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夜談
他們進窯洞的時候，是晚上八點多，可是現在已經十點多了，從九點多的時候，幾個人都是又累又困的，張衛東提議幾個人先少吃點東西，但是被阮三存拒絕了，說是等郭達子和四眼猴帶著人到了一塊再吃。
搞到最後，幾人實在是撐不住了，隻留下張衛東和阮三存兩個人坐在外麵等著郭達子和四眼猴，其他人簡單的墊巴了一點東西，現在已經躺在床上睡著了，養精蓄銳，等著待會再戰。
夏天山野的晚上就一個好處，四處都透著涼風，愜意涼爽，似乎有那麽一瞬間整個人心裏所有的煩心事都被吹跑了。張衛東和阮三存兩個人並肩坐著，看著山下。
“東子，你們小兄弟五個來城西多少時間了？”阮三存問道。
張衛東想了一下，最近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他也記不大清楚了。“大概有一周的時間了吧。天天都有事情發生，我也記不大清楚了。”
“哦，你們五個也真是不容易，你看咱們爺倆認識這麽長時間了也沒好好的聊過，怎麽樣，介不介意跟我說說你的心裏話？你要是信得過大叔的話，那咱們就聊聊，你要是不方便說呢，那就以後再說。”阮三存看著張衛東問道。
其中阮三存的話，張衛東也聽明白了，阮三存最後嘴裏說的不方便，其實就是委婉的在說自己不信任他的話，就不用說了。經過這些天的相處，張衛東對於阮三存還是有自己的判斷的，
十足的大好人一個，阮三存說的做的，每一件事情張衛東都記在心裏，感恩在懷。要是說這樣的人都不是好人的話，那這個世界就太可怕了。
隻是呢，人與人之間，就算兩個人的關係再好，各自也有不想說，不願意說出來的事情，這跟信任與否沒有任何的關係，如果強行的問，就會給對方造成巨大的心裏負擔。
張衛東沒想瞞著阮三存，包括大春和王超在內，他都沒想瞞著，自己的事情也會遲早跟他們說清楚的，隻是他覺得現在還不是時候，他認為時機合適了，不用他們問，自己也會一五一十的講出來的。
但是現在既然阮三存張嘴問了，話又說到這個份上了。張衛東這裏也沒有什麽時機合適不合適了，索性都說了吧。
他深邃的眼睛看著山下的黑夜有些出神，阮三存是個過來人，他就知道張衛東是個帶著故事的人，但是他也不知道那種成心強人所難的人，他問張衛東，純碎是處於關心和愛護，並沒有其他的心思。
張衛東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而後收回了目光。“阮大叔，你想問什麽，你就問吧。”
“好，我先去拿點吃的和酒，咱們爺倆邊吃邊喝，幹說話就沒意思了。”阮三存說著站了起來，從屋子裏拿了一些吃的，兩個杯子，一壇子酒重新回到了原地，坐了下來。
兩個人幹了一杯。
“其實，我一直覺得你們你和郭達子他們不一樣，你的眼睛裏和心裏像是都藏著很深的事情一樣，我能看懂，那是仇恨。你的冷靜和智慧都超出常人太多了，這在一個你這樣的少年身上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我猜你的家庭背景肯定也不一般，但是我想不通，你為什麽小小的年紀身上就背負著如此的深仇大恨呢？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要是沒發生大的變故，你肯定不會走上這條路的。”
“你就跟大叔說說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樣的事情，把你逼上了這條路。”阮三存說著遞給了張衛東一杯酒。張衛東臉上閃過一絲苦笑，而後接過酒，一飲而盡。
“我爸爸是上邽縣公安局局長，在他退休的那一晚上，被人給殺害了。就是因為他知道了一些不該知道的事情，得罪了一些不該得罪的人，他就被人給殺了。”張衛東說著淚水忍不住流了下來。
聽到公安局長這四個字的時候，阮三存心裏著實受了不小的驚嚇，他想著張衛東出生不一般，可他沒想到張衛東居然是局長家的公子，局長家的公子現在卻成了混混，這落差可有點太大了，他心裏的疑問更大了。
當後麵聽到張衛東後麵說的東西之後，他呆住了，他根本就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一個公安局長說殺就給殺了？這可著實讓人接受不了，看著張衛東的流下的眼淚，阮三存忽然覺得自己的心有點痛，鼻子酸酸的，他眼睛也跟著濕潤了。
他恨心疼張衛東，任何一個父親這樣非正常的死亡，對於孩子造成的傷害是可想而知的。他從來沒想到張衛東居然背負的是這樣的仇恨，可是讓他更吃驚的還在後麵呢。
“後來他們找了一個小混混給頂替了。算是官方給我父親的死有了一個交代。可是我不相信，事情沒這麽簡單，後來我就跟我父親的好朋友，城西幫口老大老猛子。”
“可我沒想到，他們居然也盯住了他，在我父親死後不久，，華陽的三方勢力聯合起來就偷襲了我們，一夜之間，什麽都沒有了，該死的死，該傷的傷。”
“再後來，老猛子的義子趙白浪慘死街頭，老猛子和他的另一個義子張小刀下落不明，我們兄弟五個沒辦法，就來到華陽找他，但是沒有一點消息。我們也不敢明著找，隻能先借助周華的勢力培養我們自己的勢力，然後再說其他。”
趙白浪，是個華陽人都知道他的大名，更別說阮三存了。對於趙白浪的死他也是聽說過一點的。可是他沒想到張衛東居然也和趙白浪有聯係。
他更沒想到，張衛東身上居然背負著這麽多的東西，父親的情，大哥的仇，幫口的仇，還要和未知的勢力對抗，這些東西全都壓在一個人的身上，就是一個大人也未必吃的消，更何況張衛東還隻是個剛成年的孩子。
阮三存伸出手抓了抓張衛東的肩頭，以此來傳達自己的此刻無法用言語表達的心情。張衛東顯然也懂了，他臉上帶著淚水，笑了笑。“阮大叔，你放心，我沒事。最困難的時候都已經過來了。”
“既然你找的人，還有你都和趙白浪有關係，那你為什麽不跟周華說明，讓他動用華陽幫口來替你們找呢？這樣不是更快嗎？”阮三存不解的問道。
張衛東搖了搖頭。“趙白浪的死你可能聽說過，是因為華陽幫口內部出現了叛徒，所以我不想讓任何人知道我和浪哥之間的關係。也不想再節外生枝，我已經失去太多了，不能再讓猛爺和刀哥出現一點的意外。我要用我的力量去保護他們。”
阮三存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好孩子，真是難為你了，大人的仇恨卻壓在了你這個小人的身上。真是，讓我這個大人都為之慚愧。原本我還想著要怎麽勸你回頭呢，但是現在我聽了以後，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跟你說。”
“阮大叔，想告訴的你的是，你有自己的想法。所以不管你怎麽做，阮大叔都會支持你，跟你一起走下去的。”
這就是阮三存聽完張衛東的故事後，給出的回答，他沒有勸張衛東，也沒有說左右張衛東想法的話，隻是一句，一起走下去。一句話勝過千言萬語，張衛東再一次感受到了人世間的溫暖。這個世界除了仇恨，流血，還有人情冷暖。
“謝謝你，阮大叔。”張衛東鄭重的說道。
“哎，咱們爺倆之間還說什麽謝不謝的，從剛才開始，我才認識了真正的張衛東，有情有義，有恩有仇，我還得感謝你，讓我認識了這樣的好少年呢。你以後心裏有什麽事情呢，就跟大叔說，我雖然別的本事沒有，但是畢竟年長你幾歲，給出出個主意還是可以的。”
張偉點了點頭。
“好，心裏的不痛快說出來就會好受多了，來吧，再跟大叔喝幾杯。”阮三存說著遞給了張衛東酒杯，兩個人連著幹了三杯。
訴完仇恨離殤，再痛快的豪飲三杯，什麽仇，什麽恨，此時已經不再去想，有的隻是說不出來的暢意和舒服。
“東子，其實報仇的路有千萬種，你卻選擇了一條最艱難的路，這是一條不能回頭的路，不管你自己如何認為，隻是上了這個道，拿在別人看來，咱們就是壞人。”
“所以阮大叔，今天不勸你回頭，隻是勸你仇恨隻對該報的人報，其他人能不殃及就盡量避免吧，這算是大叔對你一個請求吧。”
“阮大叔，你放心，你說的我都懂，冤有頭，債有主，我不會連累無辜的，我隻是想要一個公道而已。”阮三存從張衛東的眼睛裏看不出來一點的偽裝，有的隻是無比的真誠。
阮三存點了點頭。“好孩子，可是你想過沒有，你父親作為一個公安局長，都沒能解決了的事情，甚至都付出了自己的生命。可想而知，他麵對的邪惡勢力要有多強大。這些你有準備，有把握嗎？”
“我想過了，我從一開始就知道這條路艱難異常，我不知道對方是什麽樣的勢力，我也不想知道。我隻知道，不管他們是什麽樣的存在，但是他們奪取了我的一切，我就要他們付出代價，既然正常的手段不能夠爭取到這正義，那我隻能用我自己的辦法來爭取了，不管前麵的路有多艱難，也不管前麵的敵人是誰，我都會一往直前的。”
“這樣做的後果是什麽，我從來沒有想過，隻要能討一個公道，什麽樣的結果我也不怕。”張衛東握緊了拳頭，眼睛盯著黑暗中的某處說道，此刻睡夢中的某些人感覺到自己的後腦勺有些發涼。
張衛東比任何人都清楚走上這條路，他將要麵對什麽，自己的父親，都能慘死，更何況他呢？但是他不怕，一個人連死都不怕，他還有什麽好怕的呢？
他知道，隻有自己變得更加強大，才有資本為自己的父親討一個公道，討一個他認為是公道的公道。
“好，你想清楚了就好，想做什麽什麽就去做吧。我們倆比起來，雖然我比你年長，可我差的就是你這種魄力，不過這種感覺在我認識你之後已經沒有了。你想要的一切都會有的，都會有的。”說到最後，阮三存的聲音越來越小，像是在自言自語。
兩人把一壇子酒在說話的時候，已經喝見底了。但是兩人一點醉意都沒有，反而更加清醒。這真是應了一句話，喝酒喝得是心情，古人千杯不醉大概也是因為心情好的緣故吧。
就在兩人出神的時候，後山傳來了動靜，兩人相視一眼，向後山小心的走去。