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一章 饋贈
清彌哆哆嗦嗦得抬起麵前的瓷碗，小口小口的喝下去。
眉目緊皺，剛才，她遇到楚明歌了……不過這一切，都已經跟她沒關係了吧。
清彌手磨搓著肚子，她的身體已經快不行了，可是還得硬撐著，這是她的孩子，既然決定生下來，就一定要撐到最後。
清彌咧著嘴笑了笑，而後慢慢起身，將燭火熄滅，躺到床上，等待著第二天的降臨。
而與此同時，秦淩淵派過去的人手並沒有查到昨天女子的身影，秦淩淵想了想，並沒有上報給楚明歌。
她這幾天都在調理身體，不應該為其他事分憂。
律令下達到各個州郡，等十月份的時候，已經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秦淩淵開始有了勢力，朝中的人不敢再多加左右他的決定，沒有從前的那樣受製於人。
而楚明歌的肚子已經遮掩不住，身軀太過於沉重，走幾步就大汗淋漓，秦淩淵讓她多臥床休息，那樣的話，也有益於孩子。
而朝中，也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戎狄。
“所以皇上是在為這件事煩惱嗎？”楚明歌微微含笑，眉眼如初，看著秦淩淵一副不在狀態的模樣，不免覺得好笑異常。
“她一直不肯見任何人。”
自從皇後失敗之後，生活的地方等同於搬去了冷宮，太子被關押，秦淩淵並沒有多大為難他，雖然關在那樣一個地方，永遠不見天日。
可也好過，被處決來的痛快，皇後就一個孩子，可是太子並不爭氣。
當初楚明歌答應了戎狄，隻要派兵前來，就會答應他一個要求，如今，戎狄怕是來討回去要求了吧。
隻是，他的目的是皇後，而這件事，需要通過皇後的同意，要不然，秦淩淵不敢妄自下決定。
“可是這件事，還是需要他們兩人交談為好，最起碼，也要給戎狄一個交代。”
楚明歌靠在秦淩淵的肩膀上，閉著眼睛想著其他的事情，他們已經好久沒有輕鬆過了。
秦淩淵是一朝之主，自然不能時常在她身邊，所以很多事情，並不是她一個人能夠解決的。
不過現在，已經瀕臨孩子降臨，還有二個月不到，這二個月，秦淩淵一直讓她住在宮殿裏，不能外出，這也苦了秦淩淵，也苦了楚明歌。
不過為了孩子，這點要求，她還是願意的。
隔天，秦淩淵就讓人安排了戎狄與蕭冰漪的會麵。
與以往不同，戎狄見到她的時候，她渾身上下，就像當年一樣，隻是，少了那幾分靈氣。
“你早就知道我要來？”戎狄在蕭冰漣漪的對麵坐下，麵前是已經準備好了的茶水以及糕點。
她還是記憶裏的樣子，隻是這幾個月不見，她好像更加削弱了，身體不像以前的利索。
鬢邊已經多了白發，也是，她也是當母親的人了，他們都是半截入土的人了。
早已經過了那些年的轟轟烈烈，就這樣，細數時光也好。
“現在看到了，你也應該回去了。”
蕭冰漪慢慢睜開眼睛，看著眼前的人，心裏卻是平靜異常，眸子古井無波。
她這一生，總是在對的時光遇到錯誤的人，在錯誤的時間遇到對的人。
戎狄，這輩子她是錯過了。現在她是太後，身上的身份也隨之轉換。心裏頭的那些壓抑著的怒火，得不到疏解。可是她從來沒有後悔過，或許，這就是命運的饋贈。
“這麽急著趕人，可不是你的風格。”戎狄勾唇笑了笑，而後抬起茶盞，眼神在一瞬間變得晦暗。
他如何不知道眼前人的意思，從今以後，天涯海角，兩人再無關聯，他放棄了皇位，可不等同於，蕭冰漪能夠放棄一切。
即使那個人傷害了他多少次，可畢竟，那是陪她走了這麽多年的人。
“我有一句話，不知道該不該問。”
戎狄自嘲的笑了笑，就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一樣。
而蕭冰漣漪眼神晦暗，輕輕的抬起頭，對上戎狄的那雙眸子，清亮異常，讓人忍不住就歪倒進去，再也出不來。
“喜歡過。”蕭冰漪沒等戎狄說什麽，就自顧自的說了這幾個字，她當然知道戎狄問的是什麽，可是對不起，她沒有任何的力量來麵對這一切。
已經錯過了這麽多年，好不容易走到了現在，這一路以來，她手上招滿了鮮血，所以，這是報應吧，李兆雪走了，秦淮死了，那些恥辱已經全部退下了。
可殘留在她心中的，卻是永遠橫亙著的傷痛，那些年帶來的傷痕，足以毀滅一切，誰也不能避免。
相比戎狄而言，他放棄了榮華富貴，一顆心全撲在自己身上，那樣做，太不值得了，她是一個自私的人，不應該得到這樣子的對待。
相反的，她很感謝戎狄，能夠在心中有自己的一席之地。那樣就夠了，不是嗎。
在這個世界上，有時候，就連他自己都認清了自己，她是那樣一個不堪的人啊，不擇手段就是為了得到一切，做盡了天理不容的事情。
生下孩子之後就再也沒有管教過他，以至於他的性格乖張暴戾，到現在竟成了這樣的禍患，可是她不甘心啊，那些得到的一切的人，可以供風肆意的活著。憑什麽他的命途多舛，生下來就是一枚棋子稍有不慎，就會被自己的父親毒打。
她已經是皇後了，可是那個人卻不把她當成一回事，有時候是怎麽樣進宮的，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可是後來以前在朝堂之上慘敗了，這孩子這次以後都生活在那樣一個不見天日的地方。
而她自己，也沒落到好處，如果不是秦淩淵心軟，或許她也不可能活到現在。
“那他呢？”戎狄扯著嘴角，心裏苦澀異常，已經不知道這些話語在夢中的時候已經經曆了多少次，可是到了現在，從她的口中說出來，卻是那樣的毀天滅地，帶有一切的力量，來摧毀他。
如果當初她沒有被秦淮帶走，如果當初，她能夠狠下心，來將她捆綁在自己的身邊結局會不會不是一樣。
他能夠給她一個全新的生活，絕對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在這四方的周圍，囚禁的又何止是自己的足跡呢。
這麽多年以來，自己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了，自從她離開西戎之後，戎狄也有了自己的生活，，總不能一直生活在過去，既然答應了，那個人要好好的生活，他就不會放棄一切。
原本以為他還可以卷土重來，還可以給她過上更好的生活，可是到底，他忽略了時間這個東西。
哪怕她的心裏沒有自己，可是隻要她過得好，那就足夠了，，其他的他都不在乎，可恰恰就是因為這樣，抱有太多的幻想，才讓她過得不快樂，他從來都不知道，原來這個人，自從跟了秦淮以後，從來都沒有哪天是能夠做主的。
如果當初他不給她寫信就好了，那樣就不會加劇兩人之間的矛盾。
他們也不會走到這一步，更不會在如此的關鍵時刻，他選擇了放手，這麽多年來，這件事一直是他心裏的創傷，因為有能力，卻生生錯過，這不是他要的結局。
“很早以前的時候，我就在想，我以後要的那個人，一定要對我全心全意，隻有我一人，後來遇到了他，可我沒想到，那些明麵上的甜言蜜語會成為我午夜夢回的晦暗。”
蕭冰漪直視著戎狄，“愛上他我從來沒有後悔過，隻是我們當時太年輕，錯過了太多。對於你……”
“戎狄，我動心過，就在你帶我回西戎，為我安家立命的時候，可那個時候，我鬧心都是他，後來生下了孩子，我們之間的關係已經成為了僵局，那個時候我在想，如果跟你離開，會不會不是現在這樣，可我也隻是想想。”
天邊有光線透過雲層穿了進來，撒下溫暖的光，蕭冰漪看著戎狄，“我喜歡過，可也僅僅是喜歡，已經過去了。”
她不是不喜歡戎狄，可是那份喜歡，不足以她對於秦淮，至少在秦淮麵前，她可以正大光明的說出那些話。
可是在戎狄麵前，他們兩個人之間，似乎總有一層紗擱在兩人之間，所以再次見麵的時候，已經不知道要說些什麽。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已經走到了這個地步，就沒有再次退步的道理，他們兩個人，鍾此一生，也就隻能這樣了。
也隻能這樣了，他們兩人，已經錯過了，有些東西，已經過去很遠了。
“我知道了。”戎狄慢慢的抬起頭來，看著蕭冰漪，就像是要把人刻進骨子裏一樣。
戎狄靜靜的看著她，沒有再說什麽，等到太陽不斷的偏轉，光線不斷的移動，撒下一層又一層的光輝，戎狄才離開了這裏。
蕭冰漪看著他的背影，終於能夠釋懷，湛兒死了，即使秦淩淵再怎麽樣子的吩咐皇宮裏頭的人，不能將這件事抖出去，可她還是知道了。
她最不放心不下的，就是戎狄了，她從來沒有懷疑過戎狄對自己的感情，可是對不起，她先愛上的，是秦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