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幸福與殘酷
他叫江不明，小晴兒，你知道我的工作，我是美康醫院的護士，我們醫院主要服務的就是聾啞人這個群體，我的工作就是照顧好這些聾啞人。
不明是我們醫院新進的一名病人，他屬於後天啞巴，之所以會這樣，這是他的小時候一場高燒導致的。
雖然已經過去很久了，但是，記憶中我和他第一見麵仿佛還是在昨天。
我還記得第一次見到不明的時候，他就坐在潔白的病床上，翻閱著一本曆史書在閱讀。
第一眼，他帶給我的感覺跟其他的病人完全不一樣，他的身上，完全沒有其他病人身上那種陰鬱、怨恨的情緒。
他帶給人的全是正麵的情緒，後來接觸他之後，我發現不明雖然無法說話，但是他麵對生活的態度卻非常的積極樂觀，他喜歡音樂，最熱愛吹薩克斯，他喜歡潛水，喜歡收集海底那些美麗的石頭，而且他還很有愛心，非常喜歡小動物。
我也不知道我是什麽時候喜歡上他的，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當我不忙的時候，就喜歡跑到他的病床旁聽他吹薩克斯，喜歡看他用手語跟我比劃，他在潛水時在海底看到的那些漂亮綺麗的景觀。
小晴兒，你知道麽？
有時候，我會有種錯覺，是他在照顧我，而不是我在照顧他。
一個啞巴，麵對這個世界，怎麽會比我這個正常人還要積極向上呢？如此熱愛這個世界呢？
不明，他真的是個讓人忍不住親近的人呢。
我還記得，那天，當他吹著那首薩克斯的名曲，“永世之戀”，帶著玫瑰花，單膝跪在我麵前求婚的場景。
我沒有猶豫，答應了他。
小晴兒，霓裳姐覺得，喜歡一個人，就要一直跟他在一起。
難道不是這樣的麽？
可是，我們從相識，到相知、相戀也才不過短短的半年，對某些人來說，實在是太快了。
不明的家庭是個大家族，算得上是聯邦的貴族，家族規矩多，不明父母、兄妹認為我是因為他家的錢、權，甚至是不明身上的爵位，所以才跟會不明在一起的。
嗬嗬，是的啊，雖然他們是不明的兄妹、父母，是不明的親人。
但，他們畢竟不是我們，他們又怎會理解我和不明之間的感情呢。
“你們僅僅隻是認識幾個月，互相又會有多愛呢？你還不會貪圖他家的錢、權還有爵位。”那段時間，我的身邊全是這種的聲音。
所有的人都是這樣認定，一時間仿佛這個世界的人都在反對我倆在一起，站在我們的對立麵。
為什麽？為什麽？明明我們是真心相愛的啊！為什麽要反對我們！
那段時間周圍的輿論幾乎要將我擊潰，不明感受到我的痛苦，他站了出來，他一直都相信著我，就像我信任他一樣。
他回到了那個家族，當著族長的麵，放棄了身上的爵位，切割下這份生來就屬於他的財富，他與他的家族斷絕了關係。
為了我，不明他選擇永遠離開了那個家。
而因為不明家族的反對和嘲諷，我的父母也沒給我們好臉色，認為我不應該這麽下賤，為什麽人家都在趕我了，自己還要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明明別人家族裏的人都不同意這門親事，為什麽我還要背負這個罵名跟不明在一起。
是的啊，為什麽我要這麽做，為什麽這樣，我還要跟不明在一起。
是因為，我愛著他啊。
江不明。
我，楊霓裳，這輩子最愛的男人。
我想要跟他在一起。
江不明跟我是一樣的，就算雙方的父母不同意我們在一起又能怎麽樣？
沒關係的。
真的，沒關係的。
我有工作，我可以照顧不明，養活我們這個小家，而且不明還是一名優秀的音樂家，不僅僅是薩克斯，各種音樂器材不明都玩的很熟練。
為了我，為了我們這個小家，不明他在網上接了些課程，負責教學生音樂，用來補貼我們這個小家的家用。
是不是很神奇，雖然不明是個啞巴，但江不明天生就對音準和音色很敏感，不明他擁有極高的音樂天賦。
我們婚後的日子雖算不上很富足。
但是，我們過得很幸福。
真的很幸福啊。
那一年，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一年了，我曾一度感謝上天，待我何其幸，茫茫人海中，讓我有幸找到自己生命的另一半，不明也是這樣認為的。
人這一生啊，生來就是缺陷的，每個人從呱呱墜地起，究其一生都在尋找著自己靈魂上的伴侶，尋找著自己缺失的那塊，而我和不明就是彼此缺失的那一半。
當我們找到彼此後，我們的生命注定不會再空虛。
在空閑下來的時候，我們喜歡做的事，就在周圍的公園散步，看著公園內打鬧的小孩，想象著今後我倆的小孩會是怎樣的。
我想不明肯定會希望教他樂器吧，我也時常幻想著不明帶著我倆的孩子的模樣，想象著不明作為一個父親的樣子，嗬嗬，那個場景一定很美。
我們看著公園內結伴而行的老人，想象著當我們老去的時候，手牽著手走在公園中的情景。
那時候。
一定也是幸福的吧。
在不明興致好的時候，不明他喜歡給我吹薩克斯，我會纏著他，鬧著他，讓他給我吹那首我最喜歡的曲子，那首永世之戀，永生永世的愛戀啊，那是我這一生的夢想啊。
可是，命運為什麽要這麽對我們，命運對我們太殘酷了。
倆個月前，不明說要帶我去海邊潛水，他說，他想將他在海中看到的美景也分享給我，讓我也親眼看看海底的美景。
我向醫院請了假，和不明去了海邊，我們租了個小潛艇，身穿潛水服潛下了水。
海底的景色真的很美啊，那些五顏六色的魚在我的身邊遊來遊去，奇形怪狀的貝類、海星、海草，在波浪湧動下翩翩起舞，就連陽光投射下來，透過水麵，也像是變成了七彩色般，真的，好美。
後來，意外出現了。
小晴兒，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我不應該與那些海草靠那麽近的。
我在追逐一條很漂亮的魚兒的時候，沒有注意到周圍的環境，當我發現的時候，已經太晚了，海底的水草已經纏繞住了我。
我不斷掙紮，氧氣罐也在掙紮中脫落了，我很害怕，不停的撕扯那些海草。
可是海草好多好難扯啊，我根本就扯不開海草。
氧氣越來越少，我好難受，我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在暈過去的最後一個畫麵，我看到不明在向我遊來。
然後，我就再沒意識了。
等我醒來的時候，我已經在醫院裏了，醫生告訴我，當天那片海域，有海船在附近經過時發現我浮在水麵上，於是救了我。
但是。
“不明呢？不明在哪？”當我想起自己昏迷之前腦海中最後的畫麵，我驚慌失措，心中的恐懼幾乎要擊潰我，我抓著醫生的手不住的詢問的時候，守在門外的警察聽到了聲響走了進來。
他們帶給了我一張死亡通知書。
是不明的。
不明走了！
他們說，在那片海域的海底找到了不明被海草纏繞的屍體。
死因是缺氧，當他們找到不明的時候，不明的身上是沒有氧氣罐的。
而，我在被海船發現時……身上卻是有氧氣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