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怡心之舉
因著昨晚的大雨,今兒個的天氣一直被烏雲籠罩,陽光投過縫隙射進來都成了一大堆麻煩事。
宛若冬天肅穆的氛圍一般,室內炭火依舊,溫差三兩杯,可那些,卻溫暖不了一顆冰冷的心房。
楚明歌的眸子如鷹般,對於秦淩淵,她在心裏一直持著應有的態度,可有些東西,你要知道,時間一過,就會真正失去所應該有的味道。
捏著茶盞的手因著秦淩淵的一席話而微微動容,那眼神裏最後的期盼消失下去,指尖處傳來陣陣溫暖,暗自著襯在自己身上。
“若是殿下存有這個心思,那百官宴會上亦或……”楚明歌磨搓著杯沿,一雙眸子做鷹狀的打量起秦淩淵來,“亦或昨晚,殿下都不應該與楚家再有什麽牽連。”
一切盡在把握之中,秦淩淵如此的謹慎一問,倒提起楚明歌不少的興趣。
翻動著書卷的手指一顫,秦淩淵的視線堪堪移到桌上的杯沿處,而後往上,一雙眸子就似星辰一般緊緊的盯住自己,四目相對,楚明歌的眸子裏盛滿太多的東西,讓人看一眼,就不免為之淪陷。
殿裏隻有依稀幾盞燈燭,燈火明滅,楚明歌的臉龐晦暗不明,不似男兒般的剛毅,那雋雅的臉上,多了一份柔絮,鼻似粉啄,眉目如畫,端的好生風采。
自己出口的言語,一切都盡在心裏腹誹,那雙眸子攫住自己,秦淩淵無可奈何般的任之進去,什麽時候,能和一個人坐在一起談論這麽長時間,又是什麽時候,自己在這個叫楚明歌的人麵前,所有的形態都被他看在眼裏。
指尖處傳來陣陣溫暖,秦淩淵微微別開眼神,刀刻般的臉麵剛毅的不留一絲柔情,身上的團紋映襯著他清晰的眼眸,嘴角處微微勾起,“先生之智,學生追而不急,日後,還望先生多加指導。”
秦淩淵抬起手,兩手交疊,做出作揖狀態,“這皇宮之中生存之法謹慎,學生愚笨,不懂世故,先生教訓的即是,日後,學生唯恐還要多加仰望先生才行。”身側的書卷散發著古老的氣息,恍惚之間忽的鑽入鼻息,唇齒留香。
秦淩淵所有的狀態都被楚明歌一一看在眼裏,她怎麽會不知道,秦淩淵懷著什麽心思,正如她所說的這樣,在這樣的亂世之中,太子是絕對不能擔此重任的。
反觀秦淩淵,卻是心中最為得意的人選,一朝成敗,隻妄想著能在這皇宮裏安然無恙,日後能夠全身而退。
纖長的手指不時的碰到手邊的茶盞,案幾下有一個圓環狀的暗格,楚明歌微微抽出,就著秦淩淵的話,到了這個時候,是可以完全打破顧慮之憂的了。“經久不曾觸碰,殿下可否願意與明歌一試。”
說話間,桌上已經多了一個錦盒,圓狀的紅木蓋子散發著異樣的氣息,裏麵的棋子全部陳列看來,黑白分明,涇渭分明。
“學生正有此意,還望先生賜教。”
到了這個地步,楚明歌還敢完全信服了秦淩淵,若是上一世,唯恐太子是不會與之這般,果然是人中之龍,舉手投足都能夠這樣利落而幹淨。
心裏泛起陣陣漣漪,正如父親說的,皇宮不比楚府,一切都歹多加小心,而自己這樣存於這個世道,萬全之策是隻能走一步才算一步的。
如今楚府“傍上”了秦淩淵,那往後的一言一行,自是與之掛鉤。楚明歌微微勾起嘴角,對於秦淩淵,她還是有把握的,不管是百官宴會上那悉數冷淡的麵容,還是如此時候這般的安靜祥和。
“昨晚的事,多謝先生,學生替小貴子感激先生的大德。”手裏捏著黑子,秦淩淵微微斂眉,心中的感激自是要脫口而出的那一瞬才算完結。
剛上完早堂,群臣請求廢了熙嬪娘娘的消息便不脛而走,朝中多的是密事,隻是如今這般,卻是與自己相關聯。
小貴子也算的是自己的半個親人,這麽些年來,他秦淩淵是感激的,若不是小貴子的幫助,唯恐自己還會在如今的身份,雖有名無實,可好歹也能無恙的在這皇宮裏生存下去。
“皇上已宣旨,這件事本就不存在那些莫須有,殿下未免太小心謹慎。”
手指輕輕扣下白子,與之身上的月白色衣袍相輝映,起落間帶起陣陣涼風,任憑殿內再如何的燃著炭火,在那一刻,楚明歌帶起的衣袖間,仿佛有股股涼風一般直中心底。
感激的話語不多說,想必楚明歌早就明了,但是……秦淩淵捏著手中的棋子,竟一時之間忘了出手。
“殿下……”仿佛置身於古人筆下所描述的桃源仙境一般,身心是萬分的放鬆,沒了全部的困擾,滿腔的心緒得以撫平。
穿梭於這塵世,每一處,都是那般的閑心逸致,沒了皇宮中的叨擾與暗處那些早已經虎視眈眈的格局,若著一天,必定慨當天下,在這塵世間自是落拓不羈。
有聲音回響在耳邊,依稀是自己的名字,秦淩淵微微的出手,觸及到的是一片白茫茫的境遇,那聲音一陣陣的傳蕩在耳邊,叫人心生油意。
“殿下,殿下……”楚明歌一陣陣的呼喚,看著秦淩淵的樣子,仿佛之間思緒已經去到了自己不曾到過的境界,無邪之意微微體現,那呆滯的神情依舊阻擋不了他那刀刻一般的麵容。
眼角一個弧度,堪堪能隱藏所有的悲歡情緒,目光呆滯般,身上的鑲邊撒花緞麵圓領袍堪堪映襯著他那麵容,領口處自是燙貼有度。
“啊。讓先生見笑了。”秦淩淵放在手心的棋子不斷的收緊,那聲音響在耳畔,那樣的真實無誤,如今,自己才算有了所有的清晰與目標。
“學生多謝先生替小貴子謀劃的出宮事宜。”畫風偏轉,秦淩淵眼眸如黛,江南美景全部籠罩在眉宇間。
本以為經過昨晚,自己與楚府便是同一條船上的人,利用與被利用乃是人之常情,可秦淩淵自己,是萬萬沒有想到楚明歌所做的一切。
這一刻仿佛回到了昨晚的瞬間,那般的真實,那般的動容。等自己再收到消息的時候,便是小貴子即將出宮的事端。
熙嬪娘娘小產,父皇首先便是把東苑在甘人等一並補獲,聽之發落,到了如今的這般局麵,誰人也猜不透父皇賣的什麽藥,若說殺雞儆猴,卻是極度沉迷“美色”,若說“惺惺作態”,可這未免“小題大做”。
“殿下可是問我,為何有這回事,公公還能夠平安出了京城。”
楚明歌看出秦淩淵眼角眉梢都是疑惑的色彩,心裏不禁啞笑,秦淩淵的疑惑無可厚非,可是究根究底,倒也說明秦淩淵並不像太子那般的滿腹壞水與疑心。
“宮中有規定,宮人到了年齡段,自是能夠出宮頤養天年的,公公早已達到。公公是皇後身邊的人,東苑又在所管轄的範圍內,若是不想出宮,那無疑不是一個好去處。”
棋子穩當的落入格局,那輕輕的扣響聲也一同傳入秦淩淵的耳裏。
皇宮之中風雲詭譎,在秦淩淵看來,這不過就是區區一角,出了皇宮也好,至少,不必再這樣的擔驚受怕。
“我已打理好一切,事先未跟殿下商量,就擅自做了決定。明歌知道公公與殿下情深義重,可此時迫在眉睫,我們身在明處,自是要多加提防。”
一句話,打破了秦淩淵的顧慮,心裏還微微惆悵自己未能見到小貴子最後一麵,如今聽得楚明歌的言語,到也安心不少。
這麽些年來,為著這身份,與自己滿腔的抱負,倒也真是錯失了這麽多的時間去關心那人,就連這微小的細枝末節都未曾留意到。
秦淩淵眼裏布滿憂傷,這紅塵之大,總會有小貴子落腳之處,又是楚明歌的安排,那以後的歲月,秦淩淵是大底放心的,至少,小貴子不會再像在這皇宮之中這般的唯唯諾諾,他該放下的,至少以後,絕不會再操勞半分。
“學生謹遵先生教誨,此事勞煩了先生,還請先生多加擔待。”千言萬語,也隻能匯成這般的狀況,這般的言語。
手裏握著的棋子越發的收緊,果真,這個世道就是這般的真實無誤,果真如楚明歌所說的那樣,唯有自己變的強大,才能保護自己想要保護之人。
“確卻來說,皇家祭祀自是不可忽略,青妥山道路早已修護,這皇家祭祀,也隻在這兩天的事。到時候明歌會一同前往,還望殿下多加準備與擔待。”
又是一子,清晰有度的聲響,傳入耳裏,伴隨著那暖人心脾的話語,在心房處來回的衝擊遊蕩。
“學生明白。”
怎麽會不知道,怎麽會不明白,大勢所趨,無可奈何,漫漫之路,修其遠兮,即使依附了楚家,在這皇宮裏,也依舊要踩的踏實無誤。每一步都得往明處看,都得防備那些暗影叢生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