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野心
是誰說「今天的離開是為了明天的相聚」？煙煙是相信的。
正文：
剛剛步入「望月閣」，就看到如風急急過來，低聲道：「小姐，你怎麼才回來，相爺差人找了你幾次，讓你去『旭升樓』一趟，他在書房等你。」
我如今每次去見丁相，都有一種參加高考的感覺，因為不知道他又會給我出什麼題，而我怎樣應答才算合格。目前我不想再若無其事的與他討論朝事，但又不能讓他看出端倪，所以相當之考演技。我只是一個三流演員，偏要接這種大製作，確實有點力不從心。
但也別無他法，我慢慢揚起一個習慣的招牌笑容，帶如蘭如風緩緩向旭升樓走去。四周漆黑，只有兩邊的燈籠發出熒熒的光，讓我越發的心情沉重。
旭升樓在「越園」當中，有三層，最下一層是客廳，書房在二樓，三樓是丁相的卧房。進了園子，我讓如蘭如風在樓下等候，我直接上了二樓。深深調整了自己的呼吸，我敲了敲門，得到回應后，我推門進了書房。
房中只有丁相一人，他坐在書桌前，正在看書。我一看，正是那本最初丁相推薦給我的《前史》。我走過去，站在他對面，並不說話。
房中寂靜，只聽到丁相一會兒一下的翻書，他看似很認真的在看書。我聞到香爐中飄出淡淡「奇南香」的味道，此香我並不喜歡，但可以舒緩因情緒鬱結而產生的不快或胸悶感。所以在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如蘭很喜歡給我點上此香。
又過了好一會兒，丁相才緩緩放下書道：「你曾說過，『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古為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我以為說得非常好。」
我咕嚕道：「並不是我說的，是書上說的。」
丁相笑笑，並不在意：「誰說的都好，我看《前史》，卻一直在總結為何本朝始皇帝可以開國。」
我心中一緊，本朝始皇帝姜乾臨正是前朝宰相，手握大權，最終改朝換代。丁相從未在我面前表露過野心，雖然我一直在猜測，但他從沒在我面前說得這般露骨。
我不知該如何接這話，只好答非所問：「這『奇南香』有消鬱結的奇效，但若爹爹心不靜，這香也難起效用。」
丁相卻不接招，笑道：「這本書你也讀過，你認為呢？「
既無法顧左右而言他，我只好正色道：「既是爹爹重讀此書，就應該明白，前朝和現在並無任何相似之處。」
丁相疑道：「哦？你說說看。」
我略一思索道：「首先，前朝皇帝昏庸無道，天下大亂，而當今聖上勤勉有加，賞罰有度，天下歸一，四海生平。其二，前朝軍政集中，宰輔可一人獨斷，而始皇從建朝之初就分化集權，設四部，左右相，雖則本朝右相之位一直懸空，但也是可隨時補上，故此爹爹雖名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權力實際比前朝小了很多。雖然爹爹一直明裡暗裡籠絡朝臣，但無兵權巳經是致命傷。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前朝**傾軋，皇后無所出，所以也不許其它妃嬪有孕，乃至前朝皇帝無子。而始皇以此為由，逼前朝皇帝禪位。就是這樣都仍引起兵禍，始皇掌握兵權也苦戰好幾年方登基。而當朝，皇上正值壯年不說，就太子和四殿下這兩位明爭皇位的皇子，哪個不是皇位的上上之選？還別說還有多位皇子在後……」
「所以呢？」丁相打斷我的話。
「所以，爹爹想走始皇的路是走不通的。」這番話其實我早想講了，但一直不敢宣諸於口，而我與丁相也從未如此明白的談論過「得天下」、「坐天下」之類的話題。
「你好像並不希望我成為皇帝？」丁相看著我，一字一句的問道。
我盈盈一笑，道：「爹爹，我只是一個女子。若我是男子，還有可能希望你成為皇帝后我繼位，而身為女子，我能做什麼呢？而且，我希不希望對爹爹來說有用嗎？」
丁相哈哈一笑：「如果我真成為皇帝，我就立你為太子又如何？你的才智不輸男子……」
「這個時代不會准許一個女子主宰，再說，女兒沒有這樣的想法和打算。」我急急打斷他。
他一愣，繼而又笑道：「很好，那就輔佐你三哥，反正你們情份深，有你幫他，一定能成事。」
我搖頭道：「三哥也沒有那樣的野心，他所想的，不過是簡單的精忠報國，為國為家。你要讓他為一己私慾再起兵禍，他一定是不願的。」
丁相沉吟片刻，道：「這條路太難走，你三哥心地太善良，性格也太忠直，不會算計布謀，所以我不想讓他參與其中。但有一天，我奪了天下，讓他繼位，他能有你輔佐，也一定是個好皇帝。」
我有些不懂：「爹爹又是如何認定有我的輔佐三哥一定可以成好皇帝？而我雖然可做一些謀斷，但也沒到深謀遠慮的地步呀。更何況，這條路三哥不願走，女兒也是不願意的。「
丁相搖搖頭道：「這由不得你，你的命是如此，你三哥只聽你的。」
我有些黯然，難道就因為我穿到這樣的家裡，就必須承擔這種責任嗎？就因為我和三哥的感情好，就要刻意培養成輔佐三哥的謀臣？
還沒想清楚，又聽到丁相幽幽地說道：「其實，你說的這些理由，我都可以讓他們消失。天下大亂，宰相集權，我現在就有能力做到，至於皇子嘛……」他露出一個讓我心寒的笑容，「我也可以讓他們都消失……」
我的心緊縮一下，不可致信的看著丁相，他之前雖偶露野心，而我也清楚他善玩陰謀詭計，但至少在我面前一直是很慈愛和善的，那種背後的動作他是絕對不會在我面前提及的。我不明白為何今天他會全部背離。這話的意思是說，他會直接對姜允霖他們動手，我心裡開始發慌，表情開始僵硬。
他可能看出我的慌亂，嘆了口氣道：「你真的那麼喜歡四殿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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