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舌戰 第五章 四殿下
第四章舌戰
我心中一緊，知道又點燃了。回頭一看，果然是丁慕煙攜她的二個貼身侍婢文靜和文纖緩緩行來。大約是這兩天學了宮中的規矩，感覺她走的極慢，極有風韻，配以她今天特意搭配的精緻妝容和服飾，整個人看起來宛如天上仙子下凡一般光彩照人。
「二小姐萬安！」如蘭忙拉著如風向丁慕煙行禮。
丁慕煙輕哼一聲，道：「妹妹真是好福氣，在這裡逍遙自在，難為我們為了這家族榮譽百般辛苦，這腿都練酸了。噢，也是，妹妹腿有殘疾，原也不可能太操勞，但在眾人忙著的時候也稍稍避避，偏在這兒擺著逍遙姿態讓別人礙眼！」
我知她不喜我，也清楚如果反唇相譏，後面更是無法收拾。所以打定主意，無論她怎麼說，我不回嘴也就是了。
如蘭如風因聽了她口口聲聲說我殘疾，話里話外又不留餘地，氣得滿臉漲紅，但見我不說話，也不敢開口，只扶著我的手微微發顫。
丁慕煙看我不說話，面上浮出一絲得色，又道：「原也是為妹妹擔心，想現下大姐已經封了太子妃，而我……」她仿似忍了一忍，輕拂一下頭髮才又道：「我只擔心妹妹眼看著大了，但卻是琴棋書畫樣樣不通，空有這傾國傾城的貌，怕也少有人問津！」
本朝女子比起相貌，更讓人看重的是才，所以各家閨秀都有聯合辦詩社之類的。而丁家的大小姐和二小姐因身份尊貴加上確實家風謹然，自小嚴格教育，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從來都是詩社的主辦者，且已經有不少奉為經典的詩詞流傳在外，所以均知相府的二位才女，尤以丁慕煙更甚。因得這五小姐基本不出席這類活動，而自小也無人教化，自然也作不出什麼像樣的詩詞，估計現在有沒有人知道這位五小姐的存在還未可知。
但她說到這兒，我卻有些忍不下去了。好吧，就算我前世被人甩了，也不見得今生就沒人要吧，我還是下定決心要好好找個如意郞君相夫教子的過一輩子的。你拿這個來咒我？
我定定神，一福身，說道：「想必二姐已經尋得如意郞君，不若一併說出也讓妹妹也替姐姐開心一番。只是二姐才名在大姐之上，卻不知未來的二姐夫是什麼樣神仙般的人物，只怕大姐夫也是比不上的，不禁讓妹妹心生嚮往。」
我故意不提太子，卻說大姐夫，其實也是知道當時皇家只預備在相府選一個小姐為太子妃，而二姐樣貌才名均在大姐之上，但偏偏是庶出這點，最終這太子妃的殊榮還是落到了大姐頭上。連我這個不喜歡八卦的五小姐都知道這事，丁慕煙自然也是清楚的。
她臉色一下變白，厲色說道：「好好好，我還不知道我的好妹妹這麼會說話，看來平時只話語中提點你還是遠遠未夠，我今日就代替你死去的娘好好教教你什麼叫長幼有序！」說罷，竟真的提手一巴打過來。
其實，我說了之後就有些後悔，深怪自己沉不住氣，她和我都是庶出，我也就好在明白太子絕非我的良人，所以從未期盼過。而她也不過就是一個好強的十六歲的小姑娘而已，真沒必要和她置氣。所以，這一巴過來，我也閉上眼睛，準備生生受了也就罷了。
結果，預期的一下一直沒有下來，睜開眼卻見三哥抓住了丁慕煙的手。三哥雖比她小，但身量卻比她高了不只一頭，再加上，三哥雖是庶出，但卻是丁相唯一的兒子，相爺對他更是寵愛有加，所有人都知道三少爺以後要承這相府衣缽，故從沒人敢把他當作庶出看待。丁慕煙一看是他，氣勢上已經輸了一半，只一句「你～」卻是再也說不出話來。
三哥甩開她的手道：「二姐好大的脾氣，不說你自己說話處處帶刺，就算五妹有什麼說得不對的，上面自然還有爹和大娘，再不濟還有二娘，怎麼也輪不到你代母之職。想是這兩天和宮裡的嬤嬤學得脾氣大了，卻不知，這等性子卻有誰敢來問津？」
話畢拉著我就走。
第六章四殿下
我邊走邊偷眼瞄著三哥的表情，他卻一直未露出任何情緒，讓我頗為匪思。於是怯怯的一拉他的手，道：「就這麼走了行不行？我看二姐氣得不行，不會有什麼後遺症吧？」
「後遺症？」他有些不解。
「就是不好的後果……」我低聲解釋。
他一怔，繼而卟哧笑出聲來：「我還道真的膽子變大了，敢這樣頂撞二姐，現在卻又怕了？我就是看你這樣不管不顧的，所以也大起膽子陪你瘋一回，結果你先蔫了？好，那我們現在回去給二姐陪罪？」
他看著我，唇邊掛著一絲笑意，眼睛黑得發亮。
我急著搖頭：「我不去，反正已經這樣了，大不了被二娘責罰一頓也就算了。」
他突然嚴肅道：「二娘經常責罰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辯解道：「沒有，只是二姐有些冷言冷語，二娘待我還是不錯的，且她一心向佛，一日十二個時辰就有十二個時辰在佛堂，根本不怎麼管事，哪有空責罰我？」
他嘆口氣道：「我也知道她們見不得你，但沒想到已經表現得這麼明顯。也罷，我明天就去求爹，讓你和我一處，都由大娘照看。大娘好歹是大家出來的，為人也大度。再加上，我就你一個妹妹，我們在一處也是天經地義……」
我搖搖頭道：「何苦這麼麻煩，這樣只會兩邊都得罪了。你是獨子，大娘當然得對你好，我去卻未必。再者，當日爹這麼做肯定也有他的考慮，已經這麼多年了，打破這個平衡確實沒有必要。而且，我也一天天大了，再過二年及笄，也就更不需二娘什麼了。」
「可是……」他還想再勸。
「對了，我聽今天二姐這麼胸有成竹，莫非真的這麼快就從太子移情到他人身上了？我還真希望她快點嫁出去……」我趕緊打斷他。
「她？我怕她是自己一廂情願罷了。因著大姐前次入宮給太后請安，二娘求了大娘半天，讓她陪著大姐一起去了。結果說是阮妃慕她的才名，邀她到宮中敘話，結果碰到了四殿下，四殿下誇了她兩句。回來之後，二姐就更勤於學習禮儀規矩，聽爹說，二娘去找過爹，想讓爹也打聽一下四殿下的情況，再想找爹的老師，當朝的李太師作媒，爹正在為此事發愁呢。」
「皇上未必會同意吧。」我沉吟一下慢慢道：「如今爹已經是朝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角色。而此次太子妃的冊封已經是天大的恩寵，丁家現在的勢力又空前膨脹。現在皇上必然想的是制衡和打壓。丁家的女兒再嫁皇室的可能性很小。再者，只怕四殿下也不會願意。我聽說四殿下的生母阮貴妃最得寵，而太子生母劉皇后已經逝去多年，后位懸空，阮貴妃一旦扶正，而太子根基未穩，兩人恐有一斗。皇上寵愛四殿下，但又怕太子勢弱，想兩廂平衡，才會同意大姐嫁入皇家。這樣的話，四殿下雖有外祖阮家的相助，太子也不致完全劣勢。但如此一來，四殿下可能迎娶任何一家的女子，但絕不會是我丁家的女兒。」
我絮絮說完，一片寂靜，抬眼看到三哥神情，突然意識到自己說得太多了。
「你……你還是我的五妹嗎？雖然我知道你其實通詩詞，曉琴藝，無師自通非常聰明，但沒想到你對朝堂的事也是這般清楚，還分析的這樣透徹。難為二姐被稱作京師第一才女，見識還不及你的一半……」三哥有些結結巴巴，看我的眼色也越來越沉。
「我，我還不是聽說的。上次給爹請安，碰巧聽到他和管家的談話，無意間提起阮家的事，然後，然後……」我努力解釋。
三哥眼中疑雲更甚：「爹怎麼會和管家說這些？」
「哎呀，反正是在哪裡聽說的，不記得了。」我解釋不清，只好耍賴。
我沒有告訴三哥的是，丁相對他這個女兒的態度。四年前，我突然開始看書，其實丁相是知道的。還記得第一次他叫我去，問我如何識字，我推說意外后撞傷頭，醒來就突然像開了竅一樣，但他也未如何驚訝，只吩咐說藏書閣中的書我都可以翻閱，同時還給我推薦了兩本，居然是《上談錄》和《前史》。《上談錄》是一本記錄本朝開國皇帝言談的書。本朝開國皇帝姜乾臨一代明君，以二十歲弱冠之姿登頂前朝宰相，因前朝皇帝無道，姜乾臨起事僅五年就迅速改朝換代，天下臣服。本朝皇帝姜天仰是他的孫輩。姜乾臨開國后勵精圖治，無論經濟、文化都空前發達。同時，他還以超強的人格魅力讓北方的胡蠻也對明朝俯首稱臣。而《前史》則是記錄前朝讓盛及衰的過程，客觀的分析了前朝很多施政上的問題。後面還有很多讓我看的都是與政治、策略相關的書。如果我是男的，我倒會懷疑丁相對這天下有想法。但我是女子，我就有些不懂，雖則現在的時代女子以才為重，但朝堂仍然是男子的天下，「后0宮不得干政」仍是明令。
我沒告訴三哥的是，丁相現在每個月都有幾天要見我，最開始是像考功課一樣問我很多問題，後來，竟然和我討論起朝堂上的事。雖然都很隱晦，但從後來的情況，我知道他很多採納了我的建議，雖然我至今想不通為何他會如此相信我的判斷，為何不栽培和信任自己唯一的兒子。
我沒有告訴三哥的是，我們的父親，丁相，他的野心絕不僅僅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相而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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