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天子之心
萬乘之患,大臣太重;千乘之患,左右太信;此人主之所公患也。 ——戰國 《韓非子 孤憤》
話說陳龍被何苗邀請了馬車,一路向南宮行去。何苗見陳龍恭敬有加,且送萬兩白銀的賄賂,一時得意忘形,自以為得計,對陳龍的問題知無不言。臨下車,何苗道:“龍,待會朝會之,聖肯定會問起你的來曆,你可要提前想好說辭。”陳龍點頭答應。
走下馬車,朝陽剛剛升起,朝陽照在遠處宮殿的琉璃瓦,分外的輝煌燦爛。陳龍想起在零陵時的夢境,自己夢到第一次朝賀天子,竟發現劉茜成為新皇的妃子,不幸被曹操欺淩殞命。在夢裏自己雖無能為力,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愛妻慘死,可在現實,自己已經和曹操平起平坐,同殿為臣,再也不用擔心親人被曹操所害。
想到此,一股豪情油然而生,熱血湧頭顱,強大的信心重新回到軀體裏,塞滿壯實的胸膛。陳龍請何苗略等,走向隨來的自己車馬,對扮作車夫的呂常吩咐道:“呂常,你暗通知趙達,一是讓他暫時不可與我主動聯係,停止與宦官有關的活動。凡是知道我曾經到過洛陽和見過魅娘夫人的,立刻全部撤走,以防止大將軍府吳匡的暗查甚至劫持;二是讓他派人暗跟隨許攸盯梢,到零陵後通知黃公覆和蔣公琰,管好幾個大家族的嘴,應對許攸對我的身份調查,尤其是不可讓他們接觸桃花夫人。”呂常連忙答應,陳龍遂昂首闊步,在何苗的帶領下,通過了宮門的守衛,進入宮門內的廣場等候。
廣場已經聚集了不少官員,三三兩兩在一起聊天,崔烈也在其,見陳龍進來,遠遠的打了個招呼。一員小將見何苗進來,趕忙趨前躬身行禮道:“何將軍!末將給您請安了!”何苗趕緊回禮不迭。
陳龍見他身材高大壯碩,隻自己略矮,雄壯的脖頸卻是一副光溜溜的下巴,沒有一點須髯。身穿一身將軍的服色,戴一頂鳳翅金盔,人從顯的十分招搖。這時何苗介紹道:“龍,快來拜見西園禦林軍元帥蹇碩將軍。”
陳龍心下大驚,這漢靈帝居然讓宦官直接混在朝廷官員裏朝,完全和正常人一個待遇。怪不得沒有胡子,原來是宦官裏麵武略最好的蹇碩。表麵受寵若驚,連忙下拜道:“微末之將,早聞蹇元帥的大名,如雷貫耳。今日一見,實在是鄙人三生有幸!”
蹇碩忽然伸出手掌,陳龍一愣,這時候哪有握手的禮節?下意識伸出右手,與蹇碩握在一起,隻覺一股大力從蹇碩的手掌傳來,連忙運力一抗,蹇碩手已經鬆開,哈哈大笑道:“怪不得大破黃巾,果然是虎將!我這一握,少說有三百斤力氣,龍舉重若輕,似乎還有餘力。”
何苗大喜道:“能得到蹇元帥的認可,龍真是行了大運!還不謝過?”陳龍趕緊下拜道:“想不到蹇元帥的武藝如此高強,在下驚為天人,以後還要請元帥關照。”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蹇碩高興的笑道:“龍,今日朝會之,會宣布你的任命。明天你手握十萬雄兵,我們都要指望你滅了張角呢!前途不可限量。”
宮門外,忽然車馬的聲音響起,一番喧鬧之後,一人身穿朝服,頭戴高冠,腰間的金印紫色綬帶飄飄灑灑,象征著無的權威,身邊從者如雲,前呼後擁跨過宮門。何苗連忙向蹇碩告了個罪,對陳龍道:“龍,趕緊和我拜見我兄長,你不必多話,隻聽風答言便了。”
陳龍知道是何進到了,忙跟著何苗趨前行禮。何苗介紹完畢,何進微微睜開巨眼,看了眼陳龍道:“我弟弟和你都說了?”說罷下打量陳龍,看他反應,見他身材高大,體型健美,相貌英俊,英氣逼人,不由心底暗讚了一聲。
這句話問的沒頭沒腦,卻顯露了一絲威脅的意味,暴露出何進目空一切的本性。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何進的心裏,並不在乎陳龍的死活,如果確認他是宦官一黨,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將他鏟除。
陳龍正在思索該怎麽回答,何苗已經輕聲接道:“大兄,龍是聰慧之人,一說便懂。”何進微微點頭,重新咪雙眼,不再看陳龍,信步走向空場間的幾個白發老者,寒暄起來。
陳龍籲了口氣,總算不用假模假式當麵表忠心。隨從何進的官員紛紛來向何苗行禮,並沒有曹操、袁紹在內,想是他們目前的級別,還不到參與皇帝朝會的程度。
何苗一一介紹,都是九卿以下的重臣,屬於外戚一黨,是何進的羽翼。陳龍一一見過,輪到一個相貌粗豪的大漢,陳龍忽然升起一絲危險的感覺,何苗道:“龍,快來見過西園禦林軍典軍校尉淳於瓊將軍。”
陳龍立刻想起,後世官渡之戰時那個丟了烏巢的淳於瓊,想不到在這裏遇到。那淳於瓊雖身軀長大,肌肉發達,走路卻如靈貓,絲毫沒有聲音,顯然內功精純。隨著淳於瓊的靠近,陳龍感覺到的那絲危險漸趨強烈,方知這淳於瓊能成為禦林軍的典軍校尉,絕非一般庸手;自己日後,一定要小心此人的武藝。
寒暄已畢,除了淳於瓊之外,另一個讓陳龍心生警惕的,卻是一個長相極為不起眼的幕僚,竟是李儒李優,時任漢靈帝的郎。李儒生一雙三角眼,兩道細眉連在一起,兩撇胡須剪裁的整整齊齊,外形毫無特點,可三角眼一翻,立刻精光四射,讓人不寒而栗。陳龍可是來自後世,自然知道李儒的厲害,隻是不太明確李儒現在是不是已經和董卓勾結。
群官畢至,一時冠蓋雲集,各色綬帶飄舞,裏麵不乏大名鼎鼎的各色人物。陳龍腦的光腦一直沒閑著,將能夠查到的這些人的檔案一一檢索,對他們目前可能從屬的勢力,做了一個大概的分類。
武分為兩邊,都是竊竊私語,不敢高聲,大概有幾十人。這時隻聽卻非殿那邊傳來一個尖細的嗓音:“皇駕到!”一個小黃門匆匆走來,喝道:“請諸位朝。”
官之首,乃是司徒袁隗袁次陽,袁紹和袁術的叔父。武官之首,是大將軍何進何遂高。眾人分為兩列,魚貫進入卻非殿,行三跪九叩之禮。陳龍跟隨在武官末尾,一路照貓畫虎,嘴裏念經般祈禱著“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總算磕磕絆絆完成了三跪九叩的禮儀。
隨著漢靈帝手下大太監趙忠的一聲:“眾卿平身!”,眾官員紛紛起立,陳龍終於得到空閑,抬頭瞄了龍庭一眼。隻見那陳龍坐過的寬大龍床之,端坐著年輕的皇帝,一身明黃色的龍袍分外耀眼,雖看不清模樣,卻自有一番睥睨天下,俯視萬生的氣概。
陳龍見前麵的官員都是微微躬身低頭,連忙也低下頭顱,心裏痛罵這封建的皇權。自己前麵這些野心家和陰謀家,誰不想一人之下,萬人之?有的甚至直接想著萬人之,也是篡位!
漢靈帝這昏君好色貪財,視百姓如豬狗,實在得不到自己的尊敬。這時趙忠的聲音再次響起道:“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司徒袁隗率先躬身走出班列,說了一些各地的災情和賑災的情況,聽的漢靈帝昏昏欲睡。裏麵說到黃巾禍亂後的城市都急需一些補給的物,漢靈帝打斷道:“袁卿,這些事情,隻要不動用朕的私庫,可任你處置。”
袁隗仿佛流了一頭細汗,有點尷尬道:“聖,國庫實在空虛,根本入不敷出,無力全麵賑災。臣草擬了一個增加富裕地區賦稅,借用聖私庫並加息歸還的計劃,還請聖過目。”說著,將竹簡遞給走下玉階的趙忠。
漢靈帝劉宏接過竹簡打開,竟然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看了幾眼奏章,忽然道:“大學士崔烈何在?”
崔烈走出班列,躬身站在玉階之下。劉宏看見,宣布道:“三公之位,久不見政績,致使各地的災情不斷,天意難明。”頓了頓道:“朕思慮再三,已有定計。大學士崔烈學識淵博,深明大義,眾望所歸,任命崔烈為司徒,即日起取代袁隗,袁隗另任命為太傅。”說著將袁隗的竹簡遞給崔烈道:“崔愛卿,你看看袁太傅的呈,可用用,不可用再另定良策。”
袁隗尷尬的謝恩,叩頭時借機抹抹頭冷汗,起身退入班列。崔烈叩首謝過天恩,接過趙忠遞來的竹簡,喜洋洋退入班列,站在臣之首。
陳龍見三公的任命如此草率,不禁暗暗好笑,想是崔烈的五百萬錢已經到了皇帝的個人賬戶,所以崔烈的司徒之位,得以當庭兌現。買官賣官都是如此明目張膽,連三公的位子都是明碼標價,也算所有皇帝最葩之一。
大將軍何進施施然走出班列,躬身道:“聖,近日接到邊報,黃巾未平,西涼邊章、韓遂叛亂又起,還請皇定奪?”
劉宏保養得當的白臉抽搐了一下,吃了一驚道:“此事當真?詳情如何?”
何進稟道:“邊報所雲,前月羌人北宮伯玉反叛,將時任涼州督軍邊章與涼州從事韓遂,劫為人質,不予放還。叛軍攻打金城郡,斬殺金城郡太守陳懿,脅迫邊章、韓遂入夥,共推舉邊章為首領。邊章又率軍包圍州治冀縣,韓遂領數萬騎兵侵逼京兆、左馮翊、右扶風等三秦地區,長安先皇的陵園危矣。”
漢靈帝聞言,眉頭大皺,問道:“先帝陵園,關乎大漢氣數,大將軍有何良策?”
何進道:“聖,臣思慮再三,朝廷可用之將,唯有皇甫嵩連戰連捷,堪做韓遂、邊章對手,可遣人替換皇甫嵩,即刻領本部之兵,合並長安兵馬,出涼州平叛。”
漢靈帝聽說要換掉正在攻打黃巾的皇甫嵩,不禁有點猶豫,這時司空張溫張伯慎出班奏道:“大將軍之言甚善。然則皇甫嵩獨木難支,還要遣幾員熟悉當地的將官為輔才好。”
何進接著奏道:“前東郎將董卓,曾任西涼校尉,弓馬嫻熟,對西涼地理尤為熟悉。雖因攻殺張寶不利獲罪,然正當用人之際,可令其戴罪立功。還請聖定奪。”
漢靈帝點頭,令趙忠照著何進推薦的人選擬詔,明日頒布。何進又道:“荊州刺史徐璆,因失於防範,在宛城被黃巾賊偷襲後方,致使賊酋逃竄,險些攻破江陵。幸虧賊眾逃至零陵,被零陵太守陳龍一舉擊潰。現徐璆已被拘押至洛陽,聽候聖發落。”
漢靈帝終想起陳龍這一段,當日聽說黃巾被陳龍擊潰,自己似乎許了他個什麽官。叫過趙忠,低聲問道:“那陳龍,我當日許了他一個什麽官?”
趙忠忙答道:“討逆將軍,南臨候。人都到了,在殿下站著呢。”漢靈帝一呆道:“這麽大的官,白許給他了?這可得一百萬錢才能從朕這裏買到呢。”
趙忠強忍住笑意道:“您金口玉言,金口玉言。”漢靈帝心疼一百萬錢白扔了,歎息一聲道:“徐璆剿滅黃巾不利,損兵折將,即日起革去荊州刺史之位,交有司問罪。”又對趙忠道:“宣陳龍前覲見。”
趙忠一聽,正下懷,尖細的聲音頃刻間響徹大堂:“宣零陵太守陳龍,前覲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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