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梁老太前往海興村
經梁老太提醒,梁學濤這才驚覺,梁學軍竟然已經在賀瑋娘家呆整整了八天。
「你抽空去看看軍子,他要是在那住的好,你就別管他,萬一情況不好……」遲疑了一下,梁老咬了咬牙,硬聲說道:「你看著辦吧!」
梁學濤點頭,「下午我去趟海興村。」
吃完早飯,梁老太走出屋門,把洗漱間的一些臟衣服放在水盆里,又倒了一些日頭曬過的井水,就著少許洗衣粉開始搓洗衣物。
這些天梁學濤夫妻倆整天忙著種地挖溝渠,梁豆幾個也沒閑著,每天幹活都干到傍晚吃飯前,梁老太心裡過意不去,遂主動承擔了清洗衣物的活計。
夏天衣衫輕薄,再加上每天都要清洗,打點肥皂沫子,略微搓一搓就行了,魏紅玉實在勸不住婆婆,只能每天上山修鍊前打一大盆井水擱太陽底下曬著,井水到底有些滲人,她怕婆婆年紀大了,受不住寒氣。
洗完衣服,梁老太正要拿到後院晾曬,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探頭探腦的走了進來,笑著問道:「這是梁學濤家嗎?」
梁老太點頭,那人又問道:「你是?」
「我是他媽。」
「噢,是這樣的,梁學軍是你兒子吧?他丈母娘托我帶句話,說你們要是再不接梁學軍回家,她就讓梁學軍做她家上門女婿。」大概是知道這些話有些不中聽,這人說完,拔腿就要往外走。「回來!」梁老太喝道:「我咋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
「哎呦喂!」對方跺了跺腳了,急聲說道:「我吃飽了撐的,哄你這個老太太我有啥好處?」話落,趁梁老太不注意,跑了個沒影。
梁老太站在原地氣得一陣頭暈眼花,強撐著回到堂屋,吃了點葯又坐了好一會兒這才緩過來,立刻把梁學濤和魏紅玉從後院叫了回來。
把剛才的事說了一遍之後,梁老太當即表示,下午她要去趟海興村。
老太太性格向來固執,梁學濤和魏紅玉輪番勸了一陣,見她執意如此,遂不再多說。
吃完午飯,略做休整,梁學濤驅車前往海興村,同行的除了梁老太之外,還有梁學兵夫妻以及魏紅玉。
臨行前,老太太特意換了一身寶藍色帶福紋的唐裝,既清爽又精神,花白的頭髮被整齊的梳在腦後,露出一雙矍鑠的眼眸。
俞小芬上車后,與魏紅玉咬了一耳朵,「看媽那架勢,像是和那位叫上勁了。」
魏紅玉不語,養了幾十年的兒子,竟然被人叫囂著要收為上門女婿,任憑誰碰到這事,都會怒火中燒。
兩個小時后,切諾基緩緩駛入海興村,魏紅玉和俞小芬還是頭一次來賀瑋娘家,心中皆有些好奇,遂打開車窗往外看去。
海興村與大田村一樣,地理位置比較偏僻,但村裡的景緻卻是完全不同,大田村因靠著虞山,不乏各種灌木喬木等植被,海興村卻是黃沙塵土滿天,看著頗為荒涼。
賀瑋娘家位於海興村的東南面,梁學濤把車停在附近,幾個人陸續下了車。
正值午後,日頭異常毒辣,曬在身上肌膚會有一陣灼熱的疼痛感,魏紅玉連忙給婆婆打起一把遮陽傘,老太太壓了壓帽檐,肅著臉沉聲道:「走吧。」
許是天熱的緣故,幾百米的路程未見一個人影。
很快到了賀瑋娘家的院門前,這是一棟灰色的二層半小洋樓,蓋的極為氣派,院牆粉白相間,足有三米多高,碩大的棗紅漆院門半敞,十來排門釘在陽光下閃得人晃眼……
一行人剛進入院內,屋內便走出一道身影,正是賀瑋他爸賀滿福,看見梁老太等人,失態的竟然連招呼都不打,驚慌失措的徑自往左側的房間跑去,嘴裡還大聲嚷道:「寶娣,軍子他媽來了。」
眾人見狀,皆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梁學濤替母親摘了太陽帽,攙扶她坐下的同時耳語了幾句,然後與梁學兵進房找梁學軍與梁棟,老太太則接過魏紅玉遞來的水杯,啜了幾口。
劉寶娣身穿白色襯衣,下身一條藏青色綢褲,不緊不慢的從房間里走了出來,結果剛走到拐角處,入眼的一幕差點沒讓她氣得吐血——梁老太正襟危坐於八仙桌旁,面容沉靜,不緊不慢的飲著茶水,閑適自如的像是在自己家中一樣,兩個兒媳婦則站在一旁,指手畫腳的打量著四周,大兒媳婦說話聲音特別大,指著堂屋東側的一組墨綠色皮質沙發,不屑的撇了撇嘴:「這一看就不是真皮的,你瞧瞧,這塊坐墊上都脫了一層皮。」隨後,視線又移到了對面的組合電視柜上,定睛一看后,捂著嘴譏笑道:「呦,長虹電視機,這可是國內名牌.……」
接下來,又指著幾處地方刻意嘲諷了一番。
相較於外觀看起來十分氣派的小樓、碩大的庭院以及高大的院牆,堂屋內的裝飾確實顯得有些粗陋不堪,這種極大的落差讓人產生一種華而不實之感,其實這種現象在農村並不少見,也算是農村人的一種通病。
魏紅玉笑而不語,餘光不經意的瞥了眼藏匿在拐角處的兩道身影。
劉寶娣聽的無地自容,臉色一陣清白,許是實在聽不下去了,清了清嗓子,立刻信步走了過去,擠出一絲笑容道:「親家來啦?」
梁老太巋然不動,餘光瞄了她一眼,冷聲道:「不是你傳話讓我來的嗎?我怕我再不來孫子都快改姓了。」
劉寶娣未料到對方竟然如此開門見山,聞言面色頓時有些僵硬,斜著吊梢眼冷哼了一聲,當即嗆了回去,「你兒子媳婦被人打傷了,你這個當媽的也不管,直接把人往我家一撇,拍拍屁股直接走人,連個照面都不打,你說說你這麼做該讓我怎麼想?我當然以為你不要這個兒子了,這次你來的正好,咱們當面把這件事掰扯清楚咯……」
「奶奶!」
正說著,一道小小的身影從裡屋飛奔而出,一把抱著梁老太,開始嚎啕大哭。
魏紅玉和俞小芬忙湊上去,連聲哄他,好不容易梁棟止住哭聲,魏紅玉這才摟著他仔細打量了一番,不過幾天的功夫梁棟的小臉已經瘦了一圈,頭髮滿是油光,白綠相間的娃娃衫褲上到處是污漬,聞著還有股汗嗖味。
小傢伙伸出兩隻髒兮兮的小手,一手攥著梁老太,一手緊抓住魏紅玉不放,委屈的抽了抽鼻子,「奶奶,二嬸,外婆和舅舅不給我飯吃。」
梁家婆媳三人聽了,皆是怒不可遏,劉寶娣眸色閃爍了一下,很快鎮定下來,至於一直充作背景布,蹲在牆根一言不發的賀滿福則是心虛的縮了縮脖子。
梁老太強自摁捺住內心的怒火,長出了一口粗氣,沉聲說道:「濤子他們咋還沒出來,小芬你進屋去看看。」
劉寶娣聞言,霍的轉身看向賀滿福,咬牙切齒的問道:「你咋沒和我說軍子二哥也來了?」
話音剛落,身後突然傳來一陣雜沓的腳步聲,她扭頭看去,幾個人簇擁著走了出來,其中有一位察覺到她的視線,陰鷙的雙眸頓時像刀子一般直直的射了過來,她心中一窒,原本要脫口而出的話瞬間忘了個精光。
「媽……」
梁學軍見到梁老太,像是潛伏已久的地下黨員千辛萬苦終於找到黨組織一般,委屈的露出一副愴然欲涕的表情。
梁老太拍了拍懷裡的孫子,扭頭見梁學軍下肢無力,被梁學兵攙扶著坐在了椅子上,再一看兒子鬍子拉碴,蓬頭垢面的模樣,一時間顧不得詰問劉寶娣,沖著梁學濤喝道:「怎麼回事?」
梁學濤一邊用靈氣搓揉著梁學軍的小腿,一邊扭頭說道:「媽,沒事,應該是氣血有些不通,揉一揉就好了。」
梁學濤一出現,劉寶娣頓時變了張臉,改換哀兵政策,不由分說的攥著梁老太的胳膊乾嚎了起來,「軍子和我說他是被他二哥打傷的.……」
一時間唾沫星子橫飛,梁老濤沒好氣的拂開她,擦了擦臉,這時梁學軍突然暴喝了一聲,「我沒說,你這是血口噴人!」說著,就想起身衝過於與對方理論。
梁學濤摁了他一下,「別搗亂,還要不要你這條腿了!」
梁學軍乖乖的「噢」了一聲,然後怒目而視劉寶娣,「媽,當著我二哥我媽的面,你再說一遍,這話是不是我說的?」
劉寶娣不滿的白了他一眼,「小瑋告訴我的,你們夫妻倆誰說不都一樣!」提起閨女,她突然後知后覺的一拍大腿道:「小瑋呢,她咋沒出來?」一邊說著,一邊慌裡慌張的進了裡屋,片刻后,扶著賀瑋走了出來。
賀瑋被梁學濤送回來的那天,嘴裡不敢不幹凈的狠罵了一通,表面上是出了口惡氣,事實上卻是非常不明智的把婆家的人徹底得罪光了。
這時候乍一見著這些人,尤其是其中還有梁學濤這位瘟神,整個人頓時不受控制的哆嗦了一下。
劉寶娣把她攙扶到梁學軍旁坐下,夫妻倆排排坐,兩個人你看我,我看你,心裡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似有種同病相憐的心有戚戚,又生出了一些隔閡。(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