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巧遇周家二少晏瑾
劉愛玲這麼說,其實變相的就是把魏紅玉架在火爐上,逼著她拿出糧食來接濟自己,否則的話就是眼睜睜看著他們一家三口去死。
梁學濤雙眸中的厭惡一閃而過,轉身問魏紅強家中還有多少餘糧。
聞言,魏紅強略顯獃滯的雙眸不由打量起對方,眼前的梁學濤與記憶中相比,容貌似乎年輕一些,氣勢卻更為咄咄逼人,深邃如炬的目光好似能照見人的內心,一切想法都無所遁形。
「有多少米面?」梁學濤再次追問。
「糧倉里還有二十來斤白面,兩袋三十斤黑面……」魏紅強幾乎是下意識的脫口而出。
劉愛玲氣得差點當場仰倒,剛才她還在和大姐哭訴家中只剩下二十斤白面,現在丈夫突然改口,豈不是當眾拆台,急忙掩飾道:「姐夫,別聽紅強胡說,是他記岔了,家裡根本沒那麼多糧食。」一邊說著,一邊不停給魏紅強使眼色。
魏紅強遲疑了一瞬,然後避開姐夫的視線,訥訥道:「是我.……是我記錯了。」
梁學濤心中瞭然,似笑非笑道:「幾年不見,沒想到紅強的記性變得這麼差.……」他還想再嘲諷幾句,這時魏紅玉偷偷拽了拽他的衣角,只好噤聲不語。
「小寧呢,咋沒見他?」魏紅玉笑著岔開話題,問起侄子的行蹤。
「村高官組織大伙兒下地清理水窪,小寧也跟著去了。」魏紅強回道。
魏紅玉面露詫異,「小寧今年多大了?十四還是十五?」
「十四。」
「這麼小就下地幹活了?」魏紅玉問道。
劉愛玲沒好氣的「哼」了一聲,「要不然咋辦?家裡就那麼點糧食,不幹活就沒飯吃。」
得,話又繞了回去。
魏紅玉默然不語,詢問的目光看向梁學濤,其實來之前他倆已經做好決定,這次不管魏紅強近況如何,都會送一部分糧食給他,梁學濤握拳抵唇咳嗽了一聲,正欲開口說話,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
「媽,村口停了一輛大轎車……」魏寧笑著走了進來,進門后看見八仙桌旁端坐的魏紅玉和梁學濤,不由一愣。
劉愛玲急忙迎上去,戳了戳兒子,「還不叫人,你姑姑姑父來了!」
雖然多年不見,魏寧卻記得姑姑姑父,印象中姑父不苟言笑,姑姑卻十分疼愛他,經常給他買好吃的,於是羞赧的笑了笑,「姑父,姑父!」
「欸!」魏紅玉大聲應了,然後一邊驚嘆,一邊快步走到魏寧身旁,比了比個頭,「小寧應該有一米八吧?十四歲就長這麼高了。」
劉愛玲心中得意,嘴上卻抱怨道:「有啥用,別看個子高其實都是虛架子,瘦得跟麻桿似的,不長一點肉,整天嚷嚷腿疼。」
「這是缺鈣。」魏紅玉若有所思,附耳囑咐了梁學濤幾句。
梁學濤點頭應允,再看劉愛玲正在那喋喋不休的連聲抱怨,「何止是缺鈣啊,小寧是樣樣都缺,整整一年都沒吃上肉了.……」
這副作態讓梁學濤厭煩至極,紅玉隨隨便便一句話總能招來對方無數的抱怨,說來說去無非是一個目的——索要糧食。
魏寧念念不忘停放在村口的汽車,這時又提起了剛才的話題,「媽,你都沒看見,村口那輛車又高又寬敞,老氣派了!」
劉愛玲聽他這麼說,扭頭看著梁學濤,「姐夫,那輛車該不是你們開來的吧?」
梁學濤點點頭。
「你們就這麼扔在那不管?那可不行,現在人心思不正,上面又沒人約束,萬一紅眼病一犯,給你使壞把車胎扎了咋辦!」劉愛玲急得團團轉,忙不迭的讓魏紅強去村口看著車,這麼做一方面是為了博取梁學濤的好感,另一方面是怕萬一出什麼事她家得承擔責任。
梁學濤擺手拒絕,「不用,車上有人。」話落,徑自出了屋門,搞得劉愛玲一頭霧水,「大姐,姐夫這是去哪?」怎麼不打招呼,直接走了?
魏紅玉笑道:「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梁學濤在村裡轉轉悠了一圈,然後找了個犄角旮旯,從墨雲空間取出兩袋一百斤的精裝麵粉並兩瓶鈣片,返回魏紅強家。
劉愛玲喜得見眉不見眼,一面讓魏寧把麵粉搬進倉庫,一面連聲問梁學濤,「姐夫,這是你從車上抬回來的?一路上沒被人看見吧?」
梁學濤搖頭,劉愛玲這才放下心來,捧著大姐姐夫說了一陣好話。
過了一會兒,她看時間不早了,於是開口留飯,卻遭到魏紅玉拒絕,「外面還有人等著呢,下次吧!」
劉愛玲想說讓那些人過來一起吃午飯,再一想又不捨得那點糧食,正猶豫不決,這時梁學濤和魏紅玉起身告辭,準備離開。
劉愛玲見狀,順手推舟的笑著送客。
魏紅強等人一路相送,快到村口時,劉愛玲突然出了個餿主意,「小寧整天跟我抱怨姑姑姑父怎麼不來看他,還說抽空要去看看你們,我看這樣吧,趁這個機會,讓他陪你們回家住幾天?」她知道梁學濤不好惹,並不敢貿然提出過分的要求,所以只能試探性的提議讓兒子去姑姑家住幾天。
誰料到這次沒等梁學濤開口,魏紅玉竟然先一步拒絕,「不行,我和濤子還有事,下午得去趟J市。」
劉愛玲噎得沒話說,只能訕訕一笑,表示遺憾。
魏紅玉深知這次離開,短時間內不會再與弟弟相見,所以上車前細細囑咐了一番,末了,又意有所指的說道:「紅強,現在的世道和以前不一樣了,萬事得小心謹慎。還有一點我得提醒你,作為男人,別總是別人說啥你都照辦,多少得有點主見。」說完,眼風掃了掃劉愛玲,發現對方的臉色十分難看,心中暗爽。
「有啥要幫忙的記得去找我,就算我幫不了你,還有你姐夫呢。」魏紅玉發表完總結陳詞,希冀的目光落在了梁學濤身上。
媳婦兒難得強勢一次,梁學濤當然鼎力支持,點頭道:「你姐說的沒錯。」
片刻后,隨著馬達轟鳴聲響起,切諾基緩緩啟動,轉眼離開魏紅強等人的視線,絕塵而去,這時劉愛玲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憤懣,擰著魏紅強的耳朵大聲斥罵起來。
魏寧急得連忙上前拽她,「你又欺負我爸!」
車剛駛出石板村沒多久,坐在副駕駛位的張林轉了轉眼珠子,突然涎笑道:「周大隊,讓我開一會兒吧。」長這麼大他還沒開過上百萬的豪車,這種機會絕不能錯過。
周誠乜了他一眼,「你會開車?有駕照嗎?」
「會啊,我早學會了!」周誠躍躍欲試。
周誠沒吭聲,然後扭頭沖後排努了努嘴,暗示張林這件事他說了不算,得去問梁學濤。
張林眨巴了一下眼睛,作委屈狀,「濤子叔……」
「不行!」梁學濤一口否定。
張林沒膽子糾纏梁學濤,又實在不甘心放過這個大好時機,於是故意在座位上扭來扭去,不斷唉聲嘆氣,製造出他很煩躁的現象,直至梁學濤不耐煩的說了一句「你要呆在車上不舒服,下去跑一會兒」,張林這才嚇得一縮脖子,偃旗息鼓。
周誠見他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不由笑罵道:「真是得寸進尺,這次你能跟著出門已經是佔盡便宜了。」
這次出行,大隊本來是安排張春剛隨行,也不知張林想了什麼辦法,居然迫使張春剛放棄了這次機會。
周誠雖然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麼,但從張春剛提起張林時那副咬牙切齒的模樣來看,顯然是無奈之舉,並不是心甘情願。
從石板村至J市,大概有兩個半小時的車程,張林鬱悶了一會兒,很快便耐不住性子,與其他三位攀談起來。
張林生性跳脫,想法也是天馬行空,話題從大田村最碎嘴的婦女到華國哪位女明星最漂亮,想到哪說到哪,一陣胡侃。
涉及容貌話題時,梁學濤由此又回想起昨晚梁娟說的那番話,忍不住問,「你們說,男人用什麼護膚品比較好?」
「大老爺們用那玩意兒幹嘛?」張林嗤之以鼻,結果話音剛落便察覺到梁學濤深邃迫人的目光當頭照下,心中頓時一窒,下意識合攏雙腿,正襟危坐。
梁學濤滿意的移開視線,繼續發問。
周誠瞥了眼後視鏡中的丈人,笑道:「具體要看對方有什麼需求。」
梁學濤頓時啞然,他對這方面一竅不通,除了冬天抹點大寶防止皮膚皸裂外,從未關注過任何護膚品。
幸好准女婿體貼,這時又補充道:「每種護膚品側重點各有不同,有清潔毛孔的,有美白的,還有補水抗衰老.……」
梁學濤遲疑了一下,「抗衰老吧。」頓了頓,又說道:「要立竿見影!」
周誠意味深長的「噢」了一聲,「用面膜吧,那東西見效快。」
「面膜是不是男女通用?」梁學濤又問,空間存有他給紅玉買的面膜,數量眾多,十年都用不完。
「我不太清楚。」周誠又看了看後視鏡,「應該可以吧,至少不會損傷皮膚。」
「嗯!」
自梁學濤發問起,魏紅玉一直側耳旁聽,這時終於忍不住嘟囔了幾句,在她的觀念里如果一個男人,當眾提出他想使用護膚品作保養,總會有些羞於啟齒,然而眼前的梁學濤自始至終板著一張撲克臉,神色十分坦然,這讓她感到詫異的同時又十分無語。
這個人的臉皮簡直比城牆還厚!
車廂內靜默了片刻,張林又笑著聊了起來。
切諾基在高速公路上一路疾馳,距離J市僅三十公里時,張林突然指著右前方喊道:「靠,路虎,這是路虎!」
周誠不由放慢了車速,不經意的瞥了一眼,越過這輛路虎時又仔細看了看,突然面色大變,一把轉動手裡的方向盤,刺耳的剎車聲頓時響起,轉眼間切諾基已經停在了臨時停車道。
「等等。」周誠來不及詳細解釋,推開車門匆匆跑了出去。
其餘三人一頭霧水,也跟著紛紛下車。
魏紅玉站定后抬眸望去,只見五十米開外的地方停靠著一輛路虎攬勝,碩大的車頭起伏著一道身影,看樣子應該是在修車,板寸頭,一身麥色肌膚,肩寬腿長,黑色背心露出結實強勁,肌理分明的雙臂。
周誠看起來十分雀躍,歡呼而至后給予對方一個大大的擁抱,然後滿臉笑容,手舞足蹈的說個不停。
與他相比,那個男人顯然鎮定許多,嘴角含笑靠在一側的車門上,與周誠交談時神情十分專註。
魏紅玉這時才看清他的容貌,三十歲的年紀,濃眉深目,鼻樑挺直,嘴唇不厚不薄,與周誠對話時邊說邊從褲兜里掏出一包煙,隨意抖了兩下,直接送至嘴邊叼出一根,然後火星一閃,蹙眉點燃,深深的吸了一口。
這時也不知周誠說了什麼,他突然拍著對方的肩膀哈哈大笑起來,一口整潔的白牙在陽光映照下晃得人眼花。
長得挺好!魏紅玉心道。
下一秒她突然想起小時候曾看過的一則廣告。
這則廣告鏡頭由遠至近,幾位西部牛仔頂著烈日騎在馬背上踽踽而行,漸漸清晰的出現在電視畫面中,四周是一片荒無人煙的沙漠,帥氣牛仔漫無目的緩緩前行,期間或是誇張的仰天大笑,或是舉起水壺來上一口,或是從腰側掏出槍支把玩.……姿態隨性不羈,狂放恣意,卻有種說不出的美感,讓人賞心悅目。
魏紅玉當時年紀小,並不能準確形容內心的想法,然而這個廣告自那天起好似在腦海里扎了根,從未真正忘記過。
而眼前這位與周誠交談的男子,儘管容貌並不像西方人那樣立體深邃,穿著也與牛仔大相徑庭,卻讓她感覺兩者的風格十分相近,如果要準確形容這種風格,或許有一句話能概括——
分明是膚色黝黑,肌肉遒勁有力的硬漢,舉止間卻透著一股寫意風流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