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錘定音(3)
雲淺月在來人推開房門時就醒了,閉著眼睛睜開,只見容景微帶一身涼氣地向床前走來,難得外面下著雨,他身上沒有半絲雨滴水漬。她看了他一眼,懶洋洋軟綿綿地道:「這麼快就回來了啊!」
「快?」容景看著她的樣子失笑,提醒道:「我在宮裡待了半日,快嗎?」
「原來我睡了一大覺!」雲淺月看了外面的天色一眼,還是陰沉沉地下著雨,幾乎看不出幾時幾響,她打了個哈欠,問道:「老皇帝找你做什麼?是不是讓你去防災治水?」
「嗯!」容景點頭。
「怎麼治?」雲淺月挑眉。
「天聖的國土分了兩部分,東西三十六州,東十八個州縣歸我,西十八個州縣歸七皇子,分頭治水。即刻啟程。」容景伸手拂了拂衣袖,似乎在驅走涼氣。
「這樣?」雲淺月皺眉,「那這麼說夜天逸要離京了?那監國呢?誰來監國?」
「皇上命四皇子監國,二皇子輔助。」容景道。
「老皇帝又開始啟用他這兩個兒子了!也不怕交權容易收權難!」雲淺月叱了一聲,「他倒是敢將夜天逸放出去治水,不怕這兩個兒子趁機亂了超綱?」
「皇上最近被七皇子調養得身體不錯,精神健好。」容景給出一個理由,「況且還有德親王和夜輕染。」
「原來都在老皇帝的掌控中,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夜天傾和夜天煜多年在老皇帝的淫威下長大,他如今身體健好,即便夜天逸被放出去治水,這麼個大好時機,但他們自然不敢扎刺的。德親王和夜輕染絕對是一大阻力。」雲淺月恍然。
「嗯!」容景大約覺得身上的冷氣驅散的差不多了,走過來將雲淺月抱在懷裡。
雲淺月想起他剛剛說即刻啟程,蹙眉問,「如今還下著雨呢?你即刻就離京?」
「早去一日,早免除百姓們的災難。」容景道。
雲淺月想想也是,這種事情本來就是刻不容緩的,如今指不定多少百姓已經流離失所了。雖然如今還佔用了個夏季的尾巴,但夜晚的溫差已經明顯加大。百姓們又凍又餓又冷,可想而知後果多嚴峻。她仰著臉對容景道:「我也跟你一起去!」
「不行!」容景想也不想,很快就否決了雲淺月。
「我身體已經好了!沒那麼嬌氣。」雲淺月沒想到他反駁的這麼快。
「如今外面還在下著雨,你即便身體剛剛好一些了,也是吃不消的。」容景又道。
「有你在我身邊,我吃得消。外面雖然下雨,但雨已經小了。」雲淺月用腦袋蹭了蹭容景,柔聲問,「難道你捨得我?治水哪裡那麼容易?況且十八個州縣呢!你要去好些日子了。難道你不想我?我在你身邊,你就不用想了。」
「因為不容易,所以你才要在京城好好待著。」容景依然搖搖頭,不為所動。
「容景!」雲淺月瞪眼。
「乖,我捨不得你跟著我去受苦。這回的水災很大,風餐露宿。你身體剛剛好一些,不禁折騰,到時候我還要分心照顧你。」容景伸手拍拍雲淺月的身子,露出不舍的情緒,「我即便去好些日子,但你要想我,最起碼也得等不下雨了,天色好了,道路通了再去找我。」
雲淺月皺眉,「我真沒那麼弱!比那環境不好的地方我都待過,風餐露宿對我來說不算什麼。我又不是沒經歷過!哪裡就吃不了苦了?你放心,我肯定不用你分心照顧。沒準還能幫你分擔一些呢!」
「不行!」容景依然搖頭。
雲淺月惱了,瞪著容景怒道:「好話歹話說盡,你怎麼就這麼木頭?油鹽不進啊!」
容景低笑,低頭去吻雲淺月,雲淺月氣哼哼地伸手打開他。容景抓住她的手,將唇穩穩地覆在她的唇上,一陣輾轉纏綿,之後,他才放開她,聲音沙啞地道:「聽話!有些苦是不必受的,又何必去受?這雨頂多再下兩日,兩日之後就放晴了,再兩日道路就不那麼滑了,到時候你再去找我好不好?也不過幾日不見而已。」
雲淺月喘息著哼了一聲,不說話。
「乖,好不好?」容景又在雲淺月唇瓣輕吻了一下,享受她在他懷裡的嬌柔喘息,從皇宮這一路回來他就想到她一旦知道自己要去治水,就會提出與他隨行,他不斷的說服自己無數次才能硬下心腸拒絕她隨行。只有自己知道他用了多麼大的力氣才能做得。任不舍蔓延,還是捨不得她跟著去吃苦。雖然他清楚她沒那麼虛弱。
「好吧!好吧!」雲淺月妥協,嘟囔道:「你當誰願意去呢!我也就說說而已。」
容景輕笑,用手指點了點雲淺月的筆尖,神情語氣極為寵溺,「口是心非!」
雲淺月臉有些紅,她承認她現在的確是很黏人,以前她明明是**自主的,可是從跟他真正在一起后越來越黏人了。但她不想控制自己這種黏人,順其自然。若是有一個人心甘情願讓你黏,就是一種幸福,也沒什麼不好。兩個人不再說話,安安靜靜地擁抱著躺著。
半個時辰后,容景終於戀戀不捨地起身,在雲淺月戀戀不捨的目光下離去。
看著容景的身影離開淺月閣,雲淺月抱著被子坐在窗前,喃喃地道:「真是不舍啊!想追去,怎麼辦呢!」,念叨了片刻,想起容景離開時說的那句「你若是離開淺月閣,我一定知道。」的話,於是她有些憤憤地打消了念頭。
一連幾日容景都住在淺月閣,同床共枕,氣息相聞,容景離開的第一夜,雲淺月便不適應地失了眠。她輾轉反側,反側又輾轉,在床上來回翻滾,深夜還沒睡去。最後她有些惱怒地睜著眼睛盯著房頂恨恨地道:「果然習慣是一件可怕的東西!」
大約是她的聲音太大,吵醒了一直注意這個房間動靜的凌蓮和伊雪。二人急急忙忙從房間里衝出來來到門口,對裡面出聲詢問,「小姐,您有什麼吩咐嗎?」
雲淺月聽到外面傳來睏倦的聲音有些歉疚,連忙道:「沒事兒,你們去睡吧!」
二人在門外凝神靜聽了片刻,確定真的沒事兒,於是退了下去。
雲淺月依然沒有困意,也不強行自己睡了,於是就躺在床上數螞蟻。這是這麼些年來她第一次數螞蟻睡覺。包括前世那麼多年都沒發生過這種情況。她不知道該嘆惋覺睡得太多了睡不著,還是嘆息容景對她的影響力真的是太大了。不可否認一點就是無論她睡多少覺,只要容景在身邊,她還是能睡得著。
天亮時分,雨依然在下。雲淺月終於來了困意,迷迷糊糊睡了去。
容景離開的第二日,雲淺月睡了半日,又看了半日書,晚上照樣失眠。又是一夜未睡。
容景離開的第三日,雲淺月白日里依然看書度過,晚上照樣失眠,不過比前兩晚好一點兒的就是她終於在深夜時分睡了去。
第四日早上,下了七天七夜的大雨終於停了。
午時的時候,雲淺月睡醒,睜開眼睛,沒聽到淅淅瀝瀝的雨聲一時間還有些不習慣,但總歸是鬆了一口氣。這雨再要下下去的話,她都懷疑這個世界會被大水給淹了,世界末日來臨了。
用過午膳后,雲淺月收到了容景傳來的信鴿,只見上面寫著「已到達洛水城。想你,記得要想我。」
雲淺月看到信的時候嘴角不禁露出笑意,想著人家不都是說「安好、勿念。」嗎?怎麼到了他這裡就變成記得想他了?這個男人!
洛水城距離京城五百里地,是一座類似於雲城的城池。算是東面十八州縣裡面最大的一個城池,因為地理位置有些低洼,四面八方的水匯聚,沒有好的堤壩和排水設施,所以無疑是東面十八州縣城池裡面受災面積最重的一個地方。據凌蓮轉述紅閣傳回的消息說那裡無一處好地方,遍地都是水,而是水高一人多深。有些堅固些的房舍也在水中飄搖,百姓們都坐在房舍或者山頭上,死傷之人那就不得統計了!
雲淺月看著熟悉的字跡想了好半天才提筆,寫道:「想你,想你,想你,十萬百千個想。」寫完,臉有些紅,覺得這也太不矜持了,然後在末尾又寫道:「假的!才不想。」
將紙條折好,綁在青啼的腿上,青啼飛了出去,她才伏在桌子上悶聲地笑。覺得這樣也不錯,嘗一嘗思念的味道,比整日里甜膩膩地膩在一起更多了一分不一樣的感覺。
雲淺月正在笑,外面一陣風刮過,緊接著門被「砰」地一聲從外面大力撞開,轉眼間便衝進來一個人。凌蓮和伊雪聽見聲音都沒來得及阻擋。
雲淺月止住了笑,將埋在桌子上的頭抬起,便見是少年羅玉,微微一怔。
「雲淺月,跟我去一個地方!」少年幾步來到雲淺月身邊,語氣急迫,伸手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