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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剝蝕得她體無完膚

  方鶴翩說完,看著依舊流著淚的兒子,心痛如割,她不知道兒子心裏究竟聽進去她的這些話沒有?能不能解開心中的結?能不能釋放自己的心?能不能回到快樂的生活裏?

  她擔心,她更害怕!她擔心唯一的兒子無法承受這些,哪天會做傻事……兒子的病似乎沒有絲毫起色,再也沒有聽說他們夫妻睡在一起。問起秀青的時候,她也總是默而不答,難道兒子的病真的沒有治愈的希望嗎?為什麽老天要如此來虐貸她唯一的兒子呢?如果可以,她願意用自己的生命換取兒子的健康和幸福!

  “兒子,早點睡,媽媽也要去睡了,啊?”方鶴翩再次為丁誌華抹去眼角的淚滴。


  丁誌華突然伸出手抓住媽媽的手:“媽,你放心去睡吧!”話未完,淚又再次長流不止。


  “好,好,你想通了媽媽就放心了,媽媽就高興了!”方鶴翩流著淚說,她把自己的臉貼著兒子的臉,感受著兒子的呼吸和心跳。


  “嗯……”丁誌華抱著媽媽,再次痛哭起來。


  方鶴翩拍了拍兒子的背,然後為他蓋上了被子,轉身關上門,走了出來。


  她發現杜秀青的房門開著,不自覺地走了進去。


  她沒有聽到他們爭吵的開始,隻聽到丁誌華淒厲的笑聲。但是她能猜到,兒子一定是因為杜秀青的晚歸而妒火中燒,忍無可忍才爆發的。


  或許,今晚杜秀青真的是出去應酬了;亦或許她真的是去幽會了傳聞中的那個男人。在方鶴翩心裏,杜秀青的這兩種行為,是可以理解,可以原諒的。


  應酬是官場的常態工作,沒有應酬的官那一定是孤寂的,也是無希望的。當年她隻是一個幼兒園的園長,都經常有一些應酬,所以杜秀青出去應酬,她理解。畢竟,她隻能把秀青拉到園長的位置,再要往上走,就隻能靠她自己的力量了。丁家沒有更多的勢力可以利用,秀青也是農家的貧民子女,沒有任何背景。如今,在官場,一個女人完全靠自己的力量來打拚,談何容易啊!秀青能在短短一年的時間裏,從幼兒園跳到團縣委副書紀的位置上,這是相當不容易的,也是讓她沒有想到的。她知道,這背後一定有人在幫她。至於是誰,他們是何種交易或者是何種關係,她不得而知。但是作為女人的敏感,她知道,秀青這個媳婦,一定是個有故事的人,而且心裏極其能藏得住事。


  那麽,如果說她是去幽會男人,從一個女人的角度來講,將心比心,她也理解秀青。她兒子有缺陷,可人家是健康的正常的年輕女人啊,她有正常的生理需求,有正常的情感需要,難道真要人家一輩子活守寡麽?攤上她兒子這樣的丈夫,對於秀青來說,本身就是人生的一大悲劇,依然固守著這個家庭,對秀青來說,本是不公平的。可直到今天,秀青從來沒有在她麵前嫌棄過誌華,更沒有提出過離婚。她依舊是全心全意地愛著這個家。光這一點,方鶴翩就覺得,她欠秀青的,是她看中了這個兒媳婦,主動促成了這樁婚事。


  杜秀青正坐在床邊的沙發上,也在默默流淚。


  方鶴翩走過來,挨著她坐下。


  方鶴翩把杜秀青抱在懷裏,眼裏含著淚花,哽咽著說:“孩子,讓你受委屈了!”


  “媽,是我不好!”杜秀青趴在方鶴翩的懷裏,無聲地哭著,“我以後盡量不出去應酬了。”


  “孩子,媽媽理解你,女人為官,本就十分艱難。官場應酬本來就多,一些應酬是推不掉的。今天誌華可能心情不好,你別放在心上。我的兒子我知道,他是因為愛你,在乎你,再加上他自身的身體原因,他才會這麽心痛這麽難受的。過幾天就好了,別和誌華計較,好嗎?”方鶴翩拍著杜秀青的後背,心疼地說。


  “媽媽放心,我不會放在心上的。我知道誌華對我好,我理解他的脾氣。我想,如果是我,說不定比他脾氣更暴躁。”杜秀青抬起頭說。從床頭拿了一件衣服幫婆婆披上。


  深秋的餘河,天氣已經轉涼了,夜晚就更顯得有些寒冷。


  杜秀青握著婆婆的手,感覺那麽冰涼。


  “孩子,你總是這麽善解人意、體貼入微!媽媽真高興,有福氣和你成為這一輩子的婆媳。孩子,這是緣分,我們上輩子結下的緣,這輩子做不了母女,就做婆媳。”方鶴翩舉起手,為杜秀青捋了捋額前淩亂的劉海。


  “早點睡吧,孩子,好好睡一覺,明天太陽又是新的。”方鶴翩慈愛地說道。


  “好,媽媽你也早點睡。你放心,我會和誌華溝通的,我要學著多關心他,多照顧他。”杜秀青說。


  “好,晚安!”方鶴翩起身,回頭又看了看杜秀青,才轉身離開。


  看著婆婆離去的背影,杜秀青突然莫名地又感到一陣憂傷。她為自己的婆婆傷心,她知道婆婆是在丁誌華那邊安撫了兒子,然後又到她這邊來安撫她這個媳婦。這個家,婆婆是最不容易的一個人。她苦心經營著這個家庭,草心家裏的每一個人,而誌華卻又偏偏得了這麽個難治而又要命的病……同時她又感到慶幸,幸虧還有個這麽理解她心疼她為她著想的婆婆,否則,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撐下去,亦或是還能撐多久?丁誌華的病看來是沒有治愈的希望了,他的心態似乎又變了很多。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發過這種無名的怒火。


  她還記得,上次她因為答應婆婆要搬到他的房間裏去照顧他,而惹怒了他,那是他第一次發火。對於丁誌華那次的態度,杜秀青內心是十分能體諒的,他自尊自愛,他還有強烈的自卑感,他無法接受來自別人的憐憫,尤其是杜秀青的,所以他把她轟出去。


  可是今天,她實在是不明白,他難道又從哪裏聽到了什麽流言碎語嗎?為什麽突然間說出那麽難聽又可惡的話,他為什麽要這樣?難道這樣傷害了她的心,他就平衡滿足了嗎?看得出,他更痛苦!或許真像婆婆說的,他是因為愛她在乎她而對她這樣的嗎?愛,難道就要這樣赤身裸地傷害嗎?要剝蝕得她體無完膚,心碎滴血嗎?

  想到這裏,杜秀青又忍不住傷心地哭了起來。她是個好強的人,從小到大,沒有人這麽傷害過她,沒有人這麽罵過她,她感覺到了那種來自內心深處的屈辱,尊嚴被糟蹋,被淪喪的屈辱……


  難道這就是自己偷晴、出鬼的代價?難道這就是享受刺激帶來的副產品?而這一切,難道又隻有這樣和著血淚咽下去?自己還答應了婆婆,要理解誌華,不會和他計較,今後要好好與他溝通,更要多關心他,能做到嗎?她在心裏問自己。


  淚眼朦朧中,她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兒子子安,這個可愛的小寶貝……婆婆的話又在耳際:為了子安,咱們這個家一定要幸福地走下去!是啊,為了孩子,這個家一定要幸福地走下去;更何況,為了自己的仕途,這個家也是最好的裝飾啊!一個家庭幸福的人,才能得到上級的信任和重用。仕途上的女人,更是如此。


  雖然活土匪說離不開她,但是她很清楚,她和他隻能是肉體的合作關係。她尋租他的權力,當然,同時也滿足自己的需要;他尋租她的身體,滿足他的需要。如此簡單,如此明了,彼此不用涉及到這以外的任何話題。他再愛她,需要她,那也隻是針對她的身體,而她再想他,再怎麽說愛他,那也是滿足一時的需要和仕途的升遷。他們的情緣是見不得光的,隻能在黑暗的一隅。他們都必須為自己找一個合理的塑身,甚至是金身,那就是一個幸福完整的家,有了這個美麗的軀殼,他們才能在仕途上更好地開創自己的事業,才能沒有後顧之憂……


  所以,放下吧,寬容吧,這個世界隻有回不去的,而沒有什麽是過不去的;不管現實有多慘不忍睹,你都要固執的相信,這隻是黎明前短暫的黑暗而已……她記得自己曾經看過一句話:一個人,如果心胸小了,小事兒就大了;心胸大了,大事都小了;能夠看淡世間滄桑的人,內心才能安然無恙。大事難事看擔當,逆境順境看胸襟,有舍有得看智慧,是成是敗看堅持……


  就當這是上天對自己的考驗吧,不是說“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嗎?那麽,這點傷痛,又算得了什麽呢?


  這樣想著,杜秀青就覺得自己的內心豁然開朗,對丁誌華已經沒有半點的怨恨了,而是變得真正能理解他,體諒他了……


  她終於平靜地睡去了。


  而另外一邊的房間裏,丁誌華在淚流幹了,心痛碎了之後,帶著媽媽的諄諄教導,沉沉睡去,雖然夢中依然帶著淚……


  早上,方鶴翩做好了早餐,子安也醒來了,吃過早餐,準備去上學了。可是樓上的兩個人還是沒有下來吃飯,這都快到上班時間了,怎麽還不起來呢?

  方鶴翩把子安交給丁光信。


  “老丁,你送子安去上學,我去樓上叫他們起床!”方鶴翩說。


  “爸爸媽媽是懶蟲,太陽曬屁股了還沒起床!”子安學著乃奶的樣子說道。


  “還是我的寶貝乖,早睡早起身體好!”丁光信抱起子安,“咱爺倆上學去了,跟奶奶說再見!”


  “奶奶再見!”子安揮著小手對奶奶說。


  “子安再見,下午放學奶奶去接你!”方鶴翩笑著朝子安揮手說。


  看著丁光信抱著子安出了門,方鶴翩來到了三樓。


  果然兩邊的門還是關著的。


  她先去敲了杜秀青這邊的門:“秀青啊,起床了,要遲到了!”


  “哦,好,起來了,起來了!”杜秀青睜開眼睛,立馬穿衣起床,沒想到竟然差點睡過了頭。


  方鶴翩又去敲丁誌華的門,好久,聽到裏麵有動靜,方鶴翩推門走了進去,發現丁誌華蔫蔫地耷拉著腦袋坐在床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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