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被溫暖的城市（四）
“父親，你總是說你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大家都好好的，永遠在一起，像一家人一樣。”
“之前我沒有這個能力，現在我有了，希望孤兒院會再次開起來了，會比之前更好的，我保證。”聯邦大慈善家，章商看著麵前黑白的照片，眼神中充滿了回憶。
他還記得，那年的冬天，好冷，到處流浪的自己，好餓啊，當自己看到在幸福孤兒院門口掃雪的那個老人，雖然內心已經不抱多少希望，雖然已經被人趕過很多次了，但被饑餓折磨的已經快瘋了他，還是上前去詢問。
“爺爺，可以給自己一點剩菜剩飯麽？隻要能填肚子的東西都可以，謝謝了。”年幼的章商渴望的看著老人。
“你是孤兒？”老人看著手腳都凍的有些皸裂的小男孩，皺了皺眉間，看上去這個小男孩有十來歲了吧。
“恩。”章商點了點頭。
“你為什麽不去聯邦政府那裏，他們應該會給你一點吃的。”老人好奇的問道。
章商眼中的希望黯淡了下去，打算轉身離開，他不想坐牢，年幼的他為了生存下去，偷過很多次東西，就都已經被拘留在警察局裏幾次了，雖然他隻是小偷小摸，但是次數多了，還是會被判刑了。
章商還記得上次碰到的那個警局裏穿製服的人，就惡狠狠地警告過自己，如果再敢偷東西的話，就會被他們扔進牢裏，這輩子都別想出來。
很不幸的是，他上次又偷了東西，他不知道那人有沒有報案，他不想去賭，他不想進黑暗陰濕的牢裏。
“進來吧，孩子，今晚的飯菜還剩了些，我給你熱下。”正當章商打算轉身離開的時候，頭頂傳來那個老人溫和的聲音，章商驚喜的抬頭看去，隻見那個老人溫和的看著自己，那雙睿智的雙眼，仿佛已經看透了一切。
“如果你沒地方去的話，就留下吧，幸福孤兒院就是你的家了，在這群孤兒中，你的年紀應該最大，今後你就是他們的大哥了，做大哥的，要照顧好小的哦。”鵝毛大雪中，緩緩關閉的大門內，老人牽著旁邊小家夥的手，向著“家”的方向走去，依稀可以聽到老人溫和的聲音，兩人身影越走越遠。
“父親，在離開幸福孤兒院的時候，我曾經向你發過誓，這輩子我一定要出人頭地。”
“現在，我終於做到了，我現在是希望商會的會主，手底下幾十萬的人，我已經有能力可以照顧好您，照顧好弟弟妹妹們呢，可是，為什麽，等我回來後，已經變成這副樣子呢。”章商剛毅的臉上滿是淚珠，一隻手摸著著黑白照片上老人發白的雙鬢，那個老人的音容笑貌仿佛還在眼前浮現。
“雖然害你的人都已經伏法了，但是我知道您的心願，我會把這家幸福孤兒院繼續開下去，完成您的遺誌的。”
“對了，父親，您放心吧，我會將幸福孤兒院倒閉後那些還未成年的弟弟妹妹們一個一個都找回來的，培育他們成才。”
“父親，這麽多年來，我一次都沒回來見你一麵，孩兒不孝啊。”章商看著老人照片上的笑容，忽然雙膝跪了下去，失聲痛哭道。
“都怪我，都怪我，如果我沒有那麽重的好勝心，如果我不是一定要出去闖的話，如果我聽您的話留下來陪著您，守著弟弟妹妹們的話，現在，一切都不會是這樣子的了。”章商眼眶中兩行熱淚流了下來。
“父親，我好後悔，我好想您，這一切都怪我，您一定對我很失望吧。”章商頭深深的磕在地上，哽咽道。
“我怎麽會對你失望呢，商兒，你一直都是我最驕傲的孩子。”身後傳來老人熟悉的聲音，章商猛然回頭，隻見一名穿著一件黑色長袖的老人正溫和的看著自己，這件衣服的樣式看上去似乎跟老人的年紀有些不搭。
“退什麽退，這可是商兒你第一次送給我的禮物呢，我很喜歡，什麽不搭？這衣服很適合我啊。”看著老人，章商眼淚流了下來。
章商仿佛回憶起那天，自己第一次在外麵打工賺了錢，想給老人買件禮物，因為從來沒有買過禮物，最後左挑右挑，選了這件黑色長袖作為禮物送給老人，雖然衣服的大小剛剛合適，可這衣服一上身後的效果，明顯跟老人的年紀和氣質不搭，尷尬萬分的他想叫老人換下來，拿去商店給退了，可是老人卻虎著臉，怎麽說都不肯，仿佛是一個即將要被搶去心愛玩具的小孩子樣，而自從那天起，老人幾乎每天都穿著這件衣服。
用老人的話說，這是他這輩子穿的最漂亮的衣服了，因為，這是他的大兒子送給他的第一件禮物。
“父親。”章商跪倒在老人麵前，抱著老人的腿，失聲痛哭。
“不哭了，不哭了，你可是弟弟妹妹們的榜樣啊，可不能在弟弟妹妹們麵前哭鼻子哦，商兒，作為老大，要堅強啊。”老人撫摸著腳下孩子的頭，溫聲道。
“商兒，你一直都是我最驕傲的孩子，而樂兒他，是我最愧疚的孩子，都是因為我沒有教導好他，所以才讓他落得這番下場，都是我害了他啊。”幸福孤兒院的後院處，老人與章商並肩站著，看著滿院已經凋落的石斛花，歎息道。
“你將弟弟妹妹找回來後，能將我把這滿院的石斛花再栽種起來麽？我答應過樂兒，會給他個喜歡的家。”老人對章商說道，眼神中有一絲的懇求。
“父親，您放心，我明白了，我會做到的。”章商看著不遠處的墓碑，歎了一口氣，心中對章樂最後一絲的責怪也煙消雲散了，畢竟他人都已經走了，章商也不想老人傷心。
“商兒，如果可以的話，將我的墓也遷過來吧，就在樂兒旁邊，我想陪著他，也可以繼續看著幸福孤兒院。”老人歎了一口氣。
“好，對了，父親您……。”章商點了點頭，忽然遲疑的問道。
“傻孩子，我知道你想問什麽，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會是現在這個狀態，可能是老天爺可憐我這個老頭子，想讓我回來再看一眼您，看一眼孤兒院，但我畢竟已經是死去的人，我終究，還是要離開的。”
“其實，我已經很滿足了，但是我內心還是有些放心不下你，放心不下孤兒院，放不下樂兒。”老人慈祥的看著麵前這個已經成長成頂天立地男人的孩子，欣慰的笑了。
兩人看著空蕩蕩的幸福孤兒院，仿佛看到未來再次恢複熱鬧的場景，相視一笑。
藍色的大雨早已停下了，午夜的鍾聲回蕩在這座城市的每個角落，人們看著空空如也的對麵，他們下意識仰著天空，微笑著看著遠處的星空，雖然他她已經不在了，雖然心中還是有些不舍和難以釋懷，但對於這次的相逢，人們還是滿懷感激。
明天，依舊是嶄新的一天。
也許，明天，他們又會忘記今夜所發生的這一切，但是心底那曾經的傷痕早已經被治愈、彌補，寒夜雖然還沒有完全過去，但是，有那麽一個人，他的舉動，曾經溫暖了整座城市。
曾經在這個夜晚，治愈了一座城市的傷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