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
等秦淩淵借著力道回到了地麵,身前已經站了一個人的身影。
宋番的臉近在眼前,居高臨下的望著兩人。
因著用力,楚明蕭額頭的汗水不斷的滴落,身形不穩,一隻手穩住床尾,抬頭望了望宋番。
“你想怎麽樣?”楚明蕭虛弱的開口,望著宋番。
“他若是想把我們怎麽樣,這會兒就不會站著跟我們說話了。”
秦淩淵搭了一隻手在楚明蕭的肩膀上,滿臉的柔和。
楚明蕭淡淡捶下眼眸,餘光透過層層帷幔,瞥到了床上的女子。
“蘇月眉——”楚明蕭一驚,連忙推開宋番,用盡全力跑到蘇月眉床前。
“你把她怎麽樣了?!”怒吼聲貫徹在整個房間。
“她受了傷,我剛幫她上好藥。”宋番淡淡的瞥了瞥楚明蕭,而後轉頭望著秦淩淵,“這麽多天不見,還真是不容小覷。”
雙手環抱於胸,饒有興味的看著秦淩淵。
以前覺得他不可能幹什麽大事。血濺到臉上甚至會眸子皺縮,害怕的模樣一目了然。如今,竟能如此潛入西戎皇宮……還真是“改變了”。
“人心難測。行為像來會改變,你說對吧。”
秦淩淵望著眼前的人,陌生又熟悉。
宋番冷哼一聲,而後堪堪轉身,“你們派遣的人手已經落網,如今這西戎,金翎關隻剩下你們兩人。好自為之。”
宋番微微偏頭,看了一眼床上躺著的人,便抬起步子快速離去。
難怪,難怪這一天,西戎皇宮裏都如此的安心,逃不開自己的猜測。隻是沒想到穆羽的辦事效率這麽高,這麽快就將他們潛藏的人一網打盡。
“等等。”秦淩淵微微凝緊眸子,“你要找的人我已經找到,不過穆羽時常過去,不好下手。”
秦淩淵看到自己說出口的瞬間,眼前五米之處的人影晃動了幾分。
“三天後是先後的忌日,到時候天台上會聚皇宮大半的人手,也是宮中的缺陷,到時候我自會派人送你們出去。”
宋番頓了頓,而後堪堪轉過身,目光略過秦淩淵,落在他的身後,“幫我照顧好她。”
語氣淡淡,其中的無奈,也隻有秦淩淵聽得懂。
匆忙的跨出門外,宋番微微斂了斂神情。
他知道,秦淩淵一定會辦到。穆羽,到時候,你我是不可或缺的有一戰了!
“你身上還有傷,先坐下來。”至少這裏是安全的,先前看楚明蕭,嘴角已然發白,身後臂膀處還有血紅不斷的印出來。
“沒事。”楚明蕭替蘇月眉掩了掩被子,“我不該拖累她的。”
嘴裏念念有詞,而秦淩淵卻是從桌上已經準備好的白布與木盆,還有包紮用的布條,看來,宋番已經預謀好了一切。
“若是她醒來看到你這樣,會是什麽心情。”
秦淩淵淡淡瞅了瞅床上的人,隻有小小一個輪廓,可依稀能夠看到秀美的臉龐。
不管楚明蕭再說什麽,秦淩淵堪堪走過去,而後淡淡開口,“先脫下身上的衣服,再不處理,到時候我們便逃不出去了。”
原本計劃是二天就要回的,算一算,也就是明日一早,可奈何發生這等變故。不知道宋番會不會通知金翎關!
消息傳不出去,唐老將軍就不知道自己的消息。李副將軍會打理好一切。
三天後忌日,那麽說來,戰爭一時還不會發動。自己也隻能聽天由命。對於,秦淩淵的眸子劃過道道的精光,先前在密室中,自己百般試探,可那間密室依舊打不開,那裏麵又藏著什麽人?一切的一切,都還是未解之謎!
不行,得找機會再進去一次。“忍著點。”手裏已經拿起宋番留下的東西不斷的為楚明蕭的後背包紮擦拭著。
夜色傾城,伸手不見五指,悄然無聲。
周朝皇宮。
“皇上已經回來。”林辭堪堪踱步著,一隻手背在後麵,滿眼慈意的望著窗欞外的盎然。
“學生知道。”楚明歌微微抬起茶盞,而後恭敬的站在林辭身旁,伸手遞到林辭的跟前,“皇上已經派人來傳話,學生等會兒就過去。”
“嗬——”林辭微微轉身,伸手接過楚明歌手中的茶盞,“他始終不會用心去看人。去吧,有些事情,是該做個了結了。”
語氣淡淡,和著此前的景象,不知道的人似乎都不能看出眼前人的歲數。
楚明歌到達養心殿的時候,秦淮正伏案在桌前看著近些天的奏折。
外邊的小順子誠惶誠恐的將她領入養心殿的一側,而後兩人幹站等著。
“皇上吩咐過,楚公子來,就在這等著,奴才就先告退了。”
小順子低聲的說著,身上卻是害怕的模樣。
楚明歌微微拱手,表示已經知道,而後挺直腰板,望著十米處的明晃晃的身影。
香爐嫋嫋生煙,整個殿中充斥著淡淡的清香。
日光已經從腳底延伸出,不知多時,已經移動到另一邊去。
兩隻腿已經發麻,楚明歌不明所以的望著遠處的人。皇上真是好計謀!
“江南水壩出現問題。朕前些日子出宮。楚公子可知?”
望著眼前密密麻麻的奏折,秦淮隻覺頭疼。
“回稟皇上,微臣知錯,微臣不該幫助娘娘私自出宮。”
等著皇上發落,不如自己先行認錯,這樣一來,罪過還是會輕一些。即使當初送皇後出宮的時候,就預料到會有這些事發生。
“大膽楚明歌!”秦淮眸子一緊,忽的在龍椅上坐起,聲量提高了不知多少個倍,“私自幫助皇後出宮!你可知其罪過!”
秦淮的憤怒已是了然於目,地上猛的擲下身旁的一個茶盞,茶水熱氣騰騰,杯子在地上碎了一地。
“皇上息怒。”楚明歌忙不迭的堪堪跪下,做出叩見主隆恩的動作。
“楚府嫡子楚明歌意圖謀害後宮,將六宮之主安危至於生死之處。這個罪名你可有怨言!”
不是反問,而是強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楚明歌即使跪著,可腰身卻挺直的很,麵上端的一臉平靜,絲毫不畏懼眼前發生的事。
“臣認錯。”楚明歌悠悠出口,而後抬頭凝視著正像自己走來的人,“皇上乃一國之君,楚家世代為國,衷心可鑒。皇上此次出宮,本就隱瞞了宮裏所有人,而皇上治微臣的理由,傳出去,豈不暴露了皇上此次出宮的事件。”
楚明歌一席話說完,秦淮眸子微微閃過一絲精光。
從楚明歌進宮那天,他就不斷的打量著眼前的人。
早年聽聞楚府嫡子楚明歌讀書如癡,他不以為意。直到進宮,直到成為秦淩淵的侍讀。舉手投足,都是自己從未見過的博大精深。
“你在威脅朕?!”秦淮眸子一緊,而後快步移動到楚明歌身前,“朕坐穩這江山,絕不允許有任何紕漏!有些事,還得拿捏分寸!”
秦淮踩在剛才他砸在地上的碎瓷片上,發出“嘶嘶——”的聲響,撞在人心裏,沒來由的心悸。
“臣不敢。”楚明歌微微拱手,而後平視著前方,“臣隻知道,皇上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這天下蒼生,死了一個楚明歌,終歸會有下一個楚明歌。”
好,很好!自古這君主製度創立以來,還沒有人,敢如此的與一國之主說話。
還沒等秦淮發怒,楚明歌又堪堪說道,“皇上若是要治臣的罪,就不會如此大費周章,如此與微臣處於這般境界。”
秦淮身形一頓,嘴角帶著似有若無的笑。
身子堪堪轉身,背對著楚明歌,“大學生真是識人之深。”
他沒想到,一介書生,麵對自己,還能這般的鎮定自若,楚明歌的表現實在讓自己出乎意料。
單憑他一己之力,是不可能將蕭冰漪送出宮的,老師獨愛楚明歌,就像當初自己,也頗受老師喜歡一樣。
戎狄最後還是來了,並且帶足了人馬,不斷的引渠入水。日夜的兼程,大壩決堤的險難被止住。
與戎狄的敵對,在那一瞬間,暫且壓製。留下心腹收拾殘局,他便匆匆趕了回來,畢竟,出宮好些時日,有些事情,還是需要經過自己的手。
蕭冰漪也一同回來,先前說的住進冷宮,自己自然是沒下旨。
蕭家還沒有除去,關於蕭家的一切,又怎麽會讓其找到麻煩。
“朕不知道,你暗中所做的一切,到底是為了這周朝天下,還是明哲保身?”
從青妥山回來的那次,他便派人不斷打量楚明歌,果真,是人還是有破綻的。
“皇上——”楚明歌眼神一驚,他怎麽會——怎麽會知道?!
“太子的品行朕自是知道,朕疏於管教,才造成他如此的模樣。”
“這周朝的江山,朕還是願意交到德心仁厚的人手裏——”
楚明歌微微低頭,眼裏藏著晦暗不明的陰影。
那這麽說來,皇上是早就知道太子的為人處事,那——
“朕想聽聽,朕的四位皇子中,你心中可有打算。”
秦淮緩緩轉過身,望著楚明歌,伸手將他邀了起來。
山雨欲來風滿樓,伴君如伴虎。果真,這話還是沒錯的,可是——
大學士說莫要蒙蔽了心,自己如何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