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風水
梁學濤家的新房已蓋了近兩個月。
主屋、東西兩側的廂房已砌好。
接下來開始安裝門窗,做吊頂以及貼壁紙。
梁學濤這段時間則忙著挖地窖一事。
大田村歷來有冬天囤菜的習慣,因而家家戶戶都有地窖。
梁學濤這次挖的地窖面積極大,差不多有五十平米。
入口設在主屋西側的地下室內。
地窖深四米,三面砌了磚牆,底部用的是大塊的鋼筋水泥板,怕地窖塌方,梁學濤在四個角支了粗如手臂的鋼筋管子。
另外又做了通風口,不遠處還設了道溝渠,方便排水。
挖地窖極費功夫,好在蓋房最初早已做好設想。
饒是如此,梁學濤等人也費了近一個來月的時間才把地窖挖好。
此時已是八月下旬。
天氣越發的炎熱。
室外最高溫度已近43度。
白日里,除了一些不得不下地干農活的村民,村裡幾乎看不到人影。
好在大田村背靠虞山,比起別的地方還略微有些優勢。
白天儘管炎熱,到了晚上山風一吹,立刻涼爽了不少。
這天吃過晚飯,梁學濤踱著步子去了梁老太的住處。
梁老太最近有些苦夏,晚飯吃的較晚。
梁學濤進門時她正端著搪瓷碗在喝綠豆粥。
母子倆說了幾句話,梁學濤問起搬家一事。
梁老太不緊不慢的夾了根酸黃瓜,嚼了十來下咽進肚子里,然後又掏出手絹抹了抹嘴,這才開口道:「別急,這兩天我讓季大師先去看一下。」
梁學濤頓時失笑,他媽年紀大了,越來越信這些。
心裡這麼想,嘴上卻開口道:「急倒是不急,傢具剛打好,怎麼著也得晾上個把月。」
梁學濤這次定製傢具選的是國內的一個老牌子。
據說是國內最為環保的一個品牌,各種證書,得的獎項能疊起一大摞子。
安裝時,梁學濤全程在場。
除了一股清漆味倒沒聞出別的味道。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這個品牌的傢具採用的是嵌入式,外觀上幾乎看不見一個螺絲釘。
梁老太喝完最後一口粥,說道:「那就好,挪窩可是大事,得謹慎,務必選個好日子。這種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記住了?」
梁學濤點點頭:「媽,到時候你和我們一塊兒搬進去住。」
「不用。」梁老太擺擺手:「我這挺舒坦的,住習慣了。」
「媽!」
「不用再說了,我不會搬的。」梁老太沉著臉一口回絕。
濤子這份好意她心領了,不過這件事她真不能幹,她要真住進去,村裡那些嚼舌根的又有話說了。
這麼一來,少不得大兒子有些個想法,沒準小兒子心裡都不舒坦。
再說住哪不是住,她這個人苦日子過慣了,不講究這些。
梁學濤又勸了幾句,見老太太執意如此,想了想也不再多說。
轉眼又過了兩天。
八月三十號這一天,梁學濤在梁老太住處見到了聞名已久的「季大師。」
早些年,他曾見過此人幾面,印象中是個斯文內斂的中年男子,常常低著頭,並不多話。
這一次,卻是和幾年前大相徑庭,整個人簡直可以用脫胎換骨來形容。
瑩潤白皙的膚色、嘴角溫潤的笑意以及金絲邊眼鏡下那雙睿智的雙眸……….
尤其是那身煙灰色的對襟唐裝,尋常人穿這類衣服總顯得不倫不類,他卻被烘托出一股飄飄欲仙之感,再加上他氣質儒雅,聆聽對方說話時視線極為專註,待到發言語速不緊不慢,又總能抓住要點…….
梁學濤心中頓時有幾分瞭然。
難怪村裡老一輩的對他萬分推崇,這個人,至少在外貌修飾這方面確實有兩把刷子。
略坐了片刻,三人前往梁學濤的新房。
季大師背著手來來回回的在新房內轉了幾圈,然後掏出三枚古銅錢,前後左右擺弄了一會兒,突然開口道:「易經六十四卦第二卦——坤為地……..」
巴啦巴啦說了一大堆,直至餘光處瞥見梁學濤雙手抱臂站立於一角,似笑非笑的看著他,眼神中透出些許不耐,這才訕訕的停了下來。
他擦了擦額頭的汗,把手裡的銅錢收進了袋囊中,然後轉身看向梁老太。
「季大師……..」梁老太開口詢問。
季大師原名季小龍,只是這幾年隨著他在村裡乃至整個榮水縣聲名鵲起,這個名字已極少被人提起。
季小龍微微一笑:「老姐姐放心,卦像極好,待我回家后再仔細算上一晚,明日給你答覆。」
回家算一晚當然是扯淡,這是他的尋常套路之一。不辛苦的忙一晚,怎麼能和梁老太提高昂的費用。
梁老太一聽卦像極好,挺高興,連連點頭,又聽季小龍要回家,忙讓梁學濤送他。
兩個人出了新房的院門,走了有二三十米遠,季小龍轉身道:「學濤你忙去吧,不用送了。」
梁學濤搖搖頭,堅持要把季小龍送回家。
季小龍的住處離梁學濤的新房不算遠,十來分鐘的路程轉眼即到。
取出鑰匙開了院門,季小龍扭頭問道:「喝口茶再走吧?」
誰都知道這只是一句客氣話,卻沒想到梁學濤居然應了。
季小龍心中不由暗罵了一聲,不得已只好去灶房泡茶。梁學濤則站在堂屋內四周環視了一圈,見茶几上擺放著一本書冊,便隨手拿起來翻了翻,恰好這時候季小龍端著茶杯走進來,見狀心中頓時一慌,忙放下杯子從他手中一把奪過書冊。
「季大師字寫得不錯。」梁學濤瞥了他一眼,淡淡開口道。
季小龍心中汗顏,乾笑了兩聲之後說道:「屋裡太熱了,咱們去院子坐會兒吧。」
二人一前一後來到院子里坐下,聊了沒幾句,梁學濤突然指著西面牆頭擺放的一排小酒瓶,問道:「季大師愛喝酒?」
「啊?閑來無事,喝上幾口。」季小龍扯著嘴角笑了笑。
這個梁學濤確實和傳言中說的一樣,極不好惹。看人的眼神陰嗖嗖的,如同毒蛇吐信一般。話雖不多,冷不丁的冒出一句,卻總能點到要害。
他擦了擦額頭的汗,覺得自己快要撐不下去了,嘴裡不由默念了聲佛,念完之後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再一想,他乾的這一行和道家有關係,趕緊又換了句「無量天尊,趕緊讓他走吧。」
梁學濤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出對方的異樣,談笑風生的閑扯了一個來小時,這才站起身,準備離開。
臨出門時,轉身又說了一句:「季大師到底是個文化人,聽你說話真是受益匪淺。改天我再來請教。」
季小龍聽了,差點沒當場回他一句「千萬別來了」。
梁學濤走後,季小龍灌了整整一瓶太白酒,趁著酒勁破口大罵了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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