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重歸
那樣帶給彼此的，隻是莫大的傷害。
總有一天，他會娶妻生子，往後自己，也隻能與他聲稱一聲“先生”。可到底，那幸福，終究是與自己無關的。
秦淩淵暗自握緊手裏的拳頭，一雙眸子裏滄桑盡顯，任憑張琦再度開口的聲音重複了好幾遍，自己都悉數忽略了。
“我知道了，勞煩了。”秦淩淵沒有掀起簾子，隻是隔著這厚實的一幕，他知道，張琦會處理好一切。
如今自己十六年華，若是沒有生在皇家，有可能，自己也會像今天這般入軍營曆練。他為的是整個天下。
可到底，身份的決定還是讓他陰差陽錯之間遇到了楚明歌，可如今，自己再以什麽樣子的姿態，來麵臨以後的一切。
楚明歌是楚相府的嫡子，將來的潛力自是無法避免，可自己隻是一個不受寵愛大皇子，命途多舛，尚且不知道自己入了這軍營以後的狀況，可也知道，這往後的所有，終究與自己無關，終究離自己而去。
唯獨楚明歌……他是真的希望他一生平安無事，那些自己與他之間的約定，是冒著天下的大不韙，是殺頭的罪過。但是能夠擔得起這天下所有的百姓安居的，絕非是秦淩湛，也不可能是他的二哥和四弟。
“若是當初明歌選擇了太子，那就遇不到像殿下如此心善的皇子了。”
“如果殿下有意告訴皇上楚府的謀劃，那絕非還是在這裏，聽著明歌的細細言語。”
他楚明歌，每一步，都是這般的料事如神，都是這般的讓人心歸回。
秦淩淵微微閉眼，滿腦裏還是那個人的身影，呼之即來，揮之不去。這份淺顯的愛戀，也隻能這樣，相隔甚遠，也不能夠再次表達，來擾亂那人的生活。
心裏有什麽碎裂的聲音，但是無人知曉，隻是心裏空蕩蕩的，如今來到這邊關，也隻能靠著從前的記憶來追尋過往的雲煙。
知道此刻秦淩淵才真正明白。自己並不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萬事皆可以，但是唯獨楚明歌……
小貴子的事一直掛在心上，尚且，他還有那麽的人想要保護，再不能困於一角獨自流淚。
秦淩淵咬了咬嘴唇，拳頭握得很緊，隨後身子微微後靠，眼眸堪堪閉起。
如今，隻能等待著快速進入邊關，快速融入進去新的生活環境，等到自己真正變得強大，才能不辜負任何人對自己的期望。
雲國。
室內漆黑一片，宮人沒有點燈，廊簷下的宮燈微微折射出無限的燈光，照射了屋子裏的一角。
楚明歌堪堪站著，眼神裏無線的光波，過往自己時常與秦淩淵呆在一起，給他授學，一呆，便是整個下午。
可如今，故人重遊舊地，卻發現隻剩下自己一個人，那人已經走了很遠。
“學生定不會辜負先生的期望，學生此番前去，定不會忘記我們之間的身份，與楚相府的關聯，學生必當銘記一切，還望先生放心。”
到頭來，留在這的，也隻有秦淩淵臨走前對自己說的話，楚明歌微微搖頭，果真，自己是沒有看錯秦淩淵的，可是，這一走，無異於是增長了更加有效的一份力量，隻是險象環生，隻希望在邊關，能夠保護好自己。
“公子，東西已經收拾完畢，馬車即刻便出發。”
屋外有聲音響起，楚明歌一時心悸，才堪堪反應過來。
雖說皇上說過自己能夠留在皇宮，可到底，再以什麽樣子的身份留住，是不得而知的，風雲詭譎，盡早抽身為好，現在隻等的秦淩淵歸來。
“知道了，我這邊還有兩件東西沒取，等會兒我處理好了，便會過來。”
楚明歌握緊拳頭，隨後堪堪出口，再次以別樣的情緒望了一眼武德殿，殿內的一切設施還是如同往常一樣。
目光所到之處，都是在做最後的告別，楚明歌微微轉身，隨後緩緩打開殿門，轉身再次關上，由宮人撐著那油紙傘，便徑直離去。
來的時候天氣放明，那時的秦淩淵待自己極為寡淡。如今這般，大雪紛飛，淹沒了來時的路，那咕嚕印記在地上如此的這般，卻被紛飛的大雪所掩蓋，再也分不清任何的模樣。
肅穆的皇宮掩印在一眾滿天飛舞的雪花裏，如此的清寂冰冷。
“歌兒，這兒。”馬車行駛出皇宮，自己已經和皇宮之人一一做了道別，才行駛到楚相府門前，自己的娘親便在門前打著那油紙傘等待著。
絲毫不畏懼這涼風習習。楚明歌由下人攙扶著下了馬車，而後便看到林秀端那副日益不見的臉龐。
“若是因著歌兒凍壞了娘，那歌兒肯定過意不去。”楚明歌下了馬車，立刻加緊步伐走到自己的娘親身邊。
“不打緊，這不是那麽多日子沒見嗎？昨個聽得你爹說你今日回來，可把娘高興壞了。”
林秀端說著，急忙接過下人手中的大襖，披到楚明歌的身上，“你離家在外，如今這般回來，定要讓娘好好看看。”
“娘。”楚明歌接過那大襖，輕輕在身上攏了攏，隨後攙扶著林秀端，兩旁的下人急忙識趣的撐開傘遮蓋那皚皚白雪，“我這不是回來了嗎，宮中又有事耽誤了片刻，所以才晚回來幾天。”
“你啊你……”林秀端不斷數落著，隨後便擁著楚明歌進了相府。
楚明蕭的身形自牆角處顯現，自己穿的單薄，不足以對抗這嚴寒天氣，又從東場那邊練完武回來，剛才還熱乎著的身軀，如今卻是慢慢涼卻，寒風吹進骨子裏，清冷一片。
先前就聽說楚明歌要回來的消息，也對，如今的三皇子去了邊關，再留在皇宮，又有什麽用，如今回來了，本來自己就十分緊迫的危急此刻又加重了幾分。
自己好歹是楚府的二少爺，可這麽多年來，楚府裏的人似乎就隻認識楚明歌一個，張口閉口都是大少爺。
自己並不怨恨那些人，反而卻極大大增長了他一顆向上的內心。楚明歌知識淵博，在自己的記憶裏，就隻會陽春白雪般的讀書。
可到底，還是贏得了所有人的尊敬與愛戴，那麽自己也應該像他靠攏看齊才是。
“與其這樣子的不待見我，倒不如好好學學那四書五經，增長一下自己腦海裏的儲備，若是沒有硬處，那你拿什麽與我抗衡，與整個天下抗衡！”
雖然著實如楚明歌所說，自己並不待見他，可楚明歌說的沒錯，與其這樣子的怨天尤人，倒不如好好為自己贏得一片好名。
所以，自己不斷大練習，不管是文，還是武，他楚明蕭總要證明，自己並不比他楚明歌差在哪裏。
望著楚明歌的身影消失在楚府的門口，周身的大雪紛紛揚揚，落滿了整個街道，楚明蕭的嘴唇被凍的發紫，全然忽略了一切，而後頭也不回的走進另外一條小道裏。
如此陰冷的天氣，集市已然全部關閉，路上少有人行走，雪紛紛的下著，唯有幾家酒館，布莊開著門迎客。
楚明蕭看著眼前的一切，疏忽的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意，自己如今這般算什麽情況，隻是不想要見到楚明歌，就拿著自己受罪。
微微搖了搖頭，隨後楚明蕭走進一家酒館，酒館裏的氛圍截然與之集市上的不同。
市民門三兩成群，不斷的碰撞著杯沿，有說有笑，三兩橫斜。
楚明蕭穿的不凡，店小二看到他，便如同看見寶一般，滿臉的諂媚之色，“客官住宿啊還是……”
話還沒說完，就被楚明蕭投來的一記眼光給嚇了回去。
“有事我便會吩咐，先給我來一壺熱茶。”自己最見不得諂媚之人，很顯然，雖是謀生的無奈之舉，可到底，自己臉上寫滿的還是未加冠年華，再者說，自己隻有十三年華，尚且知道酒喝多了傷身體，這店小二還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是，客官還請入座，小的這就去準備。”
店小二點頭哈腰般的做了做手勢，而後快速離去。
楚明蕭環望了一圈，氣氛還算平靜，隻是偶爾有談笑的聲響，自己如今的狀況，也確實需要一壺暖身體的茶水。
刻意隱忍著身體發出的陣陣寒冷，楚明蕭挑了一個臨窗的位置坐下，如今，也隻能熬過晚膳時間再回楚府，那樣，就不會與楚明歌打的照麵了。
“再給我準備一些菜肴。”尋思著，看著送茶水上來的店小二，楚明蕭悠悠脫口而出。
如今這般，還真的算是有家不能回的狀態，隻是自己如今的境遇，還需要再借的外來改變才是。
端起桌上的茶壺，熱氣的感覺堪堪輾轉在手掌裏，那樣暖和的溫度，著實沁入人心脾。
“你們就留在這裏吧，諾，這裏有家店，等我還完東西，再來與你們匯合。”蘇月眉拿著書卷，而後接過下人手裏的竹傘，轉頭指著這家店鋪對著身後的下人們說。
“楚明蕭？！”才微微抬眼，便看到那人獨自坐於角落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