
「因為藍漪?我聽說你和藍漪自小情意深厚。如今她被南凌睿定下了,你是否受了情傷?所以來到我這裡想藉機死了得了,一了百了?」雲淺月反問。
蒼亭愣了一下,聲音忽然有些淡漠,「你這樣認為?」
「不然呢?」雲淺月想著這個算是個很說得過去的理由。
「你怎麼知道我會比你先死?而不是你死?」蒼亭忽然動了動扇子。
雲淺月的金針也向前推進了一寸。肯定地道:「我敢肯定,你會比我先死。」
「哦?」蒼亭微笑,忽然身子又向下俯下了一些,衣料此時貼近雲淺月衣服的衣料。搖搖頭,「我不信!」
「容楓,你讓他相信吧!」雲淺月嘆了口氣。
她話落,一柄劍帶著一道寒光,輕飄飄地從後面搭在了蒼亭的肩上。蒼亭沒說話,也沒絲毫驚異,只挑了挑眉,像是早知道容楓來了一般。
「放開她!」容楓聲音如天雪山上的冰雪,他譜一開口,聲音寒涼無比。
「當年就是為了他吧?」蒼亭不理會容楓。
「嗯!」雲淺月看了一眼容楓,想著他從榮王府回來得真快。
「文伯侯府的世子容楓!」蒼亭忽然一笑,對雲淺月道:「我一直以為你喜歡的人是文伯侯府的世子,否則不會為了他千里迢迢跑去天雪山。」
「我是喜歡容楓啊!」雲淺月目光溫暖,「容楓這麼好,我為何不喜歡他?」
「喜歡在你的眼裡誰都可以給?」蒼亭笑看著雲淺月,眸光深邃,「包括景世子也是其中之一?當年的小姑娘在棋盤上有著殺伐果敢的手段,沒想到心思到是細膩均勻。」
什麼叫做心思細密均勻?這意思說她水性楊花?雲淺月臉頓時寒了,「蒼少主,你今日若死了,我很懷疑有沒有人前來給你收屍。」
「應該沒有!」蒼亭搖頭,「我自己來的!」
「膽子真大!」雲淺月忽然沒了玩樂的興趣,撤回金針,揮手一把打掉蒼亭罩在她頭頂的十二骨玉扇,冷聲道:「我告訴你,愛和喜歡不同。當年的事情我不後悔,若是再重來一次,我還是會代替雪山老頭和你下那一局棋。生死擂兩情相願,你死了爺爺怨不著我。如今那對我來說就是塵事一樁。十年後你邀我下棋,我拒絕。你走吧!若是你喜歡藍漪,自己憑本事去爭去搶。別來找我麻煩。」
蒼亭臉色變幻了一瞬,忽然直起身,兩隻手指輕輕夾開了容楓的寶劍,緩緩回身,仔細地看了容楓一眼,忽然一笑,「楓世子和景世子長得有三分相像。」
容楓臉色清寒,「蒼少主該是知禮之人才對。如今對一個弱女子,是否有損十大世家盛名幾百年的清譽?」
「弱女子?」蒼亭挑眉,拂了拂衣袖,溫淺一笑,「楓世子在說笑吧!」
「她如今就是個弱女子!」容楓冷聲道。
「弱女子還有這麼鋒利的爪子,很讓人想欺負。怪不得景世子一直想欺負呢!」蒼亭目光似乎向窗外看了一眼,回身對雲淺月揚了揚手中的玉佩道:「這個就當做淺月小姐和在下的見面禮。那一局棋,我們從今日起,就開始了!」
雲淺月一怔,伸手去摸脖子,脖子空空,她看著蒼亭,居然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他將她脖子上的玉佩摘走了。若是他剛剛要殺她的話,的確易如反掌。她臉色沉了下來,「不問自取謂之偷。蒼少主,這就是你的涵養嗎?」
「我的涵養其實很好,但遇到你總會例外!」蒼亭笑了一聲,抬步向外走去。
容楓手中的劍碎然出銷,伴隨著冷冷的喝聲,「交出來!」
「楓世子是想要我將剛剛那塊玉牌摔碎了嗎?不是我的,我倒是不心疼。」蒼亭不回頭,繼續向門外走去。不理會身後的寶劍。
容楓的寶劍堪堪在蒼亭後背心頓住,他回頭看向雲淺月。
雲淺月無力地擺擺手,「讓他走!」
容楓撤回寶劍,蒼亭緩緩踱步,走了出去。
雲淺月伸手揉揉額頭,喃喃地道:「十大世家居然出了個厲害的人物。他的武功不知道比容景如何?最少也會和夜天逸不相上下吧?」
「嗯,我不是他的對手!」容楓肯定地道。
「果然是十年苦練!」雲淺月笑了一聲,摸著空空的脖子道:「幸好丟的是我自小佩戴的玉佩,而不是從容景手裡搶奪過來的他的那塊玉佩。否則他估計饒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