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2章 送佛送到西
那個孩子將程彥安的腿抱得死緊，說什麽也不肯撒手。
蘇沁倒也理解他的恐懼，於是問道：“那你說說，我們要怎麽幫你們？”
那個孩子愣住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具體需要什麽樣的幫助，隻是本能的害怕、求助。
蘇沁本想說給一筆銀子給這姐弟倆，讓他們趕緊處理了父母的後事離開這裏，誰知那個被綁著的姑娘突然哭著撲到程彥安跟前跪下：“求恩人買下我們姐弟，讓我們有銀錢安葬父母，我們願結草銜環報答恩人。”
程彥安轉頭看了一眼蘇沁。
蘇沁撇了撇嘴，讓他自己看著辦。
自從經曆了之前趙秀芝家的事情之後，她對這些賣身葬父葬母的事情有點抵觸。
雖然她也理解這些人或許是真的走投無路了，但是！難不成沒錢就不能把父母給埋了？挖個坑、自己找幾塊木板釘個棺材的事啊！
難不成這樣把爹娘埋了，還能影響他們轉世投胎？或者埋得太寒酸，爹娘會怪他們不孝？
就……不是很理解啊。
程彥安看蘇沁一副不欲多管的態度，於是便道：“我沒有銀子，怕是買不了你們。”
姐弟倆一愣，程彥安指了指蘇沁：“你們可以問問我娘子，我家的銀子都是她在管。”
蘇沁一聽他這話，就回頭瞪了他一眼。什麽玩意兒！自己不想惹麻煩，就把皮球踢到她這裏來？
那個孩子反應最快，聽程彥安那麽說了，立刻轉頭撲向蘇沁：“好心的夫人，求求你開開恩，買下我們吧，我們一定會好好報答夫人的恩情。”
蘇沁看那孩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到底還是有些不太忍心，掏了幾兩銀子出來遞給他，“買下你就不用了，這些銀子，拿去把你父母安葬了吧。之後，離開這裏，跑得越遠越好。”
那孩子看著她手裏的銀子，驚訝得連哭都忘了。
蘇沁正準備把銀子放在他手裏，程彥安突然提醒了她，“這樣做不妥，你看看周圍。”
蘇沁抬頭一看，隻見四周好些人都緊緊盯著她手裏的銀子。
這些銀子若是真交到了這姐弟倆手裏，隻怕會變成催命符。
程彥安歎了一聲：“算了，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咱們還是陪著他們走一趟吧，等他們把父母安葬了，咱們再回去。”
蘇沁也不想因為這幾兩銀子害了兩條人命，於是點點頭。
姐弟兩人喜極而泣，一個勁兒的對著他們磕頭：“謝謝恩人，謝謝兩位恩人。”
把兩人叫起來，蘇沁和程彥安便跟著他們去了棺材鋪，挑選了兩口薄棺，讓壽材店的人立刻用馬車拉著送貨上門。
姐弟兩人所在的村子，離著縣城倒也不算太遠，六七裏地的路程，走了小半個時程就到了。
一進村子，蘇沁和程彥安就察覺到有不少人在偷看他們。
兩人也不以為意，畢竟在絕對的力量麵前，根本沒有什麽值得他們提防。
姐弟兩的家在村尾的位置，需要穿過整個村子。
剛靠近院子，一股屍臭味就撲麵而來，熏得蘇沁有些受不了，趕緊將自己的嗅覺給封閉上。
現在可是冬天，屍體臭成這樣，這得擺了多少天了？
那個姑娘抽泣著道：“這些日子我們想盡了辦法，卻一直沒有湊到銀子……那些人便是聽了這個消息，所以才跑到家裏來，非逼著要買了我。”
蘇沁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壽材店的夥計把棺材卸在院子便匆匆離開，旁邊的鄰居都躲在屋裏把大門打開一條縫偷偷打量，發現蘇沁兩人察覺到了他們，又趕緊匆匆把門關上。
那姑娘趕緊解釋：“恩人別誤會，大家隻是怕惹上麻煩，眼下這個世道……請恩人別放在心上。”
兩人並不放在心上，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來，並沒有要幫忙斂屍的意思。
那姑娘抿了抿唇，叫上她弟弟進屋，將父母的屍身抬出來安放進棺材裏。
等屍身入棺蓋好蓋子時，姐弟倆忍不住哭了一場。
可接下來的事情才是真叫他二人犯了難，棺材有了，他們要如何將父母的棺材運到墳地？
蘇沁覺得再這麽磨蹭下去天都要黑了，於是扯著嗓子吼了一聲：“有人幫忙抬棺嗎？五百文一個人，隻要八個人。”
話音一落，方才那些還縮在自家院子看熱鬧的村民呼啦啦全奔了出來。
“我來我來，這種力氣我最在行！”
“我來，我力氣大得很！”
來的人很多，男女老少都有。
村子裏若是有人死了，大家很多時候也都是互相幫忙抬一抬，極少會給銀錢。便是給，那也不過隻是意思意思。五百文抬棺材的差事可是破天荒的頭一遭，一時之間好些人都擠過來爭取名額。
為了防止這些人打起來，程彥安直接點了八個看著就挺有力氣的漢子。
那姐弟倆頓時又哭了一場，從爹娘死後，這是他們收到的第一份善意。而這份善意還是來自於一對陌生人夫妻。
蘇沁問道：“你們父母的墓地可準備好了？”
那姑娘擦了眼淚點頭：“這些日子我們已經把墓地都收拾妥當了。”
“那就出發吧，別再耽擱了。”
他們還趕著回去呢。
那姑娘跑回屋裏，請出了兩個牌位，姐弟倆一人捧了一個，走在最前麵。八個壯漢則抬著棺材跟在後麵。
墓地離得並不算太遠，出了村子走了沒一會兒就到了地方。
蘇沁看著那個挖得方方正正的大墓坑，對程彥安說道：“倒也是難為這對姐弟了。”
程彥安點表示讚同。
下葬的過程十分簡單，姐弟倆也沒旁的親人了，也沒多餘的銀子置辦其他喪葬用品，所以兩口棺材被並排擺進了墓坑之後，那幾個漢子就動手往坑裏填土。
不多時，一座新的墳包就壘了起來。
姐弟倆趴在墳頭上好生哭了一場。
蘇沁也沒去管他們，把那八人的費用給結算了，見天色不早了，便問那姑娘：“你們現在打算怎麽辦？是回村子裏住一晚，還是現在就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