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斬斷所有
回憶終止，等到自己醒來，映入眼簾的便是秦淮的臉龐，隨之而來的便是西戎休戰二十年的消息。
自戰場上一別，自己就再也沒有見到戎狄，隨後，秦淮登上皇位，而自己也順利成為了皇後。
始終不知道，自從那以後，戎狄還能夠寫信給自己，若不是雙兒後來的承認，自己還真是不知道有那些事情的存在。
“雙兒。”蕭冰漪疲倦著身子，如今還驕傲著什麽呢，什麽都沒有了，還驕傲什麽呢。
“我想見熙嬪一麵。”良久，才堪堪吐露出這一句話，不知道憋在心中多久了，隻是這時候不吐出，生怕下一秒就會失去所有。
“好，奴婢這就去安排，娘娘把剩下的粥給用了。”
看著蕭冰漪眉頭微微舒展，雙兒沒來由的欣喜起來。走在石磚小路上，卻是襲滿了全部的欣喜之情。
皇上本就排斥熙嬪再和琴嫣殿扯上什麽關係，可是為了娘娘，自己也甘願冒天下之大不韙。
“熙嬪娘娘這會兒已經安歇了，雙兒姐姐過些時日再來吧。”出來的是蘭兒，滿腹的色彩，這樣子的天氣，著實是讓人心生恨之感。
“這樣子啊，那我就在這裏等娘娘醒過來，我也好回去交差。”
自己是知道的，發生了這麽多事，怎麽可能還會輕易的相見。
“這……”蘭兒顯然是沒有預料到雙兒竟會是這般的難纏。
“走吧。”身後有聲音響起，李兆雪的身影堪堪出現，步履纏纏，“皇後娘娘要見我，本應該是我的榮幸才對，下一次，可不要這樣子對待皇後身邊的人。”
話語淡淡，卻極具力量，暗自無非不是在悉數勸導。
“娘娘請。”雙兒微微作揖，而後趕忙拿過身旁的傘，遮住滿天的風雪。
李兆雪隻是淡淡看了一眼，而後微微一笑，並沒有再說什麽，手中抱著鎏金小爐，便同雙兒一同離開。
因為知道李兆雪回來，蕭冰漪特地點上所有的燭火，整個琴嫣殿那般的通明。讓人仿佛生出錯覺。
“見過皇後娘娘。”再次踏進琴嫣殿，卻是這些年以後，似乎沒有什麽改變，或許是自己從未好好看過這琴嫣殿。
“坐吧。”蕭冰漪穿的淡雅，平日裏的濃妝淡抹在這個時候卻是沒有派上用場，一身素衣與李兆雪身上的妝容交相輝映。
四目相對，都是飽受風霜的模樣，心急的話語不用說也知道，那出口的便是最為疼痛的。
“本宮這一生最為幸運的事，便是遇到皇上，最為苦難的事也是遇到他，當初自己天真，以為兩個人在一起，便能抵抗所有的壓力，可終究，感情是會被慢慢消磨幹淨的。”
蕭冰漪開門見山，沒有給李兆雪過多的反應時間，琴嫣殿裏的奴婢們早就已經摒退，就連雙兒也一並退下去。
蕭冰漪堪堪站起身，而後將手中的大襖遞到李兆雪的麵前示意她穿上。
從進琴嫣殿開始，心急就有一股陌生的感覺，可總是找不出那種感覺從何而來，對於蕭冰漪，自己是不加怨恨的，當初自己小產，雖說是因著在蕭冰漪這裏揣測出了所有的真相，可到底，那些陳年舊事，又豈會是三言兩語就能夠說清楚的。
接過大襖，堪堪披在身上，牆角處的炭火“嘶嘶”的響個不停。剛才帶來的風霜霎時間驅趕出去。
“娘娘說這些，於臣妾來說並無用處。”
直到現在，自己才敢這樣子與蕭冰漪這般對話，話語裏，聽在自己的耳朵裏，無不是在說著他們之間過去的往事。
“我知道皇上心裏隻有你，可終究還是本宮錯了，苦苦掙紮了二十多年，到頭來才發現，心中所愛早已經遺失。”
蕭冰漪提著茶壺，堪堪倒出茶水遞到李兆雪的跟前，“我看的出來，皇上是真心有意於你，這個世間最害怕的事情便是錯過。”
蕭冰漪頓了頓，放下了皇後所有的威嚴，轉而對待李兆雪，便像是同雙兒那般的輕易。
“借娘娘吉言。”
李兆雪握著手裏的茶盞，心裏早就已經翻湧異常，秦淮對自己說過，他愛過蕭冰漪，如今卻是將所有的情誼轉移到自己的身上，若不是那顆跳動大熾熱大心那般，又怎麽會發生那樣子的事情。
“我知道你要說什麽。”看著李兆雪微微皺起的眉頭，藏不住的迷惑，“兩個人在一起，本就是因著那一個愛字，可這麽多年來，兜兜轉轉，再相愛的兩個人也會有分開的那一天，隻是如何去挽回那段即將逝去的感情，就看自己如何把握與追尋。”
蕭冰漪捏著茶盞的手微微一轉，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意，這麽多年來自己始終因著雲國人的身份，因著先是遇到秦淮，而將自己早就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把他放在心裏的那個人拋之開外。
若是那一天，自己或許早就已經同戎狄歸隱山林，直到現在才知道，自己刻意的回避戎狄，卻是不知道深層的原因卻是害怕自己有一天會離不開他。
如今活於這世道，也隻是一副空殼，靈魂早就已經逝去，再也找尋不到。
“本宮確實愛過皇上，想必皇上也曾告訴過你，曾經的往事，如今本宮認清了所有，自是不會在央央與你作對。”
蕭冰漪轉頭便對上李兆雪的眸子，“這一生極其短暫，往後的餘生，皇上有你也足夠了。”
自己這一趟叫李兆雪前來，不就是為了將心中的所有全部吐出，不然，一個人背著那樣的秘密太過於沉重，壓的自己喘不過氣來。
“我知道。可是……”再怎麽樣子的佯裝淡定，李兆雪也從蕭冰漪的話語裏聽出了幾分的蕭索。
按道理來說，依舊著蕭冰漪那般的性格，是鐵定不會與自己這樣子的促膝長談的，更不會放下一直以來的端著的皇後身份。
如今這般，算是降尊紆貴了，心急不是不感慨的。曾經秦淮對自己說，本就抱著幾分不信任的姿態，又怎麽可能會相信，曾經那般的伉儷情深，如今這般，怎麽可能會輕易放棄。
直到現在，從蕭冰漪嘴裏說出來，反而，更加堅定了李兆雪的信念，如今這會兒，皇上該是把所有的情意全部的用在了自己的身上，要不然，依著蕭冰漪的脾氣，又怎麽可能會放棄。
“過去已經回不去，你無須再也任何的擔心，本宮這一生，一切都來的太過於輕巧，有時候是真的很向往民間的生活。”
放下茶盞，腦海裏還是倒影出戎狄的身影。
“本宮端的這個身份，自是出入不變，如今妹妹受皇上恩寵，到時候，希望妹妹能夠在皇上說上幾句。”
如今，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不知道這些年來，戎狄是否還會在等著自己，若是沒有，那也挺好，畢竟自己傷他那樣的深，早就不期待著還會有什麽轉圜的餘地。
那些信件自己一直沒有拆開，自己如今貴為雲國的皇後，而戎狄，也後繼有人，自己沒有理由，再去糾纏什麽的。
唯一的，活在這個世間，全是憑借著最後的身份，爹一直想要皇位，而如今，自己也隻是傀儡一個，湛兒，自個的孩兒，也是太子一職。
蕭冰漪知道的，為著曾經，秦淮定不會廢了太子，所以，即便自己在與不在，不會有什麽太大的改變，隻是這一生唯一對不起的便是自己的孩子。
因著自己與秦淮的恩怨，這些年來，一直都疏於照顧，從來都沒有盡到做母後的責任。
不過這樣也好，等到登上了皇位，自會有大臣輔佐，而自己的爹，定是不會挾天子以令諸侯。
因為那一晚，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爹是什麽模樣，無非也是像自己一樣的可憐蟲罷了。
“皇後若是想要出宮，自是……”李兆雪微微回神，話裏話外，蕭冰漪都是這般的淡然，也隻有自己，這皇後身份，端的有名無實，想來皇上那邊，是不會輕易的放任她離開的。
“我知道，我會在皇上麵前提起的。”堪堪答應下來，自己口中，從始至終便都是以“我”自稱，這也算是留給皇後最後的薄麵。
“若是從前有對不住妹妹的地方，還望見諒，本宮在這裏先謝過妹妹了，過往的事情，著實是本宮不對。”
蕭冰漪堪堪起身，看著李兆雪那般大容顏，心裏悠悠吐出所有，如今，也隻能希望著再也沒有過多的事情再在這趟渾水裏再次略過了。
“皇後娘娘哪裏的話，我出來也很長時間了，那我就先走了。”李兆雪眼疾手快的扶住蕭冰漪，轉眼看了看門外隱隱綽綽的模樣。
“好。”蕭冰漪眼裏含著淚光，這是最後一次，自己最大的需求，她知道，李兆雪定是會向秦淮提的，那時也好，依著自己對秦淮最後的模樣了解，秦淮定是會來見自己的，那時候，將所有的過往全部斬斷，也挺好，也隻能這樣。
最後一次，就是堅決的，再也不會回頭的，斬斷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