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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1章要給錢

  陸落從水長寧的手裡接過了信箋。 

  信封上是師父的字跡,陸落認得。 

  她打開之後,發現是一疊空白的紙,無任何筆墨。 

  她一時讀不懂,茫然看了半晌。 

  水長寧坐下喝茶,神態幽靜。他似孤山的月,寂靜無聲,沒有任何攻擊性的傲,也不是拒人門外的冷,他僅僅是靜默,將自己溶於萬物,不落痕迹。 

  陸落莫名對此人有點敬畏。 

  她看不懂師父的意思,暫時將信箋塞回信封里。 

  「你是在哪裡見到我師父的,他老人家現在如何?」陸落主動開口,打破了屋子裡的寂靜。 

  她最關心師父。 

  「老祖路過我住的地方,讓我在冬月之前上京一趟,將此信給陸家五姑娘。」水長寧道,「他往西南去了……」 

  師父在路上觀測天象,估計是推演出了陸落婚事有變,才臨時找了個人相助陸落? 

  「你是來幫我的嗎?」陸落道。 

  水長寧頷首。 

  「那要從何處開始?」陸落問,心裡燃起了希冀。 

  水長寧將茶盞放下,汝窯茶盅落在桌面上,沒有任何聲息。 

  「二十萬兩。」水長寧道。 

  陸落蹙眉,疑惑看著他。 

  他說的二十萬兩,是自己想的那個二十萬兩嗎? 

  「.……我答應幫忙,卻不是白忙活。陸姑娘若是有求於我,先奉上二十萬兩白銀,再說后話。」水長寧道。 

  陸落微睜了眸子,果然是她想的那樣。 

  她替人看風水,要價高昂,沒想到自己也有這麼一天。 

  她全部的身價加起來。也不足二十萬兩。 

  陸落素來覺得自己有錢,到了此刻才知道:她還是個窮人,她拿不出旁人開的價。 

  身為術士,陸落如果回一句「你這也太貴了」,就是褻瀆了此行,她憋死也不能發出此質問。 

  「你確定能幫我化除劫數?」陸落問。 

  水長寧搖搖頭:「我只能儘力。二十萬兩是我出手的價格,成敗在天,不在我。」 

  他比陸落還有貪婪。 

  陸落咬了咬牙。 

  二十萬白銀,約等於二千三百萬人民幣。 

  水長寧的意思是,二十萬兩白銀相等於挂號費,還不是診金和醫藥費。 

  奸商! 

  陸落暫時沒這麼多現銀,她母親替她置辦陪嫁。已經花了很多。 

  哪怕把她母親的錢財也算上,陸落可能要傾盡全力,才能付出這筆錢。 

  「我沒這麼多錢。」陸落道,「不過我可以籌給你。你到底有幾成把握?」 

  「沒有把握。」水長寧道。 

  就像病人去挂號,醫生在挂號之前也不知他是否能治好病患。 

  但是。挂號費還是要交。 

  水長寧的側顏白皙,高挺的鼻樑,深深的眼窩,眼睛藏在深處。眸子烏黑濃郁,似孩童般璀璨純凈。 

  他俊美的臉上。毫無喜悲,看不出情緒。 

  他到底是說笑,還是認真的,陸落從他臉上看不明白。 

  她只感覺自己在跳坑。 

  「沒有把握?」陸落反問。「此話何意?」 

  「劫數是寧墨谷布下的。」水長寧口吻清淡,「寧墨谷是神,人不要和神去斗,毫無意義的。」 

  陸落倏然添了怒。 

  這麼貴的挂號費,居然是個庸醫,如何不生氣? 

  「他也是人,不過是肉體凡胎,如何就斗不得?難道我們就要像螻蟻一樣,被他踐踏嗎?」陸落道,聲音微提。 

  水長寧好俗不懂她的憤怒,安靜道:「嗯。」 

  「嗯?」 

  見陸落不懂他這聲嗯的意思,水長寧解釋說:「凡人不如螻蟻。」 

  他的神態,不是調侃,也不是責罵,而是很認真闡述這個事實。 

  「滾。」陸落沉默片刻,指了門口。 

  水長寧神態不變,若平靜如鏡的湖面,沒有任何漣漪,站起身要走。 

  他走出了門檻,陸落想起自己的束手無策,她追了出去:「水龍王!」 

  水長寧對旁人的悲歡喜怒不敏感,或者說不在意。 

  陸落不高興讓他滾,他就當是主人家送客;陸落喊他站住,他就停下來腳步。 

  打他一拳,都像是打在棉花上,毫無著力點,不傷他,也不傷己。 

  「我師父讓你來幫忙,還是讓你來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陸落問他,「你到底有譜沒譜?」 

  水長寧道:「老祖是讓我送信的。」 

  「可大柱說,你是來輔助我的!」陸落道。 

  水長寧看了眼她,覺得這個小丫頭心思混沌不明。 

  於是,他再次幫陸落理清頭緒:「你先給二十萬兩,我才會考慮是否輔助你。」 

  「你這是訛詐嗎?」陸落心裡有怒,說話不免尖銳急促。 

  說完,她自己就後悔了。 

  她也是此行的,她說人家訛詐,豈不是打自己的臉? 

  陸落下意識咬了下唇,恨不能將話收回來。 

  因陸落是問句,水長寧就回答說:「不是。」完全不動聲色。 

  陸落無力扶額。 

  有本事的人都有怪癖,而且情商比陸落還要低,完全找不到相同的頻率,陸落接不上氣。 

  「二十萬兩太多了,容我和家裡人商量。請問我要去哪裡找你,何時找你?」陸落行緩兵之計。 

  「我暫居毓善坊,坊間北面第五戶,就是鄙府,姑娘要儘快下決心,我五日後離京。」水長寧道。 

  「這麼快?」 

  「我進京多時了,即將要趕回湖州府去。」水長寧道。 

  「你……你是湖州府人士?」陸落訝然。 

  「我定居湖州。」水長寧道,「姑娘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不知世間瑣事,並不稀奇。」 

  陸落在湖州府兩年。 

  要是百姓知曉水龍王落戶湖州,消息一定會傳遍全城。 

  他在江南聲譽很高,絕大多數人沒有見過他,不知他是年老還是年少。 

  若眾人知曉水龍王這麼年輕,肯定會有很多質疑的聲音。 

  所以,水長寧的定居,其實是隱居。 

  陸落不點破,只是道:「那我儘快。」 

  送走了水長寧,陸落拿出她師父的信,看了半晌。 

  信毫無問題,就是白紙,一共五張,看似很慎重。 

  「託人送白紙,到底要告訴我什麼?」陸落冥思良久,也無頭緒。 

  陸落總覺得她師父在逼迫她,讓她想起往事。 

  師父看來,她應該有能力想起的。 

  那些記憶,外人幫不了陸落,只得靠陸落自己。 

  陸落所接受的知識,其實是複雜又矛盾的。 

  她相信天地間的磁場,她將玄學歸為神學和心理學中間的範疇,同時她有相信西方醫學。 

  她相信精神分裂,卻否定前世記憶的存在。她是穿越人士,又不敢肯定自己還有前世的殘存。 

  她兩種相互衝突的世界觀,在她思想里打架。 

  讓她認定自己腦海中一定有前世的記憶,陸落自己先怯了:她沒這個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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