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四章 助考
從易信家出來,這位同族的老人整個人出了一身虛汗,琢磨著要盡量跟他們家遠一些,還得通知一下族裡,省得鬧出大亂子,再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哎,都說易信出息了,現在看著,也是個糊塗的。」
只是這種事,外人到底不好插手,只能指望人家郡主府那位女官也不想鬧大不好看,暗地裡把這事兒給了結掉,至於易信是死是活,他想操心也沒辦法了。
羅娘這邊到沒想到易信會這麼不依不饒的,還腦子很不清醒,不過,她和小嚴都屬於生活經驗豐富的那一類,一發現苗頭不對,當時就直接約了易信出來,明明白白說清楚,她和易信只是彼此認識而已,並無其它任何關係,請易大人自重。
至於易信怎麼驚訝,怎麼想不通,弄不明白,那是易信自己的事。
小嚴更利落,直接客客氣氣地道:「易大人未來還要宏圖大展,別把心思放在我們家羅娘身上為好。」
一句話就讓易信的臉白了,他也算當了官,就算初出茅廬,也不會聽不出這裡面藏著的威脅。
那是郡主府,別看郡主沒有什麼實權,但想要讓他這麼個小官仕途中斷,再容易不過,都不必做別的,遞上一句話,把他弄到不毛之地去做個縣令什麼的,他這一輩子就別想再往上爬了,這一點兒都不難,難道上官還會為了他這樣的小官不給人家榮安郡主面子。
哪怕他也知道,郡主是能在皇後面前說上話的,都說後宮不幹政,那也要看是什麼事兒,對付他,別說皇后發句話,皇后甚或郡主身邊的哪個太監宮女一句話,就足夠他吃不了兜著走。
遠遠看著羅娘和小嚴平平靜靜地上車兒去,易信渾身濕透了,半晌不敢出聲。
熱風一吹,吹得人心煩意亂。
許久,易信終於嘆了口氣,他還是有點兒想不明白,為什麼呢,他和羅娘一直好好的,至少他都覺得,他和羅小姐已經有了默契,只差把話說透,為什麼一夕之間就大變樣。
一直到回到家裡,易信還是想不通。
「我兒,你可回來了,哎,你身子還虛得很,病著呢以後可千萬別往外跑了,那個女人也是,有什麼話不能到家裡來說,真不知道心疼人,以後她進了門……」
「娘,沒有以後了,人家不會進咱們家的門。」
易信嘆了口氣。
老太太一愣,莫名其妙:「什麼意思?為什麼?」就算在這之前,老太太嘴裡千萬個不滿意羅娘,也不知道什麼叫敬畏,可看了族裡的人那羨慕的眼神,又讓兒子和族裡人分說了好久,她嘴裡不承認,心裡也知道,那羅小姐是一門好親,是他們易家高攀了。
這會兒一聽兒子的話,登時惱怒:「難道她要……要什麼,對背信棄義!」
易信一伸手捂住母親的嘴,第一次沉下臉,很嚴肅地道:「以後,絕對不能在外面說這種話,一句也不行,不要提到羅小姐的名字。」看母親愕然的神色,他心裡也難受,「那是郡主府的女官,門不當戶不對,咱們高攀不起,您要是想要兒子平平安安的,就忘了這件事。」
老太太整個人都愣住。
這樁事在易信看來,堪稱屈辱,又不能不受,在紅塵那邊,也就是小嚴生了一回氣,羅娘也鬱悶了兩日,到沒什麼。主要是也沒時間整日為了這點兒事糾結了,他們那位林公子忽然做起好人來,徵用了紅塵的茶社給一群即將赴考場的士子講課。
林旭十六歲上就中了進士,只是沒入朝,一直在野,可他的才名還是遠揚,人脈又廣,這次更是隨口一說,就邀請了三位早就歸隱的大儒出山。
當然,人家大儒過來肯定不是為了那幫嗷嗷待哺的士子,人家是來和林旭討論學問的,只是讓林旭順手坑了一把,偶爾閑來無聊給士子們上兩堂課。
這就很了不得,不知多少士子趨之若鶩。
紅塵的茶社都有十好幾天不能開門營業,乾脆就整個給林旭去玩。
林旭教學生的事兒,也不是特意做起來的,更沒有廣而告之,一開始只是給兩個相熟的朋友指點一番,純粹是朋友相聚,幫忙說說科舉事宜,只是他講得太好,名氣又在那兒擺著,人人都道受益匪淺,也都有幾個交好的朋友,林旭脾氣更好,不介意他們帶人過來,於是,人數漸漸增多,多到十幾個了,大部分都是他在京城結交的士子,還有士子的親人朋友什麼的,正好又有大儒登門,林旭就乾脆直接開了課。
知道這事兒的,只有一小部分士子,到是有兩三個有些才名,可大部分都屬於泯然於眾的那類,林旭交朋友也交的隨心,販夫走卒都能成為他的座上賓,名氣什麼的,他是真不看重。
紅塵當年助太子備過考,這一回林旭直接搬空了她的書房,把一部分她寫給太子的資料,能拿出去的都拿了出去,還把模擬考直接照搬,三天兩頭的讓那些士子像參加科舉一樣考試,再來就是大量的寫文章做題,從早到晚,一刻不停,堅持不下來的便直接去,再也不用進門。
林旭是操練士子操練的很高興。
紅塵就特別擔心一幫士子在自家茶社出事,羅娘和小嚴都被她派了過去,不做別的,就是煮各種方便吃的滋補美食給學生們進補。
這些人真是忙得連吃飯都恨不得讓人拿漏斗往嘴裡灌了。
羅娘和小嚴去見識了一次,從此看林旭的眼神和看魔鬼差不多,偏偏那些士子還個個感激涕零的。
紅塵想想也知道為什麼,這些士子大部分家境都不是特別好,雖然聰明,可條件差,自然得不到名師教導,能看的書籍也少,如今林旭不但客串名師,還把自家可以傳世的書籍資料拿來免費供他們讀,但凡是個知道感恩的,把命賣給林旭的心都有了,林公子相中的人,出白眼狼的幾率也不大。
「我們林大公子不知道又是在下哪一盤棋呢,你們就多費費心,至少得保證士子們的身體健康。」
紅塵笑道。
羅娘和小嚴都應了,乾脆調了個廚娘直接去茶社做飯,保證從早晨到晚上不停火,永遠有食物能吃。
多複雜的到是不必,那幫士子如今是吃什麼都覺得香甜了,最要緊的是簡單好下嘴,雞蛋餅啊,餅卷菜,烤饢餅,烤肉之類的最受歡迎。
再有就是涼茶。
如今天氣熱,屋子裡到是有冰盤,可無論林旭還是紅塵都不可能敞開了讓他們用,這冰盤主要是給先生的,就放在先生身邊,那幾個大儒上完了課,也就消耗得差不多。
恩施得太大,那就不值錢了,而且在林旭看來,想要順順利利地科舉完成,不能吃苦絕對不行,現在就開始吃點兒苦頭,磨鍊意志,沒什麼不好。
冰不怎麼夠,大傢伙熱得心煩氣躁,羅娘她們茶社裡推出的涼茶自然走俏。
那些名貴的涼茶他們吃不起,十幾個大子一壺的,卻是一壺接一壺的喝。
紅塵做生意有講究,涼茶不偷工減料,一壺灌進去,出一身毛汗,便通體舒暢,估計這幫士子便是科舉完了,從茶社離開,回家也離不了涼茶了,肯定會想買回去喝,也算是一筆不小的生意。
林旭這人做事認真,通常是把一件差事接到手裡,那就一心一意做下去,一定要做得完完美美才好,紅塵都以為他一定像個老媽子似的,把這幫士子都送進考場,再給接回來,還得盯著他們會試結束,這才算完,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夏日一到,連日暴雨。
光是曲州一地送進京的摺子,那都是六百里加急,到八百里加急,皇帝這邊還沒太當一回事兒,因為那邊的汛河大堤是前些年剛剛修過,而且年年都修。
曲州也有好些年沒有澇過,雖說每年汛期,那邊都是小心謹慎,次次上摺子求款,要加固河堤用。
皇帝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摺子一來,他就暫時給留中了,只派了人過去查看情況。要是真有問題,再發銀子不遲。
林旭得到的消息,卻比朝廷細膩些,主要是他手底下的專業人士比較多。
曲州那邊今年是真不算好,河堤有被白蟻蛀蝕的痕迹,水流湍急,且周圍的老百姓青壯比較少,大部分都是些老弱病殘,如果一旦決堤,影響卻很大,不光是周圍的村子難以幸免於難,連曲州在內的三個州,恐怕都要出事。
林旭大約是真有些不安,和紅塵交代了幾句,就帶著人去了曲州,臨走還給紅塵留下了個木牌,代表他的,有事兒可直接調度鬼穀人手。
其實在京城的那些人,大部分都是天機弟子,紅塵使喚起來並不費力。
她和林旭關係近,好多人都知道,即便如此,林旭還這麼鄭重其事地交了牌子給她,顯然是這回確實有點兒不安。
羅娘和小嚴各種奇怪。
「咱們大周天災人禍難道還少了?就說這洪澇,那隔三差五的就來一次,要是次次都這般緊張,日子還怎麼過。」
她們兩個就從來沒怕過天災,旱也罷,澇也罷,反正時常見,再多的災民,再多的苦楚,她們也是見慣了。
紅塵搖了搖頭,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卻免不了提著心。
這次確實不太好,她也會些天文地理,總覺得今年是個不好過去的災年。
就說如今這大雨,若是再斷斷續續地下上半個月,那恐怕真是要出大事兒了。
時間過得很快,好像感覺還沒有幾日,那邊林旭就來了封十萬火急的急信,說是要紅塵火速趕去曲州,只說想讓她算一算,今年河堤會不會決口,要會的話,哪裡決口,怎麼補救。
這事兒很稀奇。
紅塵會算卦,可也是一般般,再說了,這種事,算出來又怎麼樣?這是天災,人在天災面前,大多數時候,總是無能為力,只能儘力補救罷了。
不過,林旭派人回來,到不只是要紅塵過去,還有正事,他派了人來籌款,安排了人各地去購買糧食,還組織了一大批精通水木工程的人手一塊兒去。
不光是天機的人,甚至出錢雇傭了好些願意冒險的人手,幾乎下了血本。
曲州距京城四百里有餘,隔了這麼遠,紅塵也能感受到那邊的緊張氣氛。
「罷了,去吧。」
林師兄早在一入京城,就跟她說,可能要托她幫忙,眼下正好應驗。
那位開了口,紅塵也拒絕不了。
一邊寫了回信,讓人送回去,一邊就開始收拾東西,這回紅塵也知道時間可能比較緊張,沒辦法大包小包,大量的車輛隨行,但窮家富路,該帶的東西都不能少。
羅娘和小嚴一群人已經一頭忙碌起來,忙得差不多晚上都沒有時間去睡覺。
各種行李,衣服不光要薄的,還得有厚的,鞋子更是不能少,到時候有沒有工夫裁衣服做鞋誰也不知道,鍋碗瓢盆再精簡也得有,誰知道路上能不能買著?甚至連炭和冰都要準備。
這一次,羅娘和小嚴點了十個女子通行,都是一開始就和她們一塊兒跟隨紅塵的。
其他的人男女不限,但凡對水木工程之類比較了解的都帶上,看林旭的表現也知道,那邊肯定缺少人手。
紅塵想了想就沒反對,既然帶人:「誰算學好,要是願意去也跟著,一切聽憑自願,我有預感,這回可能比較危險。」
既然算學好的要,那羅娘和小嚴就徹底放開手腳,但凡有一技之長,彷彿能用得上的,只要樂意去,一概帶上。
他們府里的人,個個能文能武,就是十一二歲的小孩子,拿起刀具砍個把大人和玩似的,帶著不累贅。
這邊一忙活,連皇后都驚動了,一問知道紅塵要出京,還是要去曲州,登時嚇了一跳,好幾次把紅塵叫到宮裡,欲言又止,只是到最後,也沒說出不許她去的話。
娘娘就是這一點兒最好,知道體諒人。(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