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出門燒香(4)
「怪不得一臉冷冰冰的,眼睛鼻孔朝天,原來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侍衛。」雲淺月評價。
車外弦歌聽得清清楚楚,不由冷峻的臉一僵。
容景瞥了雲淺月一眼,淡淡一笑,並未言語。
雲淺月也覺得自己在人家的馬車裡坐著被人家領著去香泉山還如此在人家的地盤上囂張實在不明智。扁了扁嘴角,也閉上了嘴,但她閑不住,開始打量這間馬車。只見馬車上衣櫃,櫥櫃,玉桌,茶水,古琴,棋盤,書架……等等一應所用俱是齊備,這哪裡是馬車,就完全是一個小型的起居室。尤其那東西還都樣樣看起來均是上品,價值不菲。果然是沒有最奢華,只有更奢華。她撇撇嘴,真會享受!
容景似乎知道雲淺月心中所想,也不點破。掃了一眼馬車內裝設,問道:「你想看些什麼書?或者玩些什麼?畢竟路途有些遠。」
看書?才不要!玩?能有什麼好玩的?她瞥了一眼琴棋書畫。古人無非就是這些,她早對這些厭倦了,沒意思。雲淺月神色怏怏地擺了一下手,「什麼也不要,我想睡覺。你躲遠些,給我騰出個地方。困死了。」
「你要睡覺?就不怕你的髮髻到時候亂了?這樣繁瑣的孔雀同心髻可不是誰都會梳的。」容景挑眉。
「亂就亂了,正好拆了。」雲淺月不以為然,這頭頂著真重,連她脖子都快要壓斷了。這些天沒幹別的,除了識字外總扭脖子了,如今還是不能適應,她這還沒插幾支珠釵呢,真不明白那些女人滿腦袋朱釵,頂著重重一頭東西怎麼走路的。
「也好!那你就睡吧!」容景當真又往外挪了挪,給她讓出一處地方,並隨手將一個靠枕和一床薄薄的絲被扔給她。
這人雖然嘴毒心毒,但有時候懂得給人方便還是有優點的。雲淺月接過靠枕枕在頭下,盡量不壓壞髮髻,畢竟再梳頭也是麻煩的。伸手扯過絲被蓋在身上,淡淡清雅的葯香頓時充斥她的口鼻,如蓮似雪,與容景身上偶爾散出的氣息一致,她眉頭皺了皺,將被子又扔了回去,「不用了。又不冷。」
容景眸光微動,又重新將被子蓋在了她身上,溫聲道:「如今才剛入初夏,天氣早晚還是很寒的。你若睡覺染了風寒就不好了。」
「我體質好著呢!你少咒我。」雲淺月往外扯被子。
「別動!你若是染了傷寒還得我照拂你。畢竟雲爺爺可是將你託付給我了,若是你不想給我找麻煩,就聽話。」容景聲音微微低了一分,不容拒絕。
雲淺月頓時住了手,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頭?忍吧!反正這味道也不難聞。
容景見她不再動,鬆了手,不再理會她,伸手從書架取了一本書翻看起來。
雲淺月瞟了他一眼,想著古人沒什麼娛樂,不看書的確沒事兒干。她打了個哈欠,困意襲來,閉上眼睛睡了過去,不出片刻,均勻的呼吸聲傳出,輕輕淺淺。
容景低著的頭抬起看了她一眼,又低下頭,翻書的動作驟然輕若無聲。
馬車出了雲王府進入街市,今日的街市吵鬧叫賣聲少了很多,來往馬車卻是川流不息。顯然大多是出城奔著香泉山而去。不少馬車見到容景馬車駛來,雖然車前沒有標誌,但車夫還是知道這是誰的馬車,連忙恭敬地讓路。弦歌目不斜視,依然一副冷峻神色,一路暢行無阻地出了城。
出城三里地外道路兩旁有兩座涼亭。一座亭上匾額寫著送君亭,一輛匾額寫著候君亭。送君亭如今空無一人,候君亭如今卻是停了數量馬車和數百隨從。
「世子,前面有太子殿下的馬車、四皇子的馬車、清婉公主和雲王府世子的馬車,另外還有丞相府玉凝小姐的馬車,以及咱們府二小姐的馬車和孝親王府郡主的馬車。看樣子似乎是在等世子一同前往。」弦歌掃了一眼候君亭,一目了然,回頭輕聲對容景稟告。
「嗯!」容景淡淡應了一聲。
弦歌再不開口,馬車來到候君亭。此時那幾輛車幾乎同時挑起車簾,露出幾張熟悉的面孔向容景馬車看來。弦歌一勒馬韁,在車上對著夜天傾微微一抱拳,卻不發一言。
夜天傾也不介意,似乎習以為常。他對著弦歌微一點頭,對著車內緊閉的簾幕緩緩道:「本殿下聞景世子也去靈台寺,於是在此等待與世子同路,也好此一路和世子對弈一局,以解世子沿途寂寞,不知世子意下如何?」
「殿下念著容景,容景之幸。奈何如今車中有人淺眠,多有不便。容景多謝太子好意,改日吧!」容景不挑開簾幕,溫潤的聲音輕輕淺淺,既不吵雲淺月熟睡,也讓外面夜天傾等人聽得清清楚楚。
「哦?世子的車中居然有人?不知是何方貴客有幸得和世子共乘一車?」夜天傾一愣,盯著容景馬車,車廂包裹嚴嚴實實,除了通體黑色,看不到裡面絲毫情形。
「是雲王府的淺月小姐。」容景聲音依舊清淺,如實相告也無絲毫情緒和猶豫。
夜天傾聞言鳳目驟然睜大,裡面的黑色波紋剎那凝聚,他抿了抿唇,忽然笑道:「原來是月妹妹,不知月妹妹為何在世子車中淺眠?」最後兩個字聲音微低。
「容景受雲爺爺之託此去香泉山之行要多多照拂她,所以,她自然要與我同行的。如今天色太早,她睏倦自然繼續睡,也無不可。」容景聲音微淡,似乎不願多談,對夜天傾道:「太子先行吧!容景隨後!」
夜天傾袖中的手忽然緊緊攥起,他沒聽到雲淺月聲音有些不甘,忽然散出真氣向車中探去,他到要看看雲淺月是睡著還是醒著故意不見他。但真系還未接近馬車便被一股強大的真氣打了回來,他抵抗不住,身子一顫,不由後退了一步,俊顏微白。
「太子恕罪,容景怕太子驚擾了淺月,故而有此一舉。」容景話語不卑不吭,淡淡然然,卻是溫和中透著不容置疑和不可打擾。
夜天傾臉色突然變了變,袖中的手忽然鬆開,對著容景的馬車一笑,「世子這些年卧病之軀,卻是絲毫不影響武功精進。本殿下佩服。既然月妹妹在熟睡,那麼就著實不便打擾了。本殿下先行一步,請世子隨後。」
「好說,太子殿下請!」容景溫聲道。
夜天傾重重地放下車簾,簾幕落下遮住他的臉,忽青忽白片刻,隨即陰沉如雨。好你個雲淺月,你這是報復我當初不理會於你,如今就想要投入容景的懷裡嗎?休想!
太子府的馬車行走在前,弦歌也不理會挑著簾幕怔愣的其他人,一揮馬鞭,跟在了太子府馬車之後。緊接著雲暮寒對著車夫吩咐一句,雲王府的馬車也緊隨其後。
清婉公主慢悠悠放下簾幕,一張貌美的臉有幾分愁容。她這些年一直欺負雲淺月,如今才知道惹了暮寒不喜,如今雲淺月又得容景另眼相待,那麼她以後若想嫁入雲王府,怕是必須要和雲淺月親近了。畢竟她是雲暮寒唯一的親妹妹,她不明白自己以前為何會那麼蠢去幫著容鈴蘭和冷疏離欺負雲淺月,如今還得去補救,希望不會太晚。
容鈴蘭冷哼一聲,也放下簾幕。她就不明白雲淺月何德何能居然得了她哥哥另眼相待了?在她看來這天下女子無一人能配得他哥哥看一眼,若是勉強還合格的話也就丞相府那位琴棋書畫皆是上乘,針織女紅無所不會,容貌也是萬里挑一的玉凝小姐還能讓她無話可說。
冷疏離也冷著臉放下簾幕,太子殿下從那日皇宮雲淺月沒被入獄后他就有些變了似的,和她們都疏遠了,往日見面臉上還帶著溫和的笑意,如今他整個人都愈發陰沉,她很難不以為這一切都是和雲淺月有關係。她心裡實在不願意去想難道太子殿下表面不在乎雲淺月,實則心裡對她還是在乎的?這樣一想,心裡便憋得透不過氣來。不行,她定不能讓雲淺月再接近太子殿下一步。
榮王府二小姐的馬車和孝親王府小郡主的馬車隨在清婉公主之後緩緩而行。
最後丞相府玉凝小姐的馬車則是安靜地停在原處,玉凝挑著簾幕不動,美眸一眨不眨地看著走在前面那輛通體黑色的馬車,粉唇緊抿,攥著簾幕的手不知何時已經攥死,指甲透過帘布將手心都攥出了紅痕,她卻一無所知一般,臉上表情變換不清,不知在想些什麼。
「小姐?」玉凝的貼身婢女初喜輕喚玉凝,小姐的心思她大約知道幾分。但小姐向來心思隱得很深,她也不敢胡亂言語一句。
「嗯?」玉凝依然一動不動。
「前面的馬車都走遠了,咱們是不是也該啟程了?」初喜輕聲問道。
玉凝此時才驚醒,只見她的馬車和如今冷疏離的馬車已經相距一里地有餘,她立即鬆了手,感覺手心有一陣鑽心的疼痛,低頭看去,這才發現手心有兩道紅痕,幸好有簾幕隔著才沒將手心抓破,她眼睛眯了眯,若無其事地用衣袖蓋住手心,回身看了初喜一眼,溫婉依舊,「嗯,啟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