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告別顏浧(葉楓Sky和氏璧+)
陸落站在顏浧面前,若無其事和他閑扯。
顏浧心頭苦澀。
千言萬語都在他心頭,他不知該撿哪一句來說。
道歉嗎?
他失憶那段日子,對陸落的所作所為,不是輕飄飄的道歉可以消弭。
訴說相思?
眼前最不恰當的,就是訴說感情了。在他們兩世的記憶里,此刻的兒女情長,顯得格外單薄蒼白。
反而是陸落,無關緊要的話,問了一大堆。
你怎麼找到這裡的,你怎麼恢復記憶的,你如何過河的……
她好似很想知道細枝末節,卻清楚這些與她無益。
「.……回去吧。」最後,她覺得說了這麼多,該說的都說完了,就對顏浧揮揮手,「忠武侯,後會有期。」
「落落!」顏浧急促喊住了她。
陸落腳步微頓。
她苦笑了下。
顏浧喊她「落落」,這是前世的稱呼。從前他們再怎麼甜蜜,他都是叫她「五娘」。
陸五娘,這才是她。
前世那個「落落」,她到底是誰,跟陸落沒關係。
顏浧也好,柏兮也罷,甚至師父,他們尋找的人到底是誰?
可能是沒有記憶,就沒有代入感,陸落在這個瞬間,覺得自己是替身。
而她不想。
她希望有個男人喜歡她,只因為她是陸五娘,而不是前世的「落落」。
陸落停下了腳步。
「落落,我知道你要進山三年,我等你。」顏浧聲音嘶啞,他承受著極大的痛楚,「我等你出山。我在彌補你,要打要罵都聽你的。」
陸落下了一個台階,靠近顏浧。
午後的陽光溫暖和煦,灑在她臉上,她的面容鍍上了層光,那白髮泛出的銀芒。迷亂了顏浧的眼睛。
「等我?」陸落幾乎很吃驚,表情誇獎的問道,「你要等我?」
顏浧知她是故意反問,不答。
「你為何要等我?」陸落更逼近一步,笑了起來,「你以什麼身份,什麼資格等我?」
顏浧感覺利箭刺進了胸口。
一股子疼痛。從前胸緩緩擴散,流入四肢百骸。
「落落.……」他喃喃喊著她,伸手想要抓住她的胳膊。
「忠武侯,我們說過的,此生恩斷義絕。兩不相欠!」陸落用力甩開了他的手,「你答應過的。」
「我那時候.……什麼也不知道.……」
「我知道。」陸落輕輕嘆了口氣,「我以前很討厭你,你卻使勁黏住了我。我接納了你,想同你修姻緣育兒女。可你忘記了。現在,你又打算故技重施?」
顏浧眼眸微紅,他沒有接話。
「你對我很有歉意,想補償嗎?」陸落問他。
顏浧抬眸。他的眼睛通紅,他點點頭:「我想.……」
「你想補償我,應該是給我想要的,而不是你想給我的。」陸落道,「我想要你永遠不出現在我的眼前。若是遇到了,請你主動避開,可好?」
顏浧的眼睛里,蹦出了血絲,他緊緊攥住了拳頭。
一個用力,他把陸落落下一個台階,代入懷中。
他擁抱了她,唇落在她的銀髮上,滾熱的淚打濕了她的髮絲:「落落!」
陸落沒有動,保持著被他擁抱的姿勢,靜靜說了句:「看來,你毫無歉意。」
顏浧一怔,慢慢鬆開了她,他已是一臉的淚。
陸落曾經也哭過。
她當著他的面,痛哭流涕,結果他把她推開,撞到了箭簍上,弄得她頭破血流。
那時候陸落就知道,哭泣毫無用處。
陸落這時候就覺得自己是偽聖母:對於跟她無關的人,她時常濫用自己的同情心;可真正傷害過她的人,她的心堅硬如鐵,眼淚無法打動他。
她慢慢退回了一個台階,站在高處,居高臨下俯視他。
他就是顏浧,她兩輩子唯一愛過的男人。
他瘦了些,身量挺拔,眼眸深邃,都是她喜歡的模樣。
她的心卻靜得可怕,一點漣漪也沒有。
也許是前兩年的等待太苦,後面這一年的絕望太深,三年的時間她埋葬了她的感情。
也許是他口口聲聲稱呼她為「落落」,讓她徹底清醒過來,她在他心中,只是前世的一個影子。
這不是陸落所想要的感情。
她不是任何人,她是陸五娘。
總之,她用一種絕對旁觀者的視角,看著她曾經愛過的男人。
她的愛情,也不過如此,脆弱得經不起折騰。
陸落是個時而聖母,時而薄涼的人。
「忠武侯,你想起了前世。」陸落道。
她用陳述的口吻,慢慢道,「那你知道不知道,落落後來嫁給了你的兄弟寧墨谷?」
顏浧低垂了頭,不想她看到自己壓抑不住的眼淚。
他當然知道。
「.……如今,他們又相遇了。你和想落落破鏡重圓,他也想。」陸落笑了笑,「不如這樣,你成全他們吧!」
顏浧的雙腿發軟,他慢慢蹲了下去。
他腹部的傷口疼得劇烈,隱約牽扯到了腸子,他直不起腰。
「行嗎?」陸落往下了兩步,幾乎走到了他身邊,低聲問。
顏浧的眼淚,大顆大顆滴在泛出清輝的山石上。
陸落的聲音,似在這空曠的山間有了迴響,句句都在魔咒,在他耳邊重複著。
成全他們,行嗎?
這是他上輩子就該回答的問題。
顏浧疼得劇烈,也清醒了些,他點點頭,嘶啞的聲音從牙縫裡擠出來:「好。」
「那就說定了,咱們此生就再無瓜葛了,以後若是相見,盡量避嫌,好嗎?」
她彎下腰,等著他的回答。
顏浧的喉間發澀。
良久之後,他好似狠心斬斷了什麼,低喃道:「好!」
陸落起身,緩步往山上走。
山路有點陡峭,她走得很慢,一步步往上爬。
顏浧一抬眸,就能瞧見她聘婷的身影,被銀髮遮掩的後背,緩步而行,漸漸的消失在他的視線里。
他坐在台階上,半晌沒有動。
後來天黑了,半夜的時候還下雨了,再後來天又亮了,晨曦縈繞著八坨山,到處雨霧迷濛。
一切都像一場夢。
顏浧已經坐了一夜,他緩緩站起來,腳步僵硬而蹌踉,過河而歸,直接回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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