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忤逆
丁相沉吟半刻，點點頭道：「你說的都有道理，但是我還是堅持我的決定。」
我大驚失色，端在手上的茶杯一下子摔在了地上，「咣當」一聲引得丁相望向我這邊。
我也索性大方直視他的目光，直言不諱的說道：「爹爹難道要置三哥的性命於不顧嗎?剛剛爹爹既然也認為凌雲講得有理，為何不採納凌雲的建議呢?「
丁相微微笑道：「其一，目前胡真國亂成一片，完顏越和完顏炳兩叔侄爭權都忙不過，哪有時間來再南侵；其二，皇上懷疑，但無真憑實據，也奈何不了我，況且四殿下仰仗老九，皇上並不喜歡他。他死了，對四殿下打擊沉重，對皇上卻無關痛癢；其三，我既要做這事，慕語我自會派人去接，去保護。所以凌雲說的三點雖有道理，但都不是大問題。相反，若我能除去老九，那麼四殿下自會收斂一些，明白我不是那麼好惹的，而邊城的將軍位置，我正好也可以安排其它人接任……總之，此事是利大於弊。「
「可是，就算九殿下不惹皇上喜歡，但畢竟是皇子，而四殿下又深得皇上寵愛，他若是要求徹查，怕爹爹也難逃干係！」我聽到丁相說的姜允修若是死了對皇上也無關痛癢，真有些為他難受。
丁相望向我，搖頭道：「看來晴兒還是不了解皇家，記住，爹爹就再教你一課。皇上是四殿下的父親，但卻首先是他的皇上。皇上就算再寵愛皇子，無不是無止境的，無限度的。皇上對所有人都有戒心，正所謂『卧塌之上豈容他人酣睡』。就算是親生子也不行。」
我心知丁相說得很對，皇上表面上寵愛四殿下。但若真的是全心信任，那麼廢太子至今，卻為何一直不立姜允霖?為何不讓他明正言順的繼承帝位?
沒話可以反駁丁相，但我絕對不能讓他這樣做。
凌雲沒有等我再說，又跪倒，道：「請相爺三思。」
我也隨著跪下道：「請爹爹三思。」
丁相笑道：「不用思了，我已經一思再思三思過了。凌雲，你馬上召集人去！」丁相雖然在笑，但話語當中卻隱含不可抗拒的威儀，而且似乎還帶有怒意。
凌雲遲疑了一下。拜下稱是，站起來準備離開。
我大叫一聲：「凌雲！」
凌雲身形一頓，停住沒動。丁相眼光掃向我，嘴角向上勾起幅度，看似在笑，但目光卻滿是寒意。
我閉了閉眼，如今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凌雲去執行丁相的命令。我不能……讓姜允修死。但丁相心意巳決，看來忤逆之事，今日我卻是非做不可了。
我穩了穩心神，站起來問凌云：「我那日交由你保管的『紫目』呢?「
凌雲瞬間明白我的用意，我想丁相也一樣。
凌雲馬上從身上摸出紫目，恭敬的遞給我，道：「小姐。屬下一直保管在身邊。如今完璧歸趙。」
我沒有再推，順手接過來。將其掛在了我的裙帶上。
丁相冷冷說道：「晴兒是要用老夫送給你的東西來牽制老夫?「
我盈盈一拜道：「女兒不敢。只是爹爹也說了，這『紫目』是爹爹送給晴兒的，而不巧它又是指揮整個『雲士集』的信物，如今，凌雲聽命於『紫目』的主人，也是『雲士集』的規矩。所以，並非女兒要牽制爹爹，而是你我意見相左，而女兒適逢其會有這塊『紫目』而巳。」
丁相哈哈笑道：「好好好，我培養出來的好女兒，這樣的性子，果然以後是能『權傾天下』的。所以，老夫倒是不悔將我丁氏一族的命脈交到你的手上。不過，還好，老夫身邊也有一群非『雲士集』的人保護，凌雲既然『適逢其會』不能聽命於老夫，那老夫也就不為難他了。」
我看丁相笑中含淚，倒很是不忍，可是，我又絕對不能鬆口。但聽丁相這麼說，我知道他要用他自己的衛隊去刺殺姜允修，所以也不能示弱。
我揚起下巴，冷聲道：「凌雲，我要你帶人保護九殿下，不得讓人傷他分毫，若是他掉一根頭髮，你也要提頭來見！」
「你……」丁相的聲音，與凌雲應答「是」的聲音混在了一起。凌雲答是之後，轉身出了書房大門。
我與丁相，就這樣一個站著，一個跪著，都沉默不語。我雖然跪在地上，但一直昂著頭不肯低下，倔強堅持，而丁相，也一直看著我，不說話，臉上也早巳收起了那勉強的笑容，沒有一點表情，只有讓我渾身冰涼的森冷眼光。
半晌，丁相慢慢坐回椅子，一改剛才的果毅，只用非常疲累的聲音說道：「你出去吧。有『雲士集』保護，沒有能傷得了老九的。」
丁相的疲態是那麼明顯，可想在之前的一天一夜，他疲於奔命，只是剛才他掩飾得極好，而我又一心在姜允修的安危身上，所以完全沒有想到這一層。現如今看他的樣子，我心中卻再難平靜。
我忍淚道：「爹爹，是女兒不孝，今日之事都是女兒不對，還望爹爹保重身體。」
丁相擺擺手，道：「你退下吧「
我退出屋子關上房門，但卻不敢保證丁相真的已經放棄了。於是，揚聲道：「爹爹，女兒就在此給您請罪了。」
話畢，我直直的在房門口跪了下來。一來，我確實覺得有愧於丁相，二來，這樣若他有什麼動靜，我也可以第一時間知道，攔著他。
凌雲慢慢走到我身後，道：「我就知道，若是相爺一定要姜允修死，你會這樣。」
我輕聲道：「謝謝你。」
凌雲輕嘆一聲，道：「但你這又是何苦?相爺應該不會再反口了。「
我笑道：「那就好，但我跪著心裡好受些。你不用在這裡，趕快去布置其它事吧。」
凌雲冷聲道：「你放心，保護姜允修的事，我早已經安排好了。」說完，轉身離開了。
書房裡沒有動靜，我便在這冷冰冰的石板上繼續跪著了。(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