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7章、羊羔皮
萬壽節大宴后,嚶鳴直接去了九州清晏歇息。
晚膳后,孩子們也被弘曆打發走了。
日暮時分,九州清晏殿中難免有些昏暗,宮人掌燈,透過琉璃燈盞,光線異常柔和,映得嚶鳴的臉頰也是柔和溫婉的。
弘曆拍了拍她的手背,道:「鳴兒,和卓部親貴尚在京中,容貴人的過錯,朕也只能既往不咎。」
對於這樣的結果,嚶鳴並不意外,何況她的目的也並非是想處置容貴人,只不過是要讓弘曆厭惡她罷了。便點頭道:「大局為重,我懂得。」
弘曆輕聲道:「你暫容她幾日,等過些日子,和卓部親貴們走了,隨你如何都成!」
嚶鳴「嗤」地笑了,「我沒那麼小心眼兒!容貴人又不是故意的,我沒放在心上!」旋即,嚶鳴眉眼一跳,「我就是怕你難敵美色!」
弘曆燦然一笑,「那和卓氏的確姿容過人,若沒有你,或許朕會寵她些日子。可既有了鳴兒,朕還寵她做甚?」
嚶鳴揚著嘴角笑了,說得倒是好聽,但願他能做到吧。
相視含笑,便熄燈歇下了。
八月的紫薇花開得極好,翌日一大清早,推開九州清晏後殿的支摘窗,便能看到千萬條紫紅的長練,隨風舞動。而這個時節,蓬萊福海上的蓮花則已經幾乎凋零大半了。
潤玉忙拿了明黃貢緞斗篷披在嚶鳴肩上,「晨起風露重,主子娘娘可仔細著涼了。」
「皇上還沒下朝嗎?」嚶鳴從袖中掏出懷錶,看了看時間,著實不早了。
潤玉道:「估摸著是為了擴建海軍的事兒,前朝正爭論不休呢。」
嚶鳴點了點頭,「既然如此,就不必等了,回海晏堂吧。」——凡是涉及到這些新事物,前朝總要唇槍舌戰些日子,只怕一時半會兒下不了朝,折騰到晌午也未必沒有可能。
海晏堂。
秋日漸涼,嚶鳴想著前些日子去天津府採買的羊毛呢料子,應允要給弘曆裁的斗篷還沒動手呢。便執筆開始畫圖樣,斗篷的樣式並不複雜,長身、短身,圓領、立領,有袖、無袖,款式上也不外乎如此,鑲接上一圈玄狐毛也就是了。哦,還得叫綉娘綉上寫紋樣,雙龍戲珠,盤龍祥雲,或是團龍紋樣,都是極好。
如此想著,一件斗篷圖紙便畫好了。
正打算交給底下依樣裁製,小文子忽的進來稟報說:「主子娘娘,容貴人求見。」
嚶鳴抬了抬眼皮,「她?她來做什麼?」
小文子道:「容貴人帶了禮物,說是來賠罪的。」
嚶鳴擱下手裡的玉管狼毫,道:「叫她進來吧。」
「嗻!」
容貴人今日穿了一身品紅色雲緞華衣,襯得臉龐嬌艷無比,身帶香風,便朝著嚶鳴俯身下來,「婢妾參見皇後娘娘,娘娘萬福如意!」
嚶鳴沒料到容貴人今日回來,所以也不曾精心描摹妝容,臉蛋只淡掃了一層珍珠粉,薄薄一層,透出肌膚底下紅潤。因妝容淡,所以更顯得肌膚嫩得如剝了殼的雞蛋,反倒是比接受嬪妃覲見時候的濃妝艷抹更顯得年輕了許多!
隆裝盛容的嚶鳴看上去像二三十歲的****,風韻猶然。而家常妝容的嚶鳴,卻恰似妙齡少女,雪肌玉膚,水潤盈盈,明亮的書房內,陽光透過碩大的玻璃窗投射進來,照在她的臉蛋上,那肌膚彷彿透明的一般。直叫容貴人看得有些錯愕了,她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怎麼今天皇后看上去更年輕了些?
海晏堂書房的光線是最明亮的,陽光直直照射進來,也正照在了容貴人的臉上。
嚶鳴眯著眼睛細細一看,突然笑了,陽光才是最厲害的照妖鏡,哪怕是一丁點的瑕疵,在陽光底下都無所遁形!容貴人已經二十八歲了,女人過了二十五歲,哪怕不變老,肌膚也會一年年不那麼水潤剔透。
容貴人正是最好的例子,哪怕妝容修飾得再精美,那皮膚,也終究不是小姑娘的皮膚了。不夠細膩,也不夠水潤,更沒有了剔透之感。
嚶鳴真得感謝自己修仙的天賦,壽命大大延長,自然年輕的歲月也會特別漫長。加之時常服用雪肌花容丹,一身肌膚便能維持在最完美的狀態,細膩、水潤、明亮、剔透……
容貴人忍不住去撫摸自己的臉頰,她隱隱覺得自己皮膚有些粗糙乾燥了……遠不及皇后臉蛋細膩水潤。
「平身吧。」嚶鳴慵懶地道。
容貴人這才回過神來,連忙道了一聲「是」,她起身燦然一笑道:「得見皇後娘娘安好,婢妾就放心了。」——容貴人突然覺得有些遺憾,昨日萬壽宴上,皇后明明脖子上生了疹子,怎麼會這麼快就消了,竟一個疤痕都沒留下?!若皇后脖頸、臉蛋上留下瑕疵,就好了。
嚶鳴淡淡道:「幸而青稞酒本宮只飲了一杯,所以並不嚴重。不知者不罪,容貴人不必介懷。」她的語氣是輕描淡寫的,但也透著冷淡疏離。
容貴人含著笑靨道:「皇後娘娘寬仁為懷,婢妾感激不盡。」又指了指身後宮女手中捧著的禮物,道:「這是婢妾從和卓部帶來的兩張灘羊皮,還望皇後娘娘笑納。」
那宮女忙幾步近前,跪著呈了上來。
嚶鳴抬眼瞥了一眼,那是兩張毛色雪白無暇的羊皮,觸手一摸,十分柔軟細膩,再抖開一看,才察覺,這羊皮還不到三尺長,連件短斗篷都做不出來,只怕要兩張羊皮拼接才能做個小斗篷。
「怎麼這麼小?」嚶鳴脫口問道。
容貴人笑盈盈道:「回皇後娘娘,這灘羊皮是灘羊羔出生一個半月宰殺取的毛皮,否則灘羊長大了,羊毛便粗糙了。只有尚未斷奶的小羊羔的皮才是最細最軟,穿著也是最舒服的。」
嚶鳴忍不住蹙了蹙眉頭,尚未斷奶的羊羔,便被宰殺剝皮……
人吶,為了奢侈享受,的確是什麼都幹得出來。
罷了罷了,她也資格說旁人,這輩子她享用過的狐皮貂皮不計其數,也沒仁慈到哪兒去。
便淡淡一笑,叫薛嬤嬤收了羊羔皮。(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