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章 02小節 死亡星期六
記得那位警察大叔來找木才子時,是在星期一,而當所有人都知道那位不幸的仁兄是死在星期六,並且還留下了木才子的詩之後,所有人都不再稱呼木才子為木才子,而齊齊的改口稱其為死亡星期六了。
木才子幸運的成了對死亡最好的祭奠。
美中不足的是,死亡星期六這稱號太長了點,也顯得有點嚴肅驚恐。不符合現代社會輕淺節約經濟方便的大眾化審美觀念。又只是人們私下裡在叫,也非官方標準。更重要的是現在的人們都沒什麼耐性,多叫兩次容易累,遠不如木才子這三字來得輕鬆寫意。
叫了一段時間,大約不到兩周,所有人又開始叫木才子為木才子了。
木才子的名字就好比那年頭的政治清白一樣,在人們絕口不提死亡星期六之後,成功的渡過了最艱難曲折的歲月被恢復了過來。儘管木才子還是那個木才子,人也沒變一點,畢竟是在學校出名了。
當然這出名也並非就是說木才子已經無所遁形路人皆知,僅僅限於名字罷了。
可見得木才子這人還是很聰明的,知道只要一個人聲名顯露,就成為了公眾人物,就相當於原形畢露在人前,以後想要在背後搞點小動作暗地裡做點壞事啊,就全都被人家盯著了。
木才子的名字就好像一縷光似的照到了所有嚮往光明的人面前,其人卻躲在了光明背後的黑暗裡,不肯出來。沒幾個人真正看見過他。於是具體的情形就是,木才子的名字儘管原形畢露,卻只有很少幾個人才識得木才子的真面目。
也許哪天木才子突然想明白了,站在人群里大喊一聲「我就是木才子」,且在有警察大叔作證的情況下,那麼肯定會有人立刻認識並記起他,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哦,就是那個毒死了人的傢伙啊。
如今想來,發生這種事的可能性也不大。現實的情況是,目前為止,木才子除了吃飯上廁所會下床之外,一天里倒有二十三個小時在床上度過了。
這倒不是說木才子身體癱瘓,下不了床,而是誰也不知道他整天坐在床上做些什麼事。不知道他在幹嘛也就算了,別人問他在做什麼,他卻也從來懶得回答。好像是不願意回答。總之是絕少下床了。就好像下床對他而言是一件無比艱難的事情,比生命活著更加的艱難。
基於他一天絕大多數時間都坐在床上,木才子也因此絕少時間去上課。要想知道他去上課的歷史,現在完全可以用回憶的句式,比如這樣開始,在很久很久以前,木才子走在去教室的路上。去教室的路,並不是很遠。
那時候木才子一周里至少會有兩天半在上課,還有三天半學校放假,剩下一天,他自己放假……
我們完全可以藉著這些回憶,去看看木才子上課的種種情形。即便他現在壓根兒就不去上課。
當你真正的要具體去回憶一些事的時候,你會發現,回憶是一件費力卻很不討好的事情。你所經歷的,跟你想要的能想起的,很多時候完全不著調,之間錯開了很寬的一條裂口。嗯,我可以給你比劃一下,就是這麼寬。
木才子是個著調的人,姑且算是個著調的人吧,所以木才子的回憶,雖不靠譜尚算真實。
木才子走在去教室的路上,然而路上並沒有什麼人。不是木才子多麼勤奮,去得太早,而是現在還沒有下課。這是木才子回憶中的第一個畫面,當然這個畫面似乎給我們兆示了一件大事,木才子遲到了。
當木才子走進教室,整個教室的人,不管先前在做什麼的,睡覺的,喝水的,說話的,嗑瓜子的,在那一刻都停了下來,拿眼看著他。這種眾星捧月的目光,讓木才子有種感覺,好閃亮的出場方式,就好像自己是一具千年不現世的木乃伊,現在突然被曝光了。
在木才子的記憶中,這好像是他第一次出現在這許多人的眾目睽睽之下。實際上也是。而在大一剛開學,第一節課就遲到半個小時的,以後怕是不會有這樣的人了。
而這其實要怪他的手機,因為他昨天晚上是調好了鬧鐘的。其實更應該怪他的床,上鋪距離地面太高,連個護欄都沒有。歸根結底還是應該怪學校,他的手機在半夜裡從床上一個翻身跳,就跳到了兩米高的地上,可是學校都沒在寢室地上安個彈簧軟床做防護。
這些都能作為遲到的理由,可惜好像沒人問他為什麼遲到。木才子心裡準備了半天找好的一大堆借口,一個沒用上。
在木才子更多的回憶里,除此之外,幾乎再沒有更精彩的了。所有的記憶就好像是一條直線串成珠鏈,線上的一個個點,多是那些一成不變睡倒一大片因而死氣沉沉的教室。但就連這種點也並不多,總的來說,這條線還是很單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