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釜沉舟(1)
雲淺月抬頭看去,只見夜輕染站在城牆上,一身銀白盔甲,手中拿著一把巨大的弓箭,弓箭上有四個箭囊,一箭四發。顯然剛剛射死那五名殺手的正是他。其中有一名殺手被他給串了糖葫蘆。
「小丫頭,你回來就回來,還非要給我這麼大的驚喜!」夜輕染放下弓箭,對雲淺月揚唇一笑,「你得罪了什麼仇家,居然一路追殺你到京城?還淬了巨毒,下這麼狠的手要你的命。」
「我哪裡知道?誰叫你沒留一個活口呢!」雲淺月聳聳肩。
「這是死士,留活口也沒用!」夜輕染話落,飄身下了城牆,銀白的盔甲在夕陽下渲染上一抹金紅色的光,他準確無誤地端坐在了雲淺月身後。
雲淺月回頭對他一笑,懶洋洋地趴在馬身上,「累死我了,送我回府!」
「我以為你回來會先進宮。」夜輕染接過雲淺月的馬韁,打馬入了城。
「不是有你在嘛!我姑姑定然安然無恙,我也不急這一時。」雲淺月有氣無力地道。
「剛剛看你還很精神,怎麼轉眼就這副樣子了?」夜輕染點點雲淺月軟趴趴的身子,得意地道:「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雲淺月懶散地問。
「我剛剛英雄救美,是不是很英俊?」夜輕染問。
雲淺月好笑,「你本來就英俊。」
夜輕染揚了揚下巴,湊近雲淺月耳邊,壓低聲音道:「你這回收穫很大嘛!居然將東海國的洛瑤公主就那麼輕易地打發了回去?皇伯伯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氣壞了!摔了兩個杯子,打壞了一方上好的硯台。」
「不是我將人打發了,而是人家東海國的華王舊疾犯了,這回據說很是嚴重。太子和公主才急急返回了東海。你當我有這麼大的本事?」雲淺月冠冕堂皇地道。
「小丫頭,你打官腔打得到是好,和我還瞞著。你和東海國太子是舊識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我怎麼早先一點兒消息都不知道?」夜輕染叱了一聲,對雲淺月不滿地瞪眼,「這次是不是他幫你?否則華王的舊疾早不犯晚不犯,偏偏你去了河谷縣見了玉太子之後就犯了?」
雲淺月呵呵一笑,想到小七,她心裡從內到外都溫暖起來,似乎疲勞也消退了大半,低聲道:「我們何止是舊識?八輩子的交情了!他幫我這一件小事兒不算什麼。」
夜輕染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哼道:「小丫頭,你果然很會惹禍。那個弱美人就沒拈酸吃醋?如今怕是醋缸都打翻了吧?」
「沒有!」雲淺月很認真地搖頭。
「我才不信!」夜輕染明顯不信,「據說玉太子玉質蓋華,舉手之勞就救了河谷縣數萬百姓免於水災。又和你親近,弱美人能不醋才見鬼了!」
「他開始是醋了醋,不過後來我的醋比他的醋大,他也就平衡了。」雲淺月笑著斜睨了夜輕染一眼,「想不到你人在京城,也可以安知天下,河谷縣的一舉一動你倒是清楚得很。」
夜輕染嗯哼了一聲,很是得意,「那當然,本小王也不是吃乾飯的!」
雲淺月笑著收回視線,繼續趴在馬背上。
夜輕染伸手捅了捅雲淺月,感興趣地問,「你怎麼醋比他的大了?說說!」
「洛瑤公主美貌賽天仙,心繫容景,將所下榻院子里的所有菊花都摘了給他泡茶喝。人家還給了我一把寶劍,說先在我這寄存著,等容景及冠,我及笄之時,她定然來到,與我論劍高下,這是向我挑戰,我能不醋嗎?」雲淺月瞥了夜輕染一眼。
夜輕染聞言大樂,「還有這樣的事情?」
「嗯!」雲淺月點頭。
「這個女人有意思!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夜輕染笑道:「小丫頭,聽你的語氣很是煩悶?你還怕她不成?」
「怕?」雲淺月搖搖頭,「只是頭疼!」
「所以你就這樣將她打發回了東海?」夜輕染挑眉。
「人家華王犯了舊疾!」雲淺月第二次提醒他,「跟我沒關係!」
「你就裝吧!」夜輕染照著雲淺月的頭拍了一下,動作很輕。
雲淺月將腦袋枕在馬頭上,閉上眼睛,「跟我說說,我離開這幾日,京城又發生了什麼新鮮事兒?」
「新鮮事兒到真有一件。」夜輕染一笑,神秘地道:「丞相府的秦小姐有喜了,算不算得上是新鮮事兒?」
雲淺月剛閉上的眼睛立即睜大,「真的?」
「我還騙你不成?」夜輕染挑眉。
「難道是上次在醉香樓一次就懷上了?這夜天傾也真有本事了!」雲淺月想想距離上次醉香樓天字二號房她和夜輕染一起看夜天傾和秦玉凝演活春宮時也才過了一個多月。秦玉凝如今被診斷出有喜,可不就是那時候懷上的嗎?「嗯,差不多吧!本小王可不會算計這個。」夜輕染道。
雲淺月低頭尋思了片刻,在現代未婚先孕沒什麼,可是在古代未婚先孕可就是大事兒了!她疑惑地問,「秦玉凝居然將這個消息公布出來了?她一點兒都不怕流言蜚語?」
「哪裡?」夜輕染搖搖頭,「秦小姐偷偷地派婢女去抓墮胎藥,被夜天傾給撞見了。不,與其說撞見不如說是一直監視著她。他手中的把柄本來就不多,如今知道秦玉凝懷了他的孩子哪裡肯就這樣輕易地讓她墮胎?於是將秦玉凝的婢女帶到了皇伯伯的面前。皇伯伯將秦丞相叫到了聖陽殿,嚴令秦丞相看管好秦小姐,不準傷了皇室子孫血脈。若是出了差錯,唯他試問。而且商定了婚期,下個月完婚。」
「皇上沒責罰夜天傾?」雲淺月又問。
「責罰什麼?給皇室添丁是喜事兒,皇室如今幾個成年皇子都沒大婚,夜天傾早先有個太子側妃也沒有身孕,如今皇室半滴血脈還沒見到,皇伯伯年紀又大了。如今好不容易見到了個孫子苗頭,怎麼還會罰?不但沒罰,還重重賞了一下。本來剝奪的太子權利又回攏了些。」夜輕染嘲笑道:「夜天傾在女人身上倒是很本事。」
「原來是這樣!那是很有本事了。」雲淺月也笑著點頭。老皇帝已經油盡燈枯,想要子息環繞,這是所有老人邁入墳墓前的一個通病。他雖然是九五之尊,心繫江山天下,但也不例外。這的確是夜天傾的一個籌碼,可惜他的對手是夜天逸。
夜輕染撇撇嘴,顯然不以為然。
二人說話間來到雲王府,夜輕染翻身下馬,順便將雲淺月拉了下來。這時一輛馬車也停在了雲王府大門口,車簾掀起,雲離從車上走了下來,見到雲淺月一喜,「妹妹回來了?」
「嗯!」雲淺月給雲離一個笑臉。想著如今他能如此順溜地喊出妹妹,證明有進步了。她看著他,見他臉上的疤痕已經好了,幾乎看不出被傷的痕迹,只是神色隱隱有些疲憊,但精神到是很好,笑問,「和父王在禮部學習很累?」
「為了各地救災的事情,六部最近都很忙,禮部也要出力,是累一些。」雲離對雲淺月溫和一笑,看向夜輕染,頷首一禮,「染小王爺!」
夜輕染走上前,哥倆好地拍拍雲離的肩膀,揶揄地道:「七公主每日都去禮部看你,有美人紅袖添香,你還累?依我看你是樂在其中。」
雲離臉一紅。
雲淺月聞言好笑,問道:「七公主每日也去禮部嗎?」
「小丫頭,你有所不知,從雲離去禮部,七公主怕他被人排擠,跑去向皇伯伯請了一道旨意,跟著他去了禮部。給他端茶倒水,侍候筆墨。禮部那些老學究哪裡還敢找他的不是?」夜輕染又用力拍了雲離肩膀兩下,對雲淺月笑道:「你這個哥哥可不簡單啊!讓七公主不但自願請旨下嫁,還隨時看顧。但他不驕不躁,待人溫和,那些老學究雖然被公主盯著私下不滿,但對他的為人還很是滿意的。如今那些當初不嫁給他的公主悔的腸子都青了。」
「染小王爺過獎了!」雲離紅著臉搖頭。
「過獎?本小王爺只有少說,沒有誇大!」夜輕染扯回手,對雲淺月擺擺手,「小丫頭,你既然今日不進宮,就趕緊回去休息吧!我兵部還有事兒,就不進去了!」
「好!」雲淺月點頭,將馬韁繩扔給夜輕染,「你騎我的馬吧!」
夜輕染也不推辭,翻身上馬,向兵部而去。
雲淺月見夜輕染離開,收回視線,見雲離的臉依然紅著,她伸出手臂,抱住他的胳膊,像妹妹依賴哥哥的樣子笑道:「哥哥害羞什麼?這樣不是很好?七公主是個好女子,你要好好珍惜她,對她好一些。她不同於皇室那些公主。你們過得好了,就證明我當時沒給你選錯人。不過你們相處你不用將她當做公主。」
「嗯!」雲離笑著點頭,真向哥哥一般摸了摸雲淺月的頭,語氣溫和,「看你一身疲憊,定是快馬加鞭趕回來的吧?是為了姑姑的事情?可惜我才成為世子,入朝太淺,沒有根基。幫不上姑姑什麼忙,否則就不用你這麼辛苦趕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