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薈賢雅敘
明天啟十四年，京城。
二傻其實並不傻，只因為無父無母，總是被其它人欺負，他也懶得反抗。一般而言，被別人欺負而不反抗的人，就稱之為傻。而二傻原來的名字叫二子，所以就被人叫「二傻」。二傻一直在京城中乞討為生，本來也是飽一頓飢一頓的，可近一年多，他卻找到了一個好地方。
這地方便是在一年多前剛在京城中出現的「薈賢雅敘」。本來「薈賢雅敘」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名字和地方。只是在差不多兩年前，有人租下了城北一所閑置已久大院子，之後裡面砰砰乓乓地鬧出了不小的響動，之後全京城有名的工匠都被請去為新修的房子雕樑畫棟，又是兩月有餘。所以，京城的娛樂業經營者有些沉不住氣了，便有人去向那些工匠打聽這裡面的情況，卻被告知因為得了主人家的保密金，所以裡面的情況就只有四個字：無可奉告。被問得急了，再加四個字：不好意思。
如此反而更大限度的激發了所有人，尤其是京城娛樂業最大的消費群體，貴公子哥們的興趣。於是，京城的廣大貴公子哥群體便普遍猜度這又是一處風雅加上風流的場所。好容易等到這地方開張了，大家呼朋引伴紛紛興高采烈的去，卻不料一個個均吃了閉門羹。此時才知道，這「薈賢雅敘」是會員制，只有會員才能入內。不過有一點他們沒猜錯，這地方確實是清一水的女人打理，不過，會員要等店家的邀請，而接到邀請函的都是……女性！
之後的一年中，幾乎城中所有的貴婦人和官家小姐都接到了「薈賢雅敘」的貼子，並都迅速地成為了它家的會員。市井中傳言就是宮中的妃嬪都想盡一切辦法成為「薈賢雅敘」的會員，並以此為榮。而且這「薈賢雅敘」還有一個讓各位女性的親屬非常放心的地方，就是營業時間很健康，是早上到黃昏，晚上從來不開門。也是，那些小姐貴婦晚上也不方便出來。
聽說成為會員，有非常多的好處，單單是為會員準備的美容和美體的項目就不得了。有王府的小姐，本也不如何出眾，成為會員之後，經過一段時間的護理，皮膚也白了，腰肢也細了，活脫脫地從京城名媛中的B類升格為A類，並就此找了一戶好人家；另有朱府的少夫人，剛剛生完，身材臃腫，只加入會籍半年，便又出落得嬌艷欲滴，讓朱少爺把她在懷孕時納入的小妾徹底「打入冷宮」……諸如此類的例子，不甚枚舉。就如她們的介紹：只要加入會籍，便還你一個奇迹。
除此而外，「薈賢雅敘」還可辦會之類，如今已經是各官家小姐什麼詩社之類不二的舉辦地點，同時，又是各貴婦人聚會的首選地點。
「薈賢雅敘」的入會費費用是天文數字，但仍是讓全京城的女人趨之如騖。
這「薈賢雅敘」倒也不是為富不仁之輩，每天都會把剩下的飯菜施捨城中的窮人，而等在它門口的二傻自然是近水樓台先得月。每天都能吃到飽，二傻感到非常滿足。
人人都說這「薈賢雅敘」的老闆娘是個長袖善舞的，與各位貴婦小姐均是朋友，正是現在京城最炙手可熱的人物。二傻見過這個老闆娘，不過也就是個二十齣頭的女子而巳，並不如何漂亮，臉圓圓的，眉毛彎彎的，眼睛大大的給人很親切的感覺，二傻聽其它的人叫她「巧娘」。不過，二傻最喜歡的，卻是「薈賢雅敘」中的另一個姐姐，每一次都是那個姐姐給他饅頭，偶而還會有包子，每次給他拿吃的，她總笑得眉目彎在一起，讓他總得世上的最美的花也就這樣了。她讓他喊她「菱姐姐」。
其實，二傻還知道一個秘密。他知道，這「薈賢雅敘」真正的老闆並非巧娘。
那是一個雨夜，二傻常睡覺的廟被雨衝垮了，所以打算打個地方避避雨，所以便熟門熟路的來到了「薈賢雅敘」門口。他知道「薈賢雅敘」一直在做善事，但他從未進去過。菱姐姐說是因為「薈賢雅敘」絕對不接待男客，所以也不會讓男人進去，最多只是有一個供去接妻女的男子們喝茶等候的地方，僅此而巳。二傻懂這個道理，也一直遵守這個規矩。
可這天，他剛走到門口，就聽到門響，有人說話卻是個男人。他下意識的往旁邊的拐角一躲，卻見到一個男人撐著傘先出來，緊接著是另一個娉婷的身影跟出來，雨已經小了很多，但天還很黑，二傻看不清二人的臉。
「小姐，再拿一把傘吧。」二傻聽得出來，是巧娘的聲音。果然，後面巧娘跟了出來，然後是菱姐姐。能讓巧娘喊小姐的，難道不是真正的老闆么?二傻還想再看清楚，卻突然被人扼住了脖子。那人的勁大得異常，二傻根本掙扎不過，只能發出「唔唔「的聲音，然後漸漸失了力氣。恍惚中，突聽一聲：「小六?」那手一下鬆了力氣，二傻項上一輕，猛地開始咳嗽。
「咦，小姐，這是常在我們門口的小乞丐……」是菱姐姐的聲音，二傻抬頭望過去，斷斷續續地解釋道：「咳……咳……菱姐姐……我住的廟被雨……衝垮了，咳……我只是想……咳……躲雨……」
那雙大勁手的主人看向那個娉婷的身影，二傻知道，他是在等命令。
走在前面的那個男子低著聲音道：「他見過小姐了……」二傻心中一涼，卻聽到另一個聲音道：「凌大哥這話是把我比閻王了?莫非見過我的人都要死?殺得完嗎?」
二傻只覺這聲音好聽有如天籟，那娉婷的身影竟向他走過來。雨不知何時竟停了，天上似有月光，那身影越走越近，二傻借著月光看清了她的臉。那眉眼，美得猶如九天玄女……她在他身前站定，就那麼望著他，然後口中輕嘆一聲，道：「你走吧，只是把今晚上看到的都忘了吧。」
二傻連連點頭，對著她磕了個頭，然後站起來撞撞跌跌地跑了。
後來有很長一段時間，二傻都不敢再到「薈賢雅敘」門口去了，不過也從未對別人提起過這件事。
二傻覺得，那個姐姐美則美矣，可那眉頭裡卻全藏著愁，看向他一絲笑意也無，實在不是一個好靠近的人。那晚，他轉身跑的時候，似乎聽到有人喚了一聲：「晴兒」。(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