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好好活著
楚懷風微微弓起身,從縫隙裏看了看,六兒正滿處跑著,身後有大批人馬追著他。
“下去看看怎麽回事,能救就救了不能便聽天由命。”
說到底,楚懷風還真是不相信,在這樣子的關頭,他六兒能有什麽信息來報。
在他這裏,六兒是拿不到錢了,按理來說,六兒也不應該冒這樣的險才是啊。實在讓人匪夷所思。
六兒被帶上來的時候,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實在讓人不討喜。
“大、大公子,求你救救我……”六兒跪倒在地,匍匐在地上,渾身抽搐著。
楚懷風見了,沒來由的一陣心煩,“那就看你的消息值不值得我救了。”
輕輕晃開酒水,滿閣樓都能聞見酒水的香味。楚懷風已經把人揮了下去,閣樓裏隻剩下他們兩人。
六兒慌張不已,沒想到,討債的人會追到這裏。
“大公……楚明歌是女兒身。”屋裏頭靜悄悄的,連人的呼吸聲都能夠聽到,六兒的話一出口,楚懷風手裏端著的酒盞霎時間歪倒,酒水灑了一地。
“當真?”盡量壓製著心裏的情緒,這麽多年,楚明歌一直都是帶著楚府嫡子的頭銜,嫡子!怎麽可能是女兒身!
“千真萬確!小人親眼所見,還有小人的娘也親口所說,要是公子不信,大可以試探她一番!”
六兒這才抬起頭,直視著楚懷風,顫顫巍巍的模樣,還是出賣了他心中的害怕。
“喔。”楚懷風摸著下巴,腰身呆滯的望著前方。女兒身?!楚明歌?!可相處這麽多年,也沒有絲毫發現楚明歌有女子身上的嬌氣,更沒有女子身上的標誌。
不對,有一點,楚明歌愛臉紅,尤其是男子觸碰他的時候。似是想到了什麽,楚懷風邪笑著,“很好,下去領賞吧。”
“你的賬目我會處理,這件事你暫且保密,要不然……”
楚明歌畢竟是楚府的嫡子,輕易動彈不得,前些天再瓊林宴會上,搶走了郡主,這筆賬還沒跟楚明歌算呢!
“是,是,小人明白。”六兒答應著。
楚懷風堪堪起身,眸子裏有精光閃現,“堂弟,堂哥我拭目以待呢!”
既然是六兒親眼所見,那麽,他楚懷風也要好好應襯一番才行啊!
蘇月眉慶幸,一路上都沒有遇到士兵,也沒有強盜。回京城的路程,也大大縮短。
隻是黃沙滿天,經不住她的“祈求”,風禦慕隻得回了車廂裏。
“風禦慕,等回了京城,你治好病,我就要回蘇州了。你……”
蘇月眉一顆心緊繃著,後知後覺的才知曉楚明蕭的安危。她這樣貿然回了京城,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見楚明蕭一麵。算了,也都說過,不再愛他了,還這樣念念不忘幹什麽。
嗤笑一聲,蘇月眉趕著馬車,“我這次是逃出來的。我……當你是朋友,要是回了蘇州,你想要來的話,我還可以帶你去那裏最貴的茶舍坐一坐,狠狠宰你一筆!”
從京城到邊關,快馬加鞭,兩天時間就能趕到,因著風禦慕的傷勢,馬車一直都行駛的很慢,已經過了一天一夜,還好,老朽給他們準備的東西足夠。
見馬車裏遲遲沒有人回答,蘇月眉一顆心微微緊張起來,風禦慕進去才半盞茶的功夫。
“風禦慕。”
輕輕喚了一聲,仍不見回答,蘇月眉勒緊韁繩,將馬車停在路邊,而後掀開車簾便看到風禦慕仰躺的狀態,嘴角是異常的白色,駭人無比。
“風禦慕……”
蘇月眉的眼淚害怕的流了下來,伸手解開他的衣衫,也顧不得男女有別,就匆匆查看他的傷口,傷口處依然有血液不斷的流出,甚至還有膿水,情況一再糟糕。
蘇月眉的淚水止不住的像是斷了線一般,嘩嘩的往下流,將老朽準備的藥材給他覆上,觸及到他的皮膚,才感覺他渾身燥熱無比。
“風禦慕,你醒一醒,你醒醒,不要丟下我……”
額頭上有汗滴不斷的滴落,風禦慕嘴裏念念有詞,可又聽不清楚,蘇月眉望了望天色,已經有大片的黑色壓了下來,夜晚邊關異常寒冷。
來不及多做想法,蘇月眉輕輕抱住風禦慕,兩個人在一起,溫暖也能夠快速加倍。
為了不壓到他的傷口,蘇月眉隻得側著身抱住他,寒風吹過門簾,將涼意悉數帶了進來。
傷口會感染,蘇月眉隻得用力貼近他的身軀,雙手攬緊他的脖頸,盡量讓傷口不被壓到。
如此好長時間,風禦慕的身上依舊高燒不斷,這樣子黑燈瞎火的出去找洞口居住一晚,無異於自掘墳墓。
再三的思量,蘇月眉隻得微微解開風禦慕的衣衫,而後自己將外衣解開,隔著她身上的最後一件遮羞物,用力抱住風禦慕,將體溫不斷的傳到他的身上。
第一縷光線照射下來的時候,風禦慕微微睜開眼睛,就看到懷裏的蘇月眉,肌膚大片裸露,整個人像是掛在他身上一般。
風禦慕微微抬手,將她的衣衫拉好,渾身提不上一點兒力氣。腰身的灼痛感不斷的傳來,看著懷裏的人,如此安靜的模樣,就算是死,也值得了。
“你怎麽樣?”蘇月眉慢慢睜開眼睛,衣衫已經被拉好,顧不得什麽,伸手就摸了摸風禦慕的額頭,還好,燒已經退下去了。
“你喜歡他什麽?”風禦慕牛頭不對馬嘴一般的回答,抬手摸了摸蘇月眉的臉頰,指腹不斷的磨搓著她。
“等會兒我給你換藥,你先休息一會兒,我去趕車。”
蘇月眉垂了垂眸子,而後堪堪起身,就出了門簾,拉起韁繩就開始趕路。
車內的風禦慕勾了勾唇,無論他怎麽做,是不是都走不進她的心?輕輕掀開門簾,慢悠悠的坐到了蘇月眉的身旁。
“不是讓你別出來嗎?!風禦慕,你聽不懂人話是不是!”
昨晚的風險曆曆在目,她不想要承受失去任何人的風險。風禦慕是為了救她才成了如今的境地,要不然,昨晚也不會脫衣坦誠靠在他懷裏,頂多,就是隔著衣物為他防寒罷了。
不,風禦慕已經是她的朋友,即使不是他救了自己。她還是會像昨晚那樣救他。
“你喜歡他什麽?”風禦慕似是不知疲憊一樣,再度問了那個問題。
蘇月眉雙手緊緊握住韁繩,趕著馬車,兩眼緊盯著前方開闊的道路。
喜歡他什麽?她也在心裏問了這個問題許久,大概是少年時初遇時他那樣子的沉穩,沉默。實在讓人好奇,總是和她對著幹,又在巷子裏救了她,天寒地凍,冰冷的湖水裏隻記得他身上的擁抱。好多好多,叫她如何不喜歡他。
“等回了京城找了大夫,你想要聽我再給你講好不好?”
蘇月眉撇頭望了一眼身旁的人,卻不料與風禦慕四目相對。
“好。”最後一個字,說的如此之輕,風禦慕像是被抽了全身的力氣一般,身子勸勸的倚在一旁的車框上,而後微微握緊蘇月眉的手腕,閉目養神一般的閉著眼睛。
蘇月眉在身旁講著一些過往,他時不時的答上幾句,蘇月眉隻能通過這樣子證明,風禦慕還沒有睡去。
誰會知道風禦慕為了不讓她擔心,試圖醒著,傷口處已經不能再拖,有時候睜著眼看她一會兒,也會是幸甚至哉。
等到入關,已經過去了兩天,蘇月眉趕著馬車,將車停在一家藥鋪前,她對京城不甚了解。藥鋪裏應該有大夫的吧?
“風禦慕,我們到了。”蘇月眉微微搖了搖風禦慕的身子,一臉的欣喜模樣。
風禦慕微微睜開眼睛,望了望四周,京城,他們回來了!
“往東走,盡頭有一家客棧,將我送到那裏去。”
風禦慕的嘴角已近白色,臉上沒有一絲血色,蘇月眉抹了一把淚,連忙按照風禦慕說的,“風禦慕,我們到了,你別再睡了好不好?”
趕著馬車,望著風禦慕又閉上的眼睛,傷口處的血液仿佛浸透了衣衫,已經映了出來,心裏越發的愧疚與酸澀。
風禦慕說完那一席話,再張口,卻什麽也說不出來,他能夠堅持這麽多天,是因為蘇月眉,如今她人在眼前,就連開口說話的聲音也沒有。
蘇月眉按照他說的那樣,果真看到了一家客棧,她欣喜著想要跟身旁的人說話,卻隻見得他抬到一半的手落了下來,眼睛閉了下去。
“風禦慕!風禦慕,不要丟下我,你醒醒……大夫,大夫……”
驚叫聲驚擾了店鋪裏的夥計,眾人抬眼望去,就看到馬車上的風禦慕。
“公子?!”待靠近了,才真正發現人是風禦慕。一幫人趕忙招呼著人手將人抬了進去。
“你讓我去看看他。”蘇月眉站在門口,被眼前的人攔了去路。
“姑娘止步,風公子深受如此之傷,大夫已經在診斷,若沒有其他事,還望姑娘多做休息。”
蘇月眉微微轉身,顯然,這裏的人是知道風禦慕的,要不然,也不會第一時間就把他抬走。
蘇月眉坐在石介上,背後的門阻絕了她與風禦慕。
風禦慕,你一定要好好活著,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