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僵屍來了
“那天我們追趕蠻族殘餘實力到了塔木村,時辰已接近傍晚。塔木村七八十戶人家全部暴斃,我們也沒多想,就挖了個大坑,把那些村民給埋了,
一更天時,天上突然下了雨,我們沒辦法趕回來,便和兄弟們在村子裏住下了。誰料到了半夜,那些屍體竟然從墳墓裏爬了出來,他媽見人就咬啊!”
胡尚陽一邊比劃一邊說,臉上驚恐猶存。這小子,在戰場上殺敵可是一把好手,出生入死眼睛都不帶眨一下,這會兒卻恐懼成這樣,如此看來他所述之事千真萬確了,
“將軍你是不知道,那些怪物,哪怕把腦袋砍掉,肚腸散落一地,它們都還能活……老子活了二十二年,從來沒見過這種怪物,太他媽嚇人了……”
郭澤皺著眉頭問:“那後來呢,你們是如何應對的?”
胡尚陽說:“砍不死還能咋應對?我和弟兄們隻能利用建築防守……應該是雞鳴醜時,那群怪物就主動撤退了,往荒原西北方向撤的。我們也沒敢去追,便一直呆到了天亮……
天亮以後,那些散落在地上,隻剩半截的屍體,竟一動也不動了。我們便把那些殘肢斷臂挑成了一堆,放火焚了去。”
祈翎抿嘴道:“這麽說來,此怪物怕光。倒是和僵屍一樣。”
“不,僵屍畏光,卻不怕光。”裴求世騎著毛驢兒,馱著阿吉踢踏走來,他又解釋道:“僵屍見不得陽光隻是世間流言,真正的僵屍是可以在白天行走的。隻是白天溫度高,僵屍的屍體容易腐爛發臭,行動力會比夜間不足這倒是真的。”
“既然大家都已到齊,真假異常,去塔木村一探便知。”
“上我仙劍。”
祈翎化出巨闕,載上郭澤,裴求世,阿吉,胡尚陽與幾個侍衛,往西邊飛去。
塔木村就在溫宿城三十裏外,很近,禦劍半刻鍾即達。
鎮守此村的五百騎兵,見祈翎等人到來,紛紛上前相迎。
“期間可有事發生?”祈翎問道。
一名騎兵百夫長說:“倒沒什麽事發生,隻不過昨天晚上被咬傷的那些馬,死了。”
“死了多少?”
“全死了。”
胡尚陽嗬道:“你別騙老子,除了幾頭瘸腿的,就隻有一些受輕傷的,全死了?”
百夫長委屈道:“是真的啊,不管輕傷重傷,哪怕隻是被撓了一下的馬兒,都死了……胡校尉不信自己去看嘛。”
阿吉說道:“被撓一下就翹辮子,十有八九是中毒了,帶我們去看看。”
百夫長帶著眾人來到馬廄。
五百騎兵,五百匹馬,死了七十多匹。
騎兵的戰馬可每一匹都身強體壯,肌肉線條分明,可死後卻迅速萎靡,瘦巴巴地很不自然。
“呐,這一看就是中毒了,不然高頭大馬,哪兒會死了兩個時辰就變得瘦骨棱棱?”
阿吉又用刀,剝開了戰馬的肚子,血液烏黑到發青,凝成一塊兒一塊兒的,他連連嘖嘴:“嘖嘖……劇毒啊,改變了血的顏色,還凝成了血塊兒,沾上這種毒,必死無疑,而且死亡過程肯定非常痛苦。”
“昨夜可有將士被抓傷或者咬傷?”祈翎問胡尚陽。
胡尚陽搖頭道:“這班兄弟都是殺敵好手,所幸沒有人受傷。”
“裴掌門,你怎麽看?”祈翎又看向裴求世。
裴求世搖頭道:“這些東西畏光,白天肯定隱藏起來了,不如等晚上,它們不來找我們,我們就去找它們,抓一隻活的回來,研究一番再下定論。”
“裴道長,你可有聽說過長城以北的‘屍族’?”郭澤突然問道。
裴求世點頭道:“永夜之地,又被稱之為‘人間地獄’,由於終年不見陽光,所以衍生了許多至陰至邪的種群。屍族隻是其中之一罷了。”
“那這些僵屍,有沒有可能與‘屍族’有關?”郭澤又問。
裴求世搖了搖頭:“不好說。”
阿吉這時說道:“哎呀,屍族我也聽教主說過,它們與我們相隔十萬八千裏遠呢,而且它們懼怕陽光,根本過不來我們這兒……隻是屍變而已嘛,光我們萬毒教起屍的蠱術就有十幾種,更別說魔教那些邪功了。郭大哥不必大驚小怪啦!”
祈翎拍了拍郭澤的肩膀,“我知道你心思稠密,等今晚,一切自有解釋。”
……
傍晚,為了確保安全性,祈翎把將士與戰馬集中在村中央,設下一道結界,燃起通明的火把,準備等到三更天。若午夜那群僵屍還不出現,便出界去尋。
“會仙術可真好,就這麽一層似有似無的結界,就能抵禦住大部分的刀劍。”
“是你自己本事不足,武修隻要內力深,武力高,同樣能撐起結界。比如說禪宗的金鍾罩。”
“瞎聊啥?給老子看緊點兒,馬上就要午夜了。保不齊那幫怪物什麽時候會出現——”
“唰唰唰……”
就在將士們閑談之時,村外突然傳來一陣異響,像是奔跑的腳步聲。
“僵屍來了!”也不知誰一聲高喊,全體進入戒備。
見是一群瘦得隻剩皮包骨,眼窩深陷,皮肉腐爛,毛發脫落的“人”,猛然撞向結界。
“慌什麽?有宇文將軍的結界在,它們進不來。”
“宇文將軍,下一步我們該怎麽辦?是殺了,還是留一些?”
祈翎皺眉瞧著結界前張牙舞爪的怪物,道:“叉兩隻肥的進來做研究,剩下的想辦法弄死。”
胡尚陽帶著幾名將士,用鋤頭與耙子,架住兩隻身材肥碩的僵屍拖進結界。裴求世從布袋裏掏出一把黃符,輕喝一聲:“焚!”
黃符拋出的刹那,變作一道道火符,一觸碰屍體便迅速燃燒,很快,一百多來具僵屍便燒成了灰燼,空氣中充斥著硝煙與屍臭。
“大家放心,經火符燃燒過的屍體,不具備毒性。”裴求世又拋出一道風符咒,刮走了惡臭。
“吼唔!吼……”被叉在地上的僵屍發出陣陣低吼。
“那麽,我們該怎麽做實驗?”
“我先用道法試試看。”
裴求世手起一道黃符,往僵屍額頭上一貼,卻沒有一點兒效果,他搖了搖頭,“它若是僵屍,我的鎮屍符肯定能將它降住,看來它並非邪魅妖怪。”
“那這是好事還是壞事?”祈翎問道。
郭澤歎道:“產生這樣的怪物,怎會是好事?”
裴求世卻道:“從相對角度而言,它不受道法限製也是一件好事,我們可以用尋常的刀劍和火焰燒死它們。”
“既然裴大哥的道法不行,那就讓我剖了它,看看這玩意兒是不是被寄生了。”
阿吉吩咐幾名將士搬來一張桌子,將一隻肥屍扒了衣服,五花大綁束縛在桌麵,操起刀便從其喉嚨到小腹,開膛破肚。
在場的諸位,哪個不是曆經過沙場血腥的?但看到這場景,還是忍不住頭皮發麻,反胃作嘔。
主要是這屍體,哪怕被開膛破了肚仍在吼叫抖動,這種視覺衝擊一般人還真接受不了。
“阿吉小兄弟,看你的刀法和手法,相當熟練啊。”裴求世豎起大拇指稱讚。
阿吉說道:“下蠱嘛,首先要從了解身體結構開始,比如說要讓敵人生不如死,那就要把蠱下到它的小腸裏,一點一點蠶食,痛得他哭爹喊娘,要讓敵人死得快,那就下心蠱,要讓敵人聽話,那就把蠱蟲通過鼻孔下到他腦袋裏……”
本來畫麵就已非常血腥,再經阿吉這麽一介紹,再矜持的人也漸漸變了臉色。
阿吉將屍體的內髒全都剖開翻找了一遍,最後得出結論:“我檢查過他的五髒六腑了,沒有發現寄生蟲的痕跡,它並不是蠱屍。”
“僵屍也不是,蠱屍也不是,那這是個什麽玩意兒?”
阿吉說道:“我們苗疆那邊兒,有一種叫做‘屍菌’,它會寄生在屍體上,七天發芽,七天長大,七天開花,然後徹底控製屍體;我今天在墳坑旁邊檢查過,並沒有發現奇怪的植物,但我可以肯定,屍變的原因跟屍菌引起屍變有異曲同工之妙。它可能是一種我們不曾認知的寄生病毒。”
“肯定是那群蠻族人,燒殺搶光之後,為了阻礙我們追擊特地下的毒!”
“蠻族人要是有這種毒的話早就運用到戰場上了……也許,這次屍變就是個意外呢?”
“被屍體指甲刮一下就會死,這類猛烈的毒藥,怎可能是個意外。況且,我們還不清楚屍毒是否具有傳染性。”
“在此妄自猜測沒有任何意義,我們誰都不是這方麵的專家……我看此事事關重大,這裏正好還剩一隻,不如把它綁回去,在找個懂行的人,讓他去研究研究。”
“誰懂行?”
“我知道誰懂行,”阿吉說道:“一個是百草穀的百草子,一個是我們萬毒教的教主,還有一個是黑雪穀的百鬼子,他們是人間公認的醫聖、毒聖、邪聖。”
祈翎皺眉道:“萬毒教主遠在相隔數萬裏的苗疆,百鬼子是魔教中人,這些屍體是毒邪之物,交給百草子這位醫聖,會不會有點兒不對口?”
郭澤說:“黑雪穀距此地並不遠,邪聖百鬼子我也早有耳聞,讓他來研究這東西,術業一定有專攻。”
裴求世這時道:“百鬼子昔年與嶗山同宗,久居黑雪穀幾十年不出,性格一向古怪,若能見到他都算是稀奇,更別說讓他幫忙做研究了,何況他還是魔教中人。”
眾人一片迷茫,討論不出個所以然。
“好了,再商討也是徒勞。我決定了,先將此物送往西伐軍營,交給百草子老先生試試看,若他也沒轍,再想辦法送去黑雪穀找百鬼子,”
祈翎總結了言論,又對眾人道:“人言可畏,屍變一事大家勿要亂傳,否則動搖軍心,一律按軍法處置。”
隨後,將士們找來麻繩與籠子,將屍體綁得嚴嚴實實並關好,搬上祈翎的仙劍,先押往溫宿城。
“有馬的騎馬,沒馬的上我巨闕,抓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離開之前,裴求世拋下幾道火符,將整個村子都焚了去。
……
回到溫宿城,祈翎並沒有急著將屍體送走,而是做了個小小的實驗——
他抓來一隻兔子,估計讓屍體撓傷,隨後任由兔子死亡,再將屍體與兔子一同放在陽光下曝曬,
晚上還生龍活虎的屍體,隻要一沾陽光便立馬嫣兒了下去,而且屍體迅速萎靡腐爛,屍臭極為刺鼻。而到了晚上,沉睡的屍體又活了過來,對生肉與鮮血異常敏感,且不會因為身體腐爛而減少力氣。
感染了屍毒而死去的兔子,晚上並沒有複活。如此可以證明,屍毒隻有殺傷性沒有傳染性。
連續觀察了七天七夜,用了將近一百隻兔子,反反複複做了一百多次實驗,得到的結果完全相同,祈翎這才放心把屍體送出去——那麽問題來了,誰去護送呢?
從北伐軍營到西伐軍營,跨度已超過萬裏路,騎馬肯定是不行的,武修又不具備長時間飛行內力,因此,這項任務必須由靈修來完成,
漢州軍除了祈翎之外,便屬李慕婉的修為最高,其他修士都不過築基期。這具屍體感染性極強,護送任務非同小可……祈翎當然舍不得讓李慕婉去了。
……
夜,
將軍營賬,
剛結束了雙修的祈翎與李慕婉,同床共枕,卻話此事:
李慕婉說:“元嬰長老都不站出來,那些築基晚輩會怎麽說我?不就是送具屍體麽?又有何難?”
祈翎卻道:“那可不是普通的屍體,隻要被它碰到便會感染屍毒。你是都統嘛,軍中的任何調度開支都需要你來計算的,你就跟我們家錢莊裏的掌櫃的一樣重要,所以你還是不去得好……”
“我不去,那誰去?你是將軍,你去麽?裴掌門是咱們軍中唯一的臻境高手,他肯定也不能去;難道你又要白右京替你跑腿?或者說你要去薛將軍帳下請其他修士?那發現屍體的事跡不是暴露了麽?”
李慕婉越說越氣,騎上祈翎的身子,揪住他的領口,嗬道:“現在軍中都覺得我李牧真在你帳下做男寵,職責就是服侍你睡覺,這話你聽了舒服?”
祈翎抱住李慕婉的細腰,笑道:“話雖不舒服,但伺候得確實舒服……”
李慕婉嗬道:“宇文祈翎,你少給我得意,反正這次護送任務我一定要參加。第一,我有這個責任,第二,我想耳根子清淨一陣,第三,反正戰爭也快結束了,我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煉化那幾十顆妖丹,爭取早日突破元神期;”
她瞪著眼睛,與祈翎額頭碰額頭,鼻尖對鼻尖,嗬道:“最後一個理由,也是最讓我心裏不暢快的理由——這不是馬上要到涼山了嘛?宇文將軍心心念念的女師爺要回來了唄?”
祈翎苦笑:“婉兒,你——”
“我話還沒說完!”
李慕婉帶著威脅的口吻:“我也不是小氣的女人,我可以容忍她的存在,但今後你的床榻上,有我就沒有她,有她就沒有我!”
祈翎敞開雙臂,笑道:“你瞧瞧,這床又軟又暖又大,別說睡三個人,哪怕是四個人,五個人,那都綽綽有餘,你別這麽小氣嘛,師爺脾氣好得很,唱歌也好聽,舞也跳得不錯,嗬嗬……”
李慕婉冷哼一聲,道:“這不是小不小氣的問題,她是鳳凰山莊的人,那就是魔教徒。我是淩虛道宗的長老,我父母便是因魔教而死,這是宿仇,一輩子都清不了的宿仇!”
祈翎滿口答應:“好好好……我們暫時先不提這個行麽?既然你理由這麽多,我也不好攔著你,那這次護送屍體的任務就交給你便是了……隻是,你說要找個清淨的地方煉丹,難道你要回淩虛去了?”
李慕婉說:“戰爭又沒完全結束,我怎敢私自回去。我準備送完屍體後去烏茲城靜修,此城地理位置優越,靈氣比其他幾座城都要強盛,而且城市繁華,一些輔助的煉丹材料也方便購買。”
“也好,你是修士,應該以修煉為主,老跟著我打仗也不行,隻是……唉……”祈翎摟著李慕婉,滿目舍不得:“煉製那些丹藥,應該很費時間吧?”
李慕婉用頭頂了頂祈翎的額頭,笑問道:“怎麽?我還沒走,宇文將軍就舍不得我啦?”
祈翎偏過頭去,佯裝羞澀:“李都統真討厭,讓我說這些話,怪不好意思的。”
“那好,既然要離別甚久,咱們今夜就來他個徹夜無眠!”李慕婉邪魅一笑,舔了舔嘴唇。
“呃……李都統,這……明天我還要遠赴帥營開會,所以不易多運動,今夜咱們就好好休息可好?”
“少裝蒜,來,張嘴,把這顆蛟囊吞下去,保證你生龍活虎到天亮!”
“不要了,李都統,這裏是軍營……”
“軍營又如何?你還怕被人聽見?變個結界出來不就沒人知道咯?”
“……”
都說,三十狼,四十虎……她年歲一百,親一口,那不得噩夢好幾宿,這誰惹得起?
祈翎隻好咬緊牙關,握緊床單,默默忍受、享受這漫漫長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