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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不服者,來辯?

  傍晚,不少人找進了祈翎營帳,有慕名而來拜訪的,也有特意跑來蹭吃蹭喝的。


  比方說阿吉與阿滿這兩兄弟,總是最熱情的。


  “跟著宇文大哥,有肉吃,有酒喝,嘿嘿……”這是阿吉的原話。


  祈翎的確有吃不完的酒肉,所以隻要來人,不管身份高低他都會客套一句:“馬上就要吃晚飯了,不如別走了,留下來嚐嚐我的手藝?”


  能陪宇文家公子吃頓飯,多數人也不會拒絕,但隨著拜訪的人越來越多,桌椅不夠用了,


  又加了兩套,

  開飯時,三張大桌子坐滿了人,桌上有湯有菜,有葷有素,還有不可貪杯的幾壺溫酒。


  本來是想吃個家常便飯,誰知卻開成了個人酒席,祈翎心裏一時也不知該高興還是苦澀。中軍營裏將士數十萬,自己在這兒私設酒席,請了這個,涼了那個,總感覺是不好的。


  二更天不到,酒席散去。一幫人跟餓死鬼投胎似的,幾大盆肉羹吃得幹幹淨淨。


  “嗚呼……果然跟著宇文大哥有肉吃啊,我肚子都快漲成皮球了。宇文大哥,以後我天天都要來蹭飯,嘿嘿……”阿吉拍著脹鼓鼓的肚子,癱坐在椅子上,滿臉都是笑意。


  祈翎見賓客走得都差不多,隻剩幾個老熟人,湊過去先問:“阿滿,阿吉,你們覺得我這個人怎麽樣?”


  阿吉最幹脆:“這還用說?長得帥,又有錢,沒架子,好相處,武功高,待人好……宇文大哥簡直好到沒有缺點。”


  阿滿則相對成熟許多,他笑道:“宇文兄弟,有啥子話就直說好了,我們苗疆人耿直得很,說話從來不拐彎抹角。”


  祈翎笑道:“我想請你們來我的軍隊,幫我撐撐場子。”


  今晚過來拜訪的,多數都是百家同盟會的成員,他花一頓便飯,買三桌子人情,這生意很劃算。


  來拜訪的,很可能是酒肉朋友,但願意來蹭飯的,一定是真心朋友,譬如眼前的阿滿與阿吉。


  苗疆人耿直又純粹,絕不會像漢人那樣,做每一件事都先想著利弊。


  阿吉一抹嘴巴上的油,站起來道:“太好了啊!我早就有這個想法了!其他軍營那些憨批兵卒,見了我們都要躲的,我也看不上他們!”


  阿滿卻說:“宇文兄弟這是看得起我們,但百家同盟會有明確的規定,要根據各大戰場的情況安排成員,不是想要誰來帳下就能來得到。”


  “是麽?”祈翎忍不住有些失望,阿滿與阿吉這麽厲害,要安排也是安排在王牌部隊。


  “那我退會,誰稀罕進那個什麽百家同盟會?表麵上跟我們稱兄道弟,暗地裏還不是嫌著我們?就在剛才吃飯的時候,我不過把骨頭啃得幹淨了點兒,他們都嫌棄我!”


  阿吉保住祈翎的胳膊,傲著嘴巴道:“那我可不管這麽多,我就要跟著宇文大哥混,哪怕給他端茶遞水也行!”


  阿滿擺了擺手,“好咯好咯,你小子倔得很,等明天開會我再跟軍師提意見。我看啊,這次西伐戰爭,我們兩個也不能再走一路。”


  阿吉齜牙笑道:“阿滿哥,你是我們萬毒教的天才,我一點兒也不擔心你。”


  阿滿擺了擺手,“你呀,隻擔心你的肚子填不填得飽……唉,這場仗要趕緊打完,我想家咯。”


  “我看你是想嫂嫂了才對。”


  “批娃兒,人小鬼大。”


  ……


  送走阿滿與阿吉,白右京與郭澤等人也各自回去,營帳內隻剩下寂靜與晃閃的燈火。


  祈翎又把父母的家書拿出來看了一遍,然後花了點兒時間去想銀憐,再花了點兒時間去想師爺……夜越來越深,空氣也越來越冷,最後他吹滅了油燈,鑽進被窩裏,枕著腦袋,在沉睡前的這段時間,大腦的空間隻留給李慕婉。


  短短幾個月來,即使隔著床幔,他已習慣了這個女人掌心的溫度,今夜孤枕一人,少了她的拌嘴,難以入眠。


  ……


  第二天,會議如期舉行。


  七十幾位將軍,三十幾位軍職,及百家同盟各個門派的代表,一共一百七十三人同聚於將軍營帳,對著戰局沙盤商討西伐大略。


  大燕軍隊屯守在涼州的兵力已超過兩百萬,然而這個數字並不是最高峰值,仍有一大批新兵從後方輸送而來,預計今年秋季達到三百萬人。


  兵多,將少,是大燕軍隊所存在的一個大問題。因此,皇帝特發詔書,準將軍銜無需向皇帝呈報,可由大將軍親自提拔——參軍打仗,一是保家衛國,二是建功立業,這一項規定,也給了許多兵卒嶄露頭角的機會。


  此次西伐,總共兵分三路——正西方地勢平坦,蠻人駐紮的部落最多,屯守的兵力最足,因此由呼延龍魁掛帥,撥一百萬甲;

  西南地勢忐忑,與蜀山一脈相連,騎兵與車兵難行,因此由劉光觥掛帥,撥七十萬甲;


  西北地勢荒蕪,有著大燕王朝最大的沙漠、石漠,俗稱“漠北地帶”,有許多建立在沙漠綠洲上的小城,生存環境非常艱苦,蠻族人踞城而防,隻守不攻。


  漠北分得兵甲四十萬,由驃騎大將軍薛定遠掛帥。


  漠北的盡頭便是涼山一脈,南涼山盤踞著陰陽七星宗,黑雪穀,鳳凰山莊等魔教宗門,北涼山則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幽暗密林”,山鬼一族便生活在此林中。


  出了西涼山便是蠻族地盤,東涼山與長城相連,巍峨雄偉的長城要從漠北一直修到寒洲。


  長城以北,是人間最大的邪惡,充斥著死亡冰雪的永夜屍族腹地。


  ……


  分配將軍與安排百家同盟會的成員,是此次大會最重要的內容之一。


  調兵遣將倒不難,幾位大將軍肯定是要帶自己的部將出征,像祈翎這種新上任的將軍,才要刻意考慮分配。


  祈翎主動申請調去了漠北,有三個原因,

  第一,漠北主帥是薛定遠。他姓“薛”那肯定不是一般的人物。


  薛定遠乃正兒八經的皇親國戚,是薛王爺插在軍隊中一麵旗幟,相比於長孫溥,薛定遠是個當之無愧的大將,原本在連城彥章帳前效力,是西涼軍為數不多還活著的將軍。


  薛王爺與宇文燁相交甚好,如今祈翎投入薛定遠帳下,肯定會受到特殊關照;

  第二,漠北一帶全是幹旱的沙漠,水源十分稀少,祈翎有《地劍四境》之二“天意四象”,可以讓老天刮風下雨,從而解決軍隊缺水的問題。


  第三,因為王音音在漠北。


  從西岸涼河一直打到漠北涼山,贏得戰爭勝利後,再把她接回來,這叫好事成雙。


  ……


  這次大會要討論的東西太多太多,光是葉乾和林深南擬的文案就厚過了一本書,沒有十天半個月怕是開不完。


  祈翎明白自己的經驗不足,便站在角落裏虛心聽看著其他將軍研究戰略,不知不覺,第一天的會議結束了。


  打仗,真的是一門很深很深的學問。


  “郭兄,咱們去漠北,若要贏得最終勝利,必須攻占十七座城池,那沙盤圖你懂了麽?”


  散會之後,祈翎特意拉著郭澤來到沙盤圖近前,老實說,郭澤是很聰明,但他也是第一次當軍事參謀,經驗難免是不足的。


  郭澤仍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點了點頭:“略懂一二。”


  聽到這四個字,祈翎心裏更擔憂了:“略懂一二可不行啊,漠北一片荒蕪,不研究透會栽跟頭的。”


  郭澤卻說:“一副小小的沙盤,不值得去研究,略懂一二足矣,那些因為一副沙盤就說得天花亂墜,爭得麵紅耳赤的人,多數都在紙上談兵。”


  “呃……”


  營帳內還有很多將軍與軍師沒走,他們的確曾對著一副沙盤吵得麵紅耳赤,如今聽郭澤這一句“紙上談兵”,多數人不高興了。


  “請問這位先生叫什麽名字,在何人帳下任職?”很快便有人提出了質疑。


  參謀,多辦半是文人儒士出身,且心高氣傲,又很喜歡三五成群展開辯論……其實和潑婦罵街性質差不多,隻是一個帶髒字,一個不帶髒字。


  郭澤一席話,瞬間點燃了火藥桶。


  郭澤拉過祈翎擋在身前,道:“江南第一首富宇文燁的單傳親兒子宇文祈翎帳下的參謀,郭澤。”


  祈翎一頭霧水,莫名其妙就人當擋箭牌了?

  這些儒士可不管你是誰的兒子,有多少錢,聽一人嘲諷:“哦,若是宇文將軍帳下的,難怪這麽特殊。”


  祈翎心裏苦澀,剛想開口阻止爭吵,郭澤快一步說:“猛獸特立獨行,土狗三五成群,此言當真不假。”


  對麵幾位儒士一聽此話,當場火冒三丈,繞著郭澤一邊打量一邊質問:“郭澤……你師出何人?”


  郭澤坦然道:“百家為師。”


  又一儒士冷笑:“那就是雜學派了?”


  郭澤說道:“我心胸寬闊,如海納百川,怎麽能叫做雜學?這該叫做博學。”


  “好一個博學!此營中,怕是連九清賢莊的幾位先生都不敢自稱博學,你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人,有何資格稱之為博學?”那人說完,還不忘加一句:“我飽讀詩書四十載,就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郭澤冷笑:“你讀了四十年的書,讀不出個博士樣,還認不到個博學人,甚至還從未見過我這種厚顏無恥之人,見識如此短淺,你有何資格與我爭論?快快退下,休要獻醜了。”


  “你!”那人氣得麵紅耳赤,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辯駁話來。


  一個留著青白胡須,六旬有餘的老儒士,上前說郭澤:“果然初生牛犢不怕虎——”


  “你不是虎,我自然不怕。”郭澤不等老儒士說完。


  老儒士沉住怒氣,笑道:“老夫早年在太學府讀書,後輾轉青州四水亭開設學堂,名字喚作王安德,人稱‘四水先生’,後順應國家號召盤發從戎,此刻在前鋒將軍楚捷帳前做軍師。”


  在太學讀書,又是學堂校長,還有人送外號,更在前鋒將軍帳前出謀劃策……這些無疑都是他的身份銘牌,也是給郭澤的下馬威。


  郭澤衝王安德行了個禮,問道:“老先生的學堂開垮了吧?”


  王安德老臉一紅,當真是被說中了,“老夫是為了國家,忍痛割愛關閉了學堂!”


  郭澤又問:“那你的學生該怎麽辦?”


  他本來就沒有學生,何來怎麽辦?

  “學生……學生……學生……”王安德學生了老半天也學不出個所以然來。


  郭澤搖了搖頭,輕吐四個字:“窮酸腐儒。”


  王安德怒道:“你敢罵我窮酸腐儒?老夫在學習儒術時,你還不知道在什麽地方呢!”


  郭澤冷笑道:“青州學堂我隻知‘黃山書院’,沒聽過‘四水學堂’,更從未聽過‘四水先生’。你這把年紀,若真是儒士聖賢,慕名的學生一定很多,學堂又怎能說關就關?——坑蒙拐騙,窮!無才無德,酸!不思進取,腐!”


  說到這兒,他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冠,折起衣袖,恭敬地衝老儒士行了個禮:“窮酸腐儒,跟老先生實在太配。”


  “你信口雌黃!你胡說八道!你口不擇言!你……你……”


  王安德氣急又怒極,捂著胸口上氣不接下氣,沒踉蹌幾步便摔倒在地,不知死活。


  郭澤冷冷一笑,提高音量與眾人道:“經我方才的觀察,營帳內起碼有三成人,才疏學淺,渾水摸魚,嗯……不服者,來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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